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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正德尽管在场面劝着丁明不要操之过急,其实他心里何尝不着急?
其实当初建言软禁肖瓒,据为人质,以备此间日后攻南之需,倒不完全是出于旧隙。肖瓒少年气盛,撰就《钱愚论》,直言不讳,大肆攻击临川一脉,仇怨早埋,誓不两立,趁机报复一下,要说也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只是这也未免太冤枉他了,如果只是一个瑕疵必报的小鸡肚肠,那么如今沦落,也只能算是活该。别说别人瞧不起,就连他自己也得瞧不起自己了。
未来的一国之尊,必须谋大局,算长远,不以一时一事,一地一境之得失为计较,还得学会冷对祸福。正如贾生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倘若不是晋阳肖宝夤千方百计排挤,何来转投邺城?又岂能被丁明所礼聘?
祸福转换,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实际上,从大局上观察,这北国一朝到现在为止,已存有三股来自南朝的势力。
其一,自然是二十年前就流亡在此的肖宝夤一支,其在北国也算根深蒂固,况且这一次改朝换代,谋位篡国之中,也是立功不少,看上去已经难以撼动。
其二,自然是肖瓒一支,本来他已经沦为人质,不必过究,不料一夜之际黄狼翻身,死里求生,再次上位。而且凭藉着后宫新宠,更有可能是权势熏天。
其三,自然是自己这一路,本来占着青宫客卿之位,等于把宝押在了未来。就算面对时局,也是进则煽风点火,退可蛰伏观望,能说不是时来运转之象?
如此三股力量,齐聚北国,倾轧自然难免,正如肖宝夤当初要上折谏阻收纳自己一样,自己如果有机会,能不把另外两股势力除去,而任肘腋遗患?
好在他已听说,肖宝夤为了争夺前齐的正宗,狠狠地开罪了肖瓒,据说肖综改肖瓒这个名,都是他在废帝废妃面前亲口改拟,就凭这一个玄妙的瓒字,等于把人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这口气,哪怕肖瓒的心胸能如大海也难咽。
换句话说,也就是再让他们联合起来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尽管没这可能,但是随便哪一股,只要想稍加借力北国朝廷,作难加祸,怕也是难以抗衡。
真所谓未雨绸缪,他能不早作谋划?亶洲的挫折,就在眼前,他已经输不起了。从丁明的签押房辞归,便立刻回到自家,很快把那三个召集到一块。
肖瓒被软禁,这谁都清楚,但当听到人家为了脱困,竟然把自己的挚爱献给新皇,一个个都傻了。尽管早先彼此打交道的机会不算太多,但是作为南朝足以媲美东宫的皇子,不了解他的人也不多。谁都知道他眼高于顶,自岸孤傲,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就连黄暹听了,也不免啧啧摇头。
“……是不是搞错了?”一想到原来难忘项背的王公贵胄都该被自己瞧不起了,黄暹心里未免有点不踏实。毕竟要论出身,他在这一堆里也算最为卑贱,不过是家里多撑了几个钱,吃喝花销从不计较,才能跟人家一起混。
肖正德当然恼了,立马斥道:“这等岂是儿戏,莫非我这大哥该让位于您老了?”
“不不,大哥,小弟是想说南辕北辙,怎么就会在这么一个人的身上发生?”黄暹反正也被肖正德们骂惯了,少骂反而不舒坦,只见他涎着脸笑道:“如果说这等乃是小弟的做派,小弟也不肯认,真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回轮到夏洪恼了,这一路逃亡就数他心里最憋屈,孤身一人,要不是后来黄暹匀给他一个小妾暖炕,那种焦渴会让人天天抓狂。可就这样他还不肯领黄暹的情,只觉得他是把最不稀罕的塞给了自己。可这也真怨不得黄暹,人家说好了是派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反倒是自己把人摁到了炕上。也就这样,一路上只要有一点不顺,聚积的不满立刻会燃起他的无名大火。
“好了,你尽扯些没用的……”夏洪啪地给了黄暹一个后脖拐,又转过去点着他的鼻子说:“你不是号称赛卧龙吗?怎么就听不懂大哥话里的意思?”
那个后脖拐挨得不轻,黄暹用手揉着也有点恼:“这不还没说到那层不是?”
狠揉了几下,又补了一句:“你急个逑啊?!”
“别闹了,诸位……”肖正则两边劝着,他从小就只知道奉承这位哥哥,也熟悉他的脾性,见他如此焦灼的样子,自然也就感到了危机,所以也在急切等待下文:“都坐下来,听大哥先把话说完,别瞎吵吵,耽误了大事……”
肖正德也意识到自己慌了点,便缓了缓语气说:“正则说得对,咱得未雨绸缪……”
再吸一口气,竭力使口吻显得更婉转:“也就是免得再吃亶洲那种亏罢了……”
一提亶洲,大家都哑了。自从离开了那里,大家聚在一块的时候,都还没谁提起过一次。说是讳疾忌医也好,说是怕揭伤疤也罢,反正都不想先提。
肖正德这一提,大家能不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
不用说,这是一种难耐的沉默。最后还是夏洪忍不住了,只见他一拍炕桌,站了起来:“……他不就是弄了一个女人吗?这又何难?咱们不也带了不少女人?”
话一出口,夏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狠毒的念头:哼!你们怀香握玉,左搂右抱,好不畅快,这回名正言顺割你们心头肉的机会总算到了。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没带一个女眷,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即便是女人,也有分别……”黄暹一听不是味儿,自然要嘀咕。
“有啥分别?吹了蜡,灭了灯,莫非还能多出一个逍遥去处?”既然穷开心了,夏洪也就没顾忌了,这回可真是光棍不怕穿鞋的了,比谁更嘚瑟吧。
如此一说,谁还能不乐?
轰然一笑之中,黄暹不免悻悻:“……总归还有漂亮不漂亮,可人不可人之分……”
夏洪更是得意,真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一想到黄暹指派过来的那女人,明摆着端人残羹剩饭,就想出口恶气。只听他放声狂笑几声,接着又说:
“……你不连你老子的禁脔都诳来了么?”夏洪一转,又冲肖正德叫道:“大哥,这事就落四弟身上了,反正他也不讲究,从他那儿挑一个也献上不就得了?”
“你这是什么话?!”黄暹恼羞成怒,只是不敢当场发作。
“好了好了,那是人家的高招,咱们也不能拾人涕唾……”肖正德这会儿已经有了主意,只是在肚子里斟酌着如何提出来:“不过,那也算是个不错的启发……”
夏洪一听更来劲了,只觉得自己很是高明,赶紧一个劲儿附和:“对对,我说对了吧?要我说,大哥,这女人肚皮上的功夫,咱们谁也不及四弟,哪只眼睛漂亮?哪个鼻子可人?什么叫骚?什么叫撩?只要一说起来,没他不在行,再加上这次就数他带的女人多,您不让他挑个胜得过人家的?”
黄暹只剩苦笑了,不过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会儿夏洪会拽着自己不放?
好在肖正则也看不下去了,夏洪的说法近乎于恶作剧,所以他就拦了上来。
“还听大哥说,要不然咱们东施效颦,只怕也太明显了吧?再说我早就听说那个叫什么盼儿的女人,本是人间尤物,只是太腻肖瓒,别人才望而却步了……”
“对了……”黄暹本有点窘,一听立刻有了启发:“要不咱们就把那女子跟肖瓒暧昧的事设法传进皇宫,管它有没有?管它真不真?新皇听了能不腻歪?”
“你的意思是让人家赶紧失宠,然后再迁罪于那个落魄皇子?”
“就怕没啥效力……”肖正德边听边想,沉吟着说。
夏洪更是不以为然,一脸坏笑地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我问你黄暹,你那里面给你老爹爬过的有几个?不少吧?你现在爬上去,是不是个个都恶心?”
黄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愣了半晌,突然迸出一句:“送你的也是我爹的……”
“你?!”
这一下也算打到了夏洪的脸上,他又想抡胳膊了,肖正则赶紧上前抱住了:“好了,不就是一个女人,犯得上这么讲究?别跑题,还是听大哥如何打算……”
“没事,让他们吵吧,大不了咱们再当一回丧家犬……”肖正德也有点没好气了,他一脸冷笑,望定两个脸红得像公鸡似的家伙,语气里满是嘲讽。
接下来又冷了一会场,除了肖正德的目光来回睃巡,谁也不看谁。最后在肖正则的拉扯下,黄暹第一个坐回到炕上,接着夏洪也哼了一声,坐下了。
“要我说……”肖正德这才悠悠地开了腔,声音不响,语气却很重。
“咱们还该在这青宫里上点劲,不必步人后尘……”
他等到所有的目光都朝向自己,才接着说:“我想应该巩固我们与此间的关系……”
他又停下,肖正则倒有点急了:“哥,直说吧!需要大伙儿怎么做?”
只见肖正德微微地一笑,绷着嘴唇说:“很简单,我想跟此间的东宫联姻……”
“联姻?!”夏洪又坐不住了,毕竟这也没出他的所料:
“您是说咱们给丁明……太子也送个女人去?”
“该叫太子妃吧?”黄暹也被压抑着,总想缓口气。
“正则……”肖正德却根本不理他们,转对乃弟正了正颜色说:“这回愚兄又想用琪儿了……”
“琪儿?!”
肖正德一脸凝重,点了点头:“不用琪儿,显不出咱们的诚意……”
“琪儿吗,”肖正虽不免吃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哥的吩咐,小弟无有不遵,要说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只是五弟,大哥难道不打算他回来了?”
“五弟?!”肖正德也在思索,明显是在措辞:“五弟,要说也是一个识大体,顾情义的人,只可惜他现在……,恐怕要能再回中土,也只是一种奢望……”
“大哥说的一点也不错……”
夏洪本就不怎么待见赵瑾,只恨人家交了什么狗屎运。当时他们商量让琪儿去拴住那个书生,他在暗地里就有点羡慕嫉妒恨,心想自己不也缺一个小可人儿吗?可惜自己差点运道,谁也不想来巴结自己。肖正德这安排,等于彻底把琪儿从赵瑾怀里夺走了,能不让人幸灾乐祸,有种大获补偿的感受?
“三弟也不用舍不得,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俗话又说覆水难收。不过要是这覆水还能用在节骨眼上,哪又何乐不为?您这闺女可立大功了……”
肖正则的教养毕竟有异于夏洪,听了这话也只能苦笑以对。
“那就听大哥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