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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日大神?!”赵瑾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但看到安浦用手去挠自己的后颈肉,立刻明白了。“哦!你说的是小乐?严格地说她还不算是我的正室,正室也就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只是一位先纳的侧室,也就是我的小妾……”
赵瑾说着突然意识到了,立刻一把揪住了安浦:“你说小乐,她究竟怎么样了?”
这一下可把安浦吓得不轻,把颗秃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也不知是在挣扎,还是在否认。好在他不想伤害赵瑾,旁边两个小矬子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安浦等到赵瑾的情绪平稳了些,才轻轻地把对方的手掰开。“讲的继续的……”
赵瑾沉默着,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一阵发泄之后,突然脱力的情景。安浦拉他坐下,他便坐下,安浦把写有诗稿的纨素铺到他面前,让他把手按着,他便按着,直如一个木头人一般,只是表情始终僵然,目光呆滞。
安浦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他转过神来,便突然抽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喝道:“你的大大的不行,她的抬举你的我的明白,别人的不懂,我的不骗的……”
意思自然是小乐众目睽睽之下抬举你,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
那耳光抽得该是不轻,赵瑾脸上立马凸起五条爪印。然而好像根本不是打在他脸上似的,只多看了安浦一眼,就这点灵光也是转瞬即逝,旋又木僵出神。
说实话,安浦真是不敢伤害他,一路回来,他已经清楚这个少年之于那个少女的重要,而那个少女很有可能成为他们部落企盼的天日大神,哪怕即便作为一种秘密武器,在即将到来的排位大战中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直觊觎着尊位的月亮部落本是前一任的太阳部落,只是他们内部因为走访肇事,争风吃醋,大起纷争,不少武士互相残杀,很多部落赖以出力,维护利益以及荣誉的武士不是死,就是伤,凋败不少,才让自己部落有了机会。
本部侥幸获胜之后,亦即对方十年前一败之后,痛定思痛,已经改良了导致部落衰败的走访制度,加入了称之为相好的一种名堂,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可以将一个女人独占百日,百日之后如果不见身孕,那对男女无论彼此何等属意,也得自动分开。否则不用情敌与其决斗,部落也将视其为公敌。
生育繁殖毕竟是部落生存的第一大计,育殖不旺的部落永远别想夺得尊位。而这尊位意味着更多的兼并,更多的贡奉,从而能使部落更加迅速壮大。同样也有更多的荣誉,能使更多的武士归顺自己。所谓顺之则是良性循环,逆之只会恶性叠加,曾经的太阳部落,甚至跌出二十八宿列名的都有。
而这十年来,情敌决斗之风倒是在自己的部落里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十年前出力不小的那些武士,总是居功放肆,乐以争夺情人,挑起决斗为能事。而老酋长却又不肯丢下这个面子,效仿月亮部落增加相好规矩,减少内讧,以为部落保留更多的壮丁。所以不出奇兵,今年的排位之战只怕难胜。
这也正是源山愿意拜伏于小乐脚下的缘故,作为第一心腹的安浦何尝不能洞悉?所以这会儿,他更担心那个神奇少女属意的这个少年会不会因情而疯,否则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千万不可因小失大,这点算计他还是有的。
看到赵瑾深陷痴迷的样子,安浦也只好叹口气。略微示意,让两个小矬子把炕桌以及文房四宝啥的统统撤走。心说这货大概不疯也傻,也怪自己不该没事找事,跟人提那少女干吗?人家就此一蹶不振,只怕源山也会责骂。
不料两个矬人一动炕桌,反叫赵瑾给按住了,只见他飞快地展开一片干净的纨素,提笔开始疾书,似乎想也不想,任由墨汁流淌,速度快得令人的眼睛也一时难以跟上。
安浦更是急了,暗忖该不会是真的疯了吧?要不然我过一会来给他请个神看看?然而安浦也不敢贸然离开,示意两个小矬子退下,任由人挥洒而书。
一片纨素写满了,赵瑾自己又换上一片新的。安浦拿起来一看,竟是《孔雀东南飞》的余下部分。其实这首长诗上次本已写过完整一遍,现在一看,原来他不仅重新写起,而且每段后面均配直白,竟是把日后的功课也做好了。
“阿母谓仲卿:何乃太区区!阿母对仲卿说: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没想到你竟狭隘固执,见识短浅!这个媳妇不懂得礼节,自擅自专,旁若无人。为娘早就不满,岂能任你自作主张再行迁就。东边有个贤惠女子,闺名秦罗敷。体态轻盈,可怜可爱,没人能比,为娘自当替你恳聘求亲。还不赶快把人赶走,千万不要让她再多停留!”
这张纨素安浦还没看完,赵瑾又一张已经好了:
“仲卿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仲卿直身长跪,恭恭敬敬,再向其母哀告:如果真的赶走这个媳妇,儿子就此发誓,直至终老,决不再行别娶!焦母闻听儿子此言,拳掌如槌,连击坐床,大发脾气:小子你真胆大,一点不知畏惧,竟敢帮着媳妇胡言乱语?明白告诉你,为娘对她已经恩断义绝,无论你的要求如何,决不再会俯允依从!”
接着一张,又是一张:
“仲卿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仲卿也是无言以对,只好拜辞乃母,回到自己房里。未向媳妇开口,已是悲痛气结,哽咽难语:我本来不愿赶你走,但是阿母逼迫如斯。这样你暂且先回娘家,我也暂且先赴任上。不久我再回来,届时一定会去接你。姑且彼此委屈一下,记住我的这番话,千万不要违背。
“新妇谓仲卿: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兰芝黯然回道:接与不接,多说无用!记得那年初春,辞别娘家,我被迎进你的家门。侍公奉婆,无不小心,何敢不顺两老旨意?笃守妇道,更是不敢自专自擅,放浪形骸。日夜勤劳,作多息少,孤身一人,唯有辛苦与我相伴。自认并无什么罪过,只想终身侍奉公婆,以报养育之恩,以尽赡供之义。不料还是要被驱赶,哪里还敢奢想再回来……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仲卿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回家不过十数多日,县令便派媒人前来提亲。说他有个三公子,身材俊美,举世无双。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口才很好,文才也强。其母当然动心,便劝女儿可以答应这门婚事。兰芝却含着眼泪回答:当初返家时,前夫一再嘱咐,发誓永不分离。今天如果背情弃义,这门婚事纵然能成也不吉利,烦您老就这么回绝人家……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丞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媒人去了几天,派去郡里请示太守的县丞刚好回来。他在郡里曾向太守属下主簿提起这位兰芝,说是官宦之后。恰好太守有个五儿,貌美才高,还没娶妻。主簿向上一说,太守便派主簿下来,执柯作伐。县丞便到刘家直接告之,不料兰芝之母又是回绝,说是女儿早有誓言不再改嫁,为人母者怎敢再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仲卿,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仲卿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兰芝之兄听后也就着恼,便斥乃妹:决断之前何不多想一想?先嫁一个小吏,后嫁却是太守公子,差别之大,有如天地,足以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有郎如此不嫁,你究竟要作何打算?兰芝知道再争无用,昂首回答:哥哥所言极是在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中归兄门更当从之,一切但凭兄长心意,为妹岂敢自作主张?虽与前夫有誓,但已再无机缘。还请兄长这就许婚,答应便是……
“仲卿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仲卿听到这个变故,自感意外,立刻告假,请求回去看看。还未走到刘家,大概还有二三里地,人已伤心不能自持,马也悲鸣不止。兰芝熟悉马的嘶声,知是前夫已临,轻手轻脚,急忙出门相迎。心中惆怅,彼此相望。举起手来拍拍马鞍,叹气不止,更是伤心。她说自从分手之后,人事莫测。我们从前之愿已成泡影,内中情由亦非你能了解。亲生父母乃至兄长逼迫,已经把我另行许配,哪还有什么希望……”
“仲卿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仲卿: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仲卿一听不免心酸,对兰芝说:你能高攀我当祝贺!所谓磐石方正坚厚,千年不会枯烂。蒲苇虽也坚韧,只能维持一时。你的安逸富贵日渐盛隆,我却只能独向黄泉而去。兰芝一听,更加伤悲:不料你竟如此误会!彼此都是被逼被迫,你是悲伤,我又何曾不受熬煎?今日与你相约黄泉,千万不要违背今天之誓!两人握手惜别,各自回到自己家里。生离死别已至如此,其恨绵绵无从言语。他们只想快点辞世,再无可恋,没有任何可以改变彼此的殉情之志……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仲卿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迎亲之日牛欢马腾,新娘兰芝已被被迎入青色帷帐。夜色冥蒙已是黄昏,四周悄然一无声息。兰芝决心就此了结,只遗尸体不留魄魂。于是她就挽裙脱鞋,纵身一跃,投水而溺。噩耗传到仲卿那里,心道永远别离就在此时,遂在院中大树之下良久徘徊,最后悬身东南枝上而亡……”
即便囫囵吞枣,安浦也是画了半天才浏览了一遍。
安浦闹不明白这个中土少年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嫌一天教我一段太过麻烦?心说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可惜你还不知道这一天让你教一段的玄机。
安浦想归这么想,可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是吃不准赵瑾是不是真的心智出了毛病,不过一会儿癫狂,一会儿痴呆的样子肯定不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