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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叫痛并快乐着……
茅泳不止一次告诉赵瑾,他这状态,在后世就叫痛并快乐着。赵瑾想驳他,觉得此话文理不通,可听了几遍,也就觉得能接受了,于是也就承认了。
痛苦,那自不用说了。四肢断而复续的重生之痛,还算能够忍受,关键是那种麻痒,真让人欲生不能,欲死不得,那种难过的感受,每次都会叫人发疯。
作为一个后世来客,茅泳的知识绝对丰富。他告诉赵瑾,他身上的麻痒之感应该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骨头接续复原的生长性疼痛,这种疼痛很轻微,而轻微的疼痛常常让人只感到麻痒。第二种才是戒断反应的一个表现,它跟流涎,头晕,烦躁乃至失眠一样,等到真正戒断了,就不会再这么难受了。
道理不难懂,只是做起来难。好在守在他身边的早已不是琪儿,而是小乐。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舒解他的痛苦,只是一样事不会答应,别想多喝卡哇伊。
一开始他都想动手打过小乐,想拧她,想抠她,想踢她,想踹她,只可惜四肢皆断,一样也办不到。小乐能不明白,于是把自己的小手伸进他的嘴里,让他咬。一开始他还真忍不住咬了,看到那一窝一窝青白而惨厉的齿痕,还有从皮肉之中慢慢渗出来的鲜血,纯粹是自己在作孽,更加崩溃了。
稍稍好过一点,他问她为什么不缩手。她说曾几何时人家也这么帮过自己,她只是想还个人情而已。赵瑾知道人家又在说荒滩上那些难忘的日子了,便暗暗下决心,权当再一次被人抛弃在荒滩上,宁可死也一定要熬过去。
小乐的陪伴,又让赵瑾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在琪儿那样百依百顺的小姑娘面前,他想不膨胀也不成。可在小乐面前,好像他的母亲乃至乳娘啥的又统统浓集在她的身上,那种醇厚的母性,可以满足他的任何需索而不致于空虚。
更为关键的,亶洲因为废妃他们的到来,一切都有了改变,他们并不像肖正德他们,急切地想倚重赵瑾。也许是他负伤的缘故,他们几乎不来打搅。
赵路时常带些外面的消息回来,说废帝废妃又在这儿重新登基了,只朝臣都是矬人,他们每个部落都得对这个中土人的朝廷负责,源山则是主持日常的御前大将军。
赵瑾对此兴趣不大,赵路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听完了也很少往心里面去。
只要反应不重,他现在最大的乐趣,便是把脸颊轻轻地贴在小乐的肚子上。其实算起来似乎三个月不到,小乐也只是根据自己的反应和信期推算。可赵瑾却是乐此不疲,总觉得每次贴上去听到的都不重样,连小乐都笑话他痴。
耳鬓厮磨久了,情到浓处谁也熬不住,他总怕伤了宝宝,惹得小乐更笑他大惊小怪。正是这样,熬了一段时间之后,赵瑾觉得这次戒卡哇伊似乎比前番容易了些。
这就是茅泳所说的快乐,有时凝视着小乐不算漂亮的脸庞,赵瑾在心里总要感激老天。
不知不觉,貌似一百多天过去了,赵瑾浑不觉,但小乐却是记得分外清楚,月盈月亏,已经三轮,没一百天,也是差不多了,他自己都能下地走路了。
小乐问他究竟是糊涂,还是混赖,自己的伤都快痊愈了,还能不清楚?
等到甄汇再次出现在他们的客堂里,赵瑾忽然意识到小乐为什么对逝去的日子那么耿耿于怀了。他差点忘了,伤好后他就该去中土了,这早就约定好了。
甄汇倒是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他只是不停地介绍着中土的情形,原来摩门已经建立了与中土的飞鸽传书,所以不需要多少时差,这儿也能了解到中土的情形。
甄汇说这三个多月来,中土发生了很多情况,尤其是从这儿离开的肖正德他们抵达北国京都邺城的时候,正巧那儿发生宫廷政变,丞相丁则登基成为新皇,而肖正德他们已经归附了新朝,正在进行战争筹备,当然是向南进攻。
此间不仅与肖正德他们有约,也与丁则手下第一贰臣肖宝夤有约,一旦对南举事,必定响应。言下之意,自然是看赵瑾的伤情,要是能够上路最好。
有些话他没说,但是茅泳确实是跟夏峦商量过的,所以他能完整告诉赵瑾。当然,所有的目的都是推翻南嘉王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需要预设支奇兵。
肖衍和汪溥都已为后世来客控制,有了扳指的加持,他们个人的实力已经登峰造极,也许不能直接抵御千军万马,但是百万军中擒敌上将,却是一点不难。所以必须有一支奇兵在侧窥伺,一边监视他们,一边在暗中助力。
而这支奇兵,则非赵瑾莫属。
令人纠结的是茅泳已经答应了吴昜晖,赵瑾不能带走小乐,也就是说要让她当人质。
赵瑾自要埋怨,茅泳却辩解说,就像自己有时也不得不受制于他赵瑾一样,那个后世的同事也不得不受制于他的半宿主吴昜晖,也纯粹是一种无奈。
赵瑾怀疑茅泳也有故意在里面,总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半宿主,茅泳急忙辩白,说是天地可鉴,他既然下了这么一番苦心,怎么可能再对他生出隔阂?
赵瑾没辙,只能等到甄汇告退,再跟小乐商量。不料小乐也认为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跟人家翻脸,一则既然茅泳答应了,也就等于他俩向人家做出了承诺,毁诺不好。二来,她也已经五六个月了,确实不适宜再舟车劳顿。
即便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再说他离开龙山梢也差不多半年了,该回去看看家里,说不定二老正望眼欲穿着呢。要是茅泳所言不差,虽说曾祖之仇不在夫子所谓的必报之列,但他也确实应该去跟肖衍讨个说法,至少不能让他赵家世世代代都蒙冤吧?
就算退一万步,他们夫妇两个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一块儿离开这个亶洲,恐怕也是不能办到。且不说赵瑾大伤初愈,就算没伤没病,只怕也不是吴昜晖的对手。
多少理智一点,也只有信诺而赴。
好在小乐早有准备,还让赵路跟着,此外四个太监,四个宫娥各分一半,反正那四个宫娥早在琪儿的时光就已安排通房,有她们照顾也算所用其人。
最后给天庭——也不知道吴昜晖究竟怎么想的,大概是怕人家嫌她的小朝廷小,干脆连肖正德起的名天府也不用,直接叫天庭,如是真有上苍存在,这下忌讳可是犯大了——回话,说再让赵瑾好好休养半个月,便就出发。
很快甄汇就来传话,半个月后给公子践行。
本来再耽搁半个月,小乐是怕赵瑾的伤还没有好透,再多养一会。不料她很快就后悔了,原来赵瑾任性的毛病又犯了,整天缠着她只顾演那生离死别。
小乐也是个人,也年轻力壮,只是实在不愿看到夫君那么消沉,一边不忍心拒绝,一边又满满的担心,好不容易挨过十来天,只敢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想自己要是再耽于缠绵,只怕赵瑾真的崩溃了,她还怕他再想卡哇伊。
离开亶洲还有一个好处,中土没有卡哇伊。
起锚前夜,两人几乎彻夜未眠,即便闭上眼睛也睡不着,也没多少折腾,只是重复些彼此珍重的话,到了后来,都被这种简单重复逗笑了,只是彼此眼中都含着泪。
还是云心当初雇的那艘船,还是那个方老大掌舵,起锚的时候谁都不说话,只是下舱马厩里欺雪与觅瑕在不停地嘶鸣,大概它们对出海也有不同的感觉。
记得上次出航,本有摆脱亶洲的目的,所以只想离得越远越好,离得越快越好。这一回岛上有了牵挂,赵瑾只嫌船走得快了。有时真无聊,他都想到卡哇伊了。
上次就是因为卡哇伊带得不够,他才不得不返航。只是这次再也不可能了,且不说他本身就愿意戒掉,至少也是对不起小乐,他不敢再对不起小乐了。
只是离开亶洲越远,他的心里越是空虚,啥叫主心骨,他总算有了真切的体会。这跟前番小乐失踪不一样,上次好像突然丢失了一件宝贝,痛心的感受为主,这才却是有种剜骨剔髓的难受,而且伴有一种无能无助的自责。
他的眼前,老是浮现出小乐那光溜溜的肚皮,五六个月,已经鼓得像个大灯笼。
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才造成了这种令人纠结的局面。好在这次老天爷也在体恤人,风和日丽,波平浪静,几乎没有顶头风,小十天就看到海岸了。
茅泳一直担心地注视着他,就怕他再把这种难以抚平的心情又寄托在卡哇伊上。好在终于见到海岸了,暗想赵瑾再难受,也总不能再下令返航了吧?
航海久了的人,一看到海岸,都会变得兴奋起来。只是赵瑾愈发不开心。这次小乐把画儿和书儿让他带着,她们两个见主子老是郁郁寡欢,就想拉他到甲板上去看风景。赵瑾说什么也不肯,竟回舱睡了,只有茅泳知道他是怕触景生情。
茅泳也不想劝他,事实上也劝不得,也许回到龙山梢,见了米氏他就会好些。
至于航向,早跟关老大关照过,只要没有意外,进了扬子江就直航溪河龙山梢。
又是三四日,终于进了溪河,选了个离龙山梢最近的地方停船,赵瑾便带着赵路几个上岸。
家门渐近,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爹和老娘了,赵瑾的心情这才有点激动起来。却不料一进家门,立刻傻了。赵贵出来见了也是一愣,随即一下哭翻在地。
天哪,老爹没了,胞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