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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都是在跟所谓的后世来客交流,然而一边是面对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一边是跟一个看似如影随形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魂魄,当然对着活生生的感觉实在多了。那个魂魄似乎也有察觉,便任由云心主导这场谈话。
不论是云心,还是这个后世之客夏峦瀑的魂魄,都知道这一刻十分重要。鉴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所限,对于当世之人建康状况的了解基本上接近于谜。古人的平均寿命很低,中年早逝司空见惯,只不知首席科学家扈莱为什么会忽视?若在魂穿选择附体之前先对宿主健康状况有个检测,岂非少了很多麻烦?
夏峦瀑的宿主肝脏会生瘤瘿,自是始所未料。云心也越来越感到自己宿主的身体大不如前,大概是早年耽于酒色的缘故,总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所以他也在为自己的宿主选择备胎,正如夏某找到了兰子,他则看中了赵瑾。
尽管将魂魄收拢在扳指里还能苟且偷生,但总是不如寄生在宿主体内那么操控自如。严格地说,诸如现在的兰子对于夏峦瀑,以及将来的赵瑾可能对他茅泳,他们只能算是半宿主了,有时候可控程度还不如一个玩家与风筝的关系。
从对宿主的操控层面上讲,他们这些名副其实的寄生虫,对于宿主能够随心所欲,完全操控,而对于半宿主却只能通过思想或者言语间接加以影响,有如幕僚之于主公,智囊之于领袖,如果半宿主另有主见,置之不理,自说自话,一意孤行,他们也就无能为力。换句话说,不仅谈不上百分之一百控制人家,甚至有时候还会严重到完全失控,命运反而被人家掌握了。
原本是一种如臂使指般的自如,虽说宿主原本的性格以及经验记忆会有一些干扰,但是真要操控起来,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阻滞以及障碍。相反现在这种心有余而力终不及的感觉,不仅已经完全依赖半宿主的夏峦瀑深有体会,就连第一次有机会与兰子长谈的云心也意识到了,不免更加郑重其事起来。
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云心已经猜到他的后世同事夏峦瀑更大的程度上是在利用这个姑娘,而不是完全给人交底,以诚相交,让人自觉自愿帮助自己。
譬如他从没听过什么肖玉姚找肖宏之前被人下药一说,这简直就是后世大河剧里面的狗血情节,既不符合通常的情理,也经不起简单的逻辑推敲。倘若现在这位姑娘也来自后世,一定会从中嗅出浓浓的倭瓜抑或玉米棒子的味。
还有留下襁褓之中的兰子,以为将来谋事的抓手,这本是夏峦瀑十数年前就曾向自己炫耀过的高招。换一句话说,倘若那时刚刚寄生于吴晁晖体内的夏峦瀑不曾吹牛的话,这个小姑娘养母一家的悲惨遭遇,应该说全是他一手酿成,现在居然都变成了他宿主父母吴渊岳的罪孽。他的前宿主已经抛尸大海,真是死无对证,任凭吴渊岳一家再是冤枉,也洗刷不掉这恶名。
说不定还有兰子没提及的,也不知道那家伙无中生有,指鹿为马,编造了多少个谎言。看来这个夏峦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茅泳-云心真是有点不齿,可令人纠结的是还不能直接揭穿,反要帮着圆拢,只为达成共同的目标。所以还得想法说服兰子,让人家自愿加入进来。
“……其实那次我俩在肖衍的大帐之外相遇之后,已经商定了个行动大纲……”
云心沉吟了好久才开腔,他本来每次动嘴之前先吐佛号,这一次憋了那么长的时间,且一反常态,兰子还真有一点不习惯,情不自禁多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真有换人之感,也不知是动辄佛号不离口的那个是真的云心,还是现在一本正经的有点看着滑稽的这个?反正都有一种被人哄骗着的感受。
至于那次在肖衍的大帐外一说,那个魂魄之音立刻提醒兰子,就是肖衍破城之时跟神箭将军比箭而不幸中计的那次。兰子立马想到了这货跟他前宿主被人绑在大树上的狼狈情形,差点笑出声来,心说这俩货可真是不打不相识。
“本来我们的打算是将郑少艾和扈莱——也就是当世之人只认作肖衍的汪溥两人——篡夺的皇位推翻。说个实话,我们起初的目标确实不算光明宏大。忧国忧民,说到底还是我想说动你而找的冠冕。我们的初衷是想方设法收服他们两个,也就是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必须把他们手中的扳指收回来,速返后世,从而达到我们的目的,不过,现在我已经改变了主意……”
对于后世的真相,兰子自忖靠自己根本搞不明白,权当耳旁轻风,只做眼前烟云,也不想多加推敲,只是听到人家现在已经改变主意,双眸不自觉地瞪大了,这该跟自己有关吧?该不是又划了一个更大的圈,再把人往更深处套吧?
“我想只有我们适当改变一下,把我们的初衷融入到现世的实情之中,我们才能得到你们当世之人的真诚合作,而不只是简单地欺哄你们上战车……”
“上战车?!”兰子清楚,面对这些人,自己的脑子绝对不够使,唯一能做的就是始终保持警惕,不管好话还是孬话,先咀嚼它三遍再往肚里下咽。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打一个譬喻而已……”云心一旦恢复惯常的口吻,兰子反倒略感自在一些。“简单地说,我们需要组成一个目标一致的战队,就像乘在同一辆战车之上,我们必须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才能成其大事……”
这种话兰子倒不费解,忧国忧民,侠之大者,老夫人教她习武之前就常叨叨这些道理。适才云心提到老家村西的逃荒饥民,无非也是想以这个来说动自己,“敢问大师,您刚才不是说那些忧国忧民之话只不过是信手拈来?”
“阿弥陀佛,信手拈来自是不错,只是事实情形,只怕远过贫僧适才所言……”
“此话怎讲?”兰子心说我刚才还在暗自为人开脱,莫非你还有更重的说辞。
“你的那伙计可曾告诉过你?”云心抬手指了指兰子手上的扳指,接着说:“看你的样子,估计他还瞒着你不是?你可曾听说过我们一共从后世来了六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没找到?其实这一个人我们早十几年前就找到了……”
“听说你们一共来了三男三女,应该少个女子吧?”
“不错,你的记性很好……”
“该不会就是钻到星云大师身体之内的那位吧?”兰子心说你们早就提到过了,只不过每次都是只言片语,有意无意,一掠而过,令人知之不详而已。
“正是,她叫卜彤,在后世她是个通信专家,没想到她魂穿到了四大圣僧之首的星云身上……”
“这么说,她也是一个有理由不回家的人?”
“从她的角度,她不回家的理由可是大发了……”
“是吗?”兰子心说每个人都不想回去,那你们这腾云驾雾而来不就是逃难吗?哪个东家雇到你们,岂不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全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不是?
“阿弥陀佛,说来小施主可能一时还不明白。这样贫僧姑妄说之,你且姑妄听之。在后世,有一种金钱游戏,叫做炒股,实际上也就是一种赌博,用小钱博大钱。卜彤就好这口,炒了一阵,趁个牛市赚了一点,于是就特别膨胀,自诩炒股专家,不仅把自己的全部家财都投了进去,就连祖产住房也抵押给了银行,换成炒股资金,还从亲朋好友那里集资无数,说是要带着大家共同富裕,不料大牛过后紧接大熊,股价一跌到底,十成进去,连三四成也出不来,那个窟窿可谓大了。也算是狗急跳墙,她想利用自己在通信方面的一技之长,潜入银行的后台,偷偷把别人的存款往自己的账上划拉了一大笔。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又赔了。再偷可是不敢了,可那么大的窟窿啊,就算她再努力十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填上,哪她还敢再回去?”
“大师您这不是说她就是一个女贼吗?”什么银行,什么炒股,兰子一概听不太懂,不过她总算吧咂出一点味来,不告而取,哪跟做贼又有何分别?
“不错,完全可以这么说,只是在后世,这叫高智商犯罪……”
“那你们的官府不抓她?”兰子心说要叫官府知道了,还能让她逃吗?就跟自家一样,现在满世界的都是海捕文书,要不是无路可逃能落在你们手里?
“估计我们那儿官府还在查,也许这会儿已经知道了……”
“那大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尽?”兰子暗道:自己不过拒个捕还得千方百计销声匿迹,莫非后世的盗贼犯了事,还都喜欢满大街嚷嚷?唯恐别人不知?
“阿弥陀佛,小施主思辨真是清晰……”云心赞了一声,接道:“这要从我们两个是如何发现星云大师就是我们要找的最后一个同事那一会儿说起……”
“那大师究竟是如何找到他的?”兰子更来了兴趣,这比老夫人小时候给她讲的那些传奇好听得多了。暗忖即便是人家撒谎,这谎撒得也满够意思。
能感知兰子心绪的那个魂魄自是兴奋,他虽然不再插嘴,可是并没闲着,无时不刻不在观察着兰子的心绪变化,只没想到云心引人入彀的手段竟胜一筹。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听说过番僧穆迪朝圣的故事吗?”
“听娘……老夫人讲过,说是本朝开国不久,有一个西天番僧名叫穆迪的要来东土讲经,混个香火,意欲借助当今天子的圣望昭扬天下,吸引信众。皇上也是出于好奇召见了,不料廷上筵对多有唐突,颇逆圣意。尤当天子询问其可有神功奇巧献演,他更是不屑之甚,惹得皇上差一点颁旨废尽天下佛刹……”
“最终这道废佛的圣旨没能颁下来,就因为一个人……”
“老夫人也说是星云大师拯救了天下丛林……”
“不错,当时在场的朝臣之中也有信佛,便将凶信偷传至都下最大的梵刹同泰寺,而那住持正是星云上人。星云新晋,正愁少个显能扬名的由头,便直奔皇宫,请为皇上献演空门绝技。后来的故事,想必小施主也都听说过了?”
“是的,据说星云大师只以一招紫燕翻翼,便让皇上回心转意,从此一心向佛……”
“阿弥陀佛,空门第一身法紫燕翻翼正是星云大师的成名绝技,不过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两个,我的宿主以及你那位原来的宿主再被我们后世魂魄进驻之前都已经是成名高手,对于武功真实的进境不可谓不了解。况且我们这两个魂魄又是来自后世,对于人的运动极限不说专家水准,至少也不十分陌生。后世之人远比你们现在玩得花,一个八旬老人能隔空把十来个壮汉打倒,真能耐?错!全套路!后世靠的是脸皮功夫,谁不怕人笑掉大牙,谁就能名利双收。好在你们现在还算有点真功夫,譬如你的马超龙雀练得确实不错,我可以实话告诉你,那个玄坛掌门吴渊岳若是不靠扳指,恐怕连你先前的一半功力也没有。为什么?年老体衰,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不是捧你,武功跟年纪有关,若是不靠宝贝就只能靠脸皮了……”
“对不起,大师,我没听明白……”倒不是因为云心当面捧她,兰子只是觉得他的话有点匪夷所思,自己连老夫人的那一点水平也不及,怎能当得此赞?
如此扪心自问一下,警惕性不免又回升一点。记得老夫人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别人夸赞失度,必定是别有用心。兰子的神情不知不觉又绷紧了些。
“不过,你也别误会,我想我的同事授你衣钵的时候,肯定讲过扳指的效用。你若是把这扳指用得得心应手,你就能体会到我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其实,我和你手上的那位也正是从这一点上发现星云那货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宿主……”
这话兰子能信,扳指的功效虽然还说不上运用得得心应手,可是神奇之处已经早有领受,心想那回水田救义兄木子,若是有了扳指,只怕更会惊世骇俗。
看到兰子频频点头,云心又说:“小施主,你不是一直在想我是何以知道星云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吗?现在不妨告诉你,我们已经收回了第一只扳指……”
这话听着兰子又糊涂了,不由得定定地望住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