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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说服了卜彤——也就是当世四大圣僧之首的星云上人，再说她也不想带着后顾之忧留在这当世……”只见云心又宣一声佛号，不无得意地说。“所以她的秘密对于我们来说再也不成其为秘密……”
“既然你们能够说服卜……也就是藏身在星云大师体内的那个人，你们为什么不去说服另外两位——也就是皇上和汪溥体内的那两个，当然了，还有灵山顶上的那一位……”如此一路想来，兰子自然又生出了新的质疑。
关键还是老夫人天性仁慈，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自有一颗淳朴向善之心养成。前番失手杀了个弁目，虽说对方出言轻薄，总是罪不至死，也不免内疚。
“阿弥陀佛，小施主误会了，请恕贫僧语焉不详。其实那卜彤也是被迫就范的……”
“哦……”兰子想到自己也是连骗带蒙被戴上神秘的扳指，更是陡添几分怀疑。
“那日星云在皇宫献艺之后，你手上的那位就来找到了贫僧。哦哦哦哦，对了，好像还忘了告诉施主，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家了，换句话说，又隐身起来……”
“哦，为什么？”兰子本就不知神箭将军何以变成了大和尚，能没有疑虑？
“你手上的那位可曾告诉你她当初为什么来找我吗？”
“不是说……”兰子想了一下，努力把魂魄当初告诉她的故事回忆出来。“一则好像是因为你的骑射功夫了得，神乎其神，所以他们怀疑你是不是也是后世之魂附身？二来想找一个人帮他们把废妃——也就是潘妃合情合理地弄出宫去……”
“不错，他是不是告诉你，他们一开始就选中了我？”
“他们应该是有这种期望，若你真是他们的一个后世同伴，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兰子心里却有点不屑：你们早就沆瀣一气，何必到现在还要惺惺作态？
“可是我不愿意，否则我早就找他们去了……”
“对了，该不是你就在肖衍的身边，才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兰子也有个小心眼，暗道言多必失，你既然不嫌自己话多，我就索性反复盘问，看你们一个前有言，一个后有语，到底能不能对得上合得拢？有没有撒谎？
纵是她手上的那个魂魄老想插言，也是不理。这样一来，也算找到了尽量不让自己当傀儡的路数。他说他的，只要自己的思路避免他的干扰就有辙。
“说实话，其实在吴晁晖——你手上那位原先的宿主找到我之前，我并不清楚我的那些后世同事都在什么地方。她那么托大，想来试探我的武功，却没想到先把自己给暴露了。当看到她手上的那只黑色扳指，我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可能会是来害我，因为我早已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也包括兰子手上的这位？”
“至少在没有深入交流，互明底细之前，我可不敢掉以轻心……”
兰子将他的话与记忆中的互相映证，觉得不像是在说谎，便禁不住点点头。
“阿弥陀佛，看来贫僧的故事他也告诉你不少……”云心看到兰子情不自禁地点头。便也跟着感慨：“虽说我们大部分的后世来客都不想再返回，但是贫僧也知道你手上的那位尚有别样的牵挂，所以一旦探明他的真实态度，我们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盟友，并且商定我继续潜伏，只在暗处，不跟肖衍他们直接接触。于是顺水推舟，借着救走潘妃的机会，干脆遁世出家了……”
“原来你是从军在前，出家在后……”兰子仍觉得对方语焉不详，便点了一句。
“那倒不是……”云心似乎看出了兰子的心思，释然一笑。“其实贫僧的宿主自小就是个和尚，是个孤儿，孩提年岁就为法山上人收养，精心教养，视若己出，绝对算是亲信弟子。倒是后来肖衍起兵，法山认为日后天下非此人莫属，便让贫僧前去投军。而我一入行伍便能进到肖衍的亲卫队中，还是仰仗了肖衍账下一位长史的引介，他叫贺卫方，现在已任东宫中庶子。也是他建议我们不必跟皇室走得太近，作为别动队，可以预留进退之地。所以也有他牵线搭桥，这次太子远征，贫僧就跟师尊自然而然要来帮忙……”
说到这里，云心似是有意无意地多看了兰子一眼。那神情分明是在讽喻：我已经把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了你，这一下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疑问了吧？
他见兰子仍是沉吟不语，又说：“其实星云上人一开始还不知道肖衍和汪溥已被郑少艾与扈莱已经附体，政教勾连，本是传统，他不过是想借御前炫武的机会结个大缘，那心思跟番僧穆迪相去不远，讨得一个国师的头衔，更是意外收获。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机会，我们双方都几乎同时发现了他……”
“该不会是那……星云大师也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同伴？”
“阿弥陀佛，小施主差矣。卜彤——也就是星云上人自己的愿望正好相反，他不仅不愿回家，甚至还想割断与同伴的联系，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更安全……”
“没想到适得其反，竟是自投罗网？”兰子揶揄道，她不喜欢把人尽往坏处想。
“不错，人只有没有欲望的时候才会最安全，每一个欲望都可能把人引向危险……”
“那人到底想干什么？”兰子看云心没有马上回答，旋又补道：“那又何必抛头露面？”
“阿弥陀佛，小施主可曾去过寺观？”
“去过……”
“可知道功德箱？”
“见过，那是供信众施舍香火……”
“阿弥陀佛，说白了，就是寺观敛财聚富的关窍，就靠着这，如今的寺庙富丽堂皇的程度哪一个不追官宦人家？尤其皇上出家去过的同泰寺简直富可敌国……”
“这倒听老夫人也说过，真不知这些出家人修的是什么？”兰子想到云心也是一个和尚，当即歉然而改：“对不起，兰子不想以偏概全，只是一时莽撞……”
“阿弥陀佛，不妨不妨，我的少东小施主不也认识？他就说我不是正经的和尚……”
“言重了，大师……”兰子一听提到赵瑾心情就浑身不自在，赶紧打断了。
“阿弥陀佛，其实这也不干我的事，且不说它。关键是这星云大师脑子里的那个人，贫僧不告诉她在后世炒股亏大发了吗？欠了一屁股的债不是吗？”
见兰子点头表示记得，接着又说：“她寄生到同泰寺住持的体内，那还不高兴死？你不知道，在我们后世，有的寺庙住持不仅富得流油，还可结婚生子，天马行空，样样不误，一不高兴就到异域再建个寺庙，就凭那位子，无本万利，只是人前还得装模作样，实在不成了，就弄几个户口压压惊……”
“您莫非是说他们个个都是道貌岸然？”
“要说全是也有冤枉，不过看着不少情状让人实在不敢尽信……”
“可是当世的财宝，能拿到你们后世用吗？”想到这一点，兰子自是好奇。
“金银不烂，就这同泰寺听说在后世也挖出过不少宝贝呢……”
“该不是就那人埋的吧？”
“阿弥陀佛，这也算无从可考了……”云心念了一声佛，又说：“贫僧和你手上的那位找去，尚在皇上出家赎还之前，再说我俩也并不关心那些财宝……”
“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取下他的扳指……”
“取到了？”
“又丢了……”
“又丢了？！”兰子心说你们不就为这么一点吗？怎么那么倒霉？
“那日他见我们两个来头不善，便虚与委蛇，假言敷衍，倒是趁我们不备他先发动了，可是毕竟双拳不敌四手，斗了半夜，他怕我们把他的同泰寺当场拆了，便投降了。可就在投降的一瞬间，那个扳指却不见了，再也没找到……”
“原来这样……”兰子听着就不信，虽然云心一脸诚恳，看不出一点撒谎的样子。兰子心说这会儿总算用得着手上的那位了，便暗自问道：“真的吗？”
“回头再跟你细说……”那魂魄早就憋得快受不了了，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他便压了压自己的性子，尽可能再诚恳一点说，以免再惹了人家。
“好吧！”兰子暗道，又问云心：“这么说你们纵是努力，不也回不去了吗？”
“阿弥陀佛，若是不加努力，岂不是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可已经有一枚扳指找不到了，你们不是说必须集齐六只吗？”
“那是不错……”
“……”兰子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她忽然意识到云心与自己手上的这位关系也很微妙，就像自家的两个丫鬟芳儿与馨儿，看似亲如姐妹却还各有不同的心思。简单地说，至少芳儿偏向自己，而馨儿则一切以老夫人为重。
“除非实在找不到……”云心说着，摇了摇头。“不努力，就什么希望也不会有……”
“是的……”兰子随口应着，忽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选择，她既可以跟云心合作，也可以跟手上的这一位合作，而且内外参合，什么也不用耽误。
有了这等信心，她觉得没必要再轻弃手上的这只扳指了。它虽说不能使自己所向无敌，但总能提供自己不少超凡脱俗的能力，谁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只要找到不让自己成为傀儡的办法，她就能心安理得地驾驭这只神秘的扳指了。
“对了，大师您不是说您已经有对付他们的想法了吗？”兰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换了一种语气。她现在越来越适应自己现在的角色，知道如何应付了。
“阿弥陀佛，这么说小施主不反悔了？”
“不存在反悔不反悔的，兰子自有兰子的原则，不是人干的事情兰子还当回绝……”
“阿弥陀佛，那是不会……”
“对不起，大师，兰子现在不要许诺，兰子自有脑子，会去求证！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违兰子的原则，那到时候可别怪兰子翻脸不认人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大可放心，把话反过来说，你若是那种人我们也不会稀罕……”
“那好吧！”
“阿弥陀佛，那小施主且听贫僧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