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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琳不由分说,立刻转身出门。
到得院里,立刻腾身蹿上屋顶。
这三个偏院后面,都是悬崖。若非身法高超,一般人还不敢顺着屋坡往前走。甘琳和吴旻晖都可以,只是那两个佩剑丫鬟不敢跟上。
抵近檐口,往下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外墙直接架在悬崖顶端,都是直上直下。当年垒这些石墙的时候,泥工都是站在里面,外面可是连个踏脚之处也没留。
下面一落就是一百多丈,最底下便是怪石嶙峋的湖滩。从上面根本看到湖滩,只有驾船经过那里才能隐约见到水下的乱石。
湖滩终年埋在水里,只有极旱之年才会偶露峥嵘。他们来此已经几十个年头,也只见过一次湖滩的真面目。
崖壁上倒是生着不少灌木树丛,那里早年曾是猴子的天下。
他们来此之前,并无灵山一谓。因为在山上有一块奇石,有如一把断剑插在山顶,故而当地人称为断剑山。灵山之名,乃是吴渊岳本人所起,山上怪石也同时为起名为拄天顶。
严格地说,这是一座矗立在震泽之中的猴山。漫山遍野的猴子,盛极一时,当地人都不敢上来,还时常骚扰周围的地方。选定此地,开始营建,猴子还曾不停地骚扰,似乎在保卫它们的地盘。直到杀了几只打头的猴王,才渐渐不见了它们的踪影。
他们并无将猴子赶尽杀绝之意,悬崖之下算是留下的一席之地。城堡建成之后,在山上再也没有见到一只猴子。若想再要找到猴子,必须下到悬崖峭壁之上。
没人能够赤手空拳上下,必须借助绳子。饶是身法再高,高如他们夫妇两个。当年踏勘,他们两个也是老老实实买了几大盘麻绳,一根根连接起来。现在这堆绳子还在库房扔着,恐怕早已腐蚀不堪。
王玉凤母子两个身上有伤不说,即便无伤一身轻,恐怕也别想轻易从悬崖上爬下去。除非他们有外援,而且也带来了绳子。
可那一百多丈长的绳子不是开玩笑,好一大堆,几乎可以堆满那间左偏厢。要想人不知鬼不觉把一大堆绳子运上山,本身就不可能。当年可是雇了不少力夫,一小盘一小盘扛上来,再在顶上搓合而成。而且工夫也非一日,岂是偷偷摸摸所能为之?
也许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从悬崖下直接爬上来。至于底下,可以用一条船接应。
这法当年也想尝试,但因为其中十几丈岩壁光秃秃的一无可攀,也就放弃了。也许就是那段岩壁的存在,崖下的猴子再也上不了峰顶。既然猴子也爬不上这种悬崖,那么气窗上的痕迹也许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倘若推测不错,那么这三个人只能是从前面逃跑。
这样一来,问题就更严重了。若从前面逃跑,则必须有人帮助他们。莫非此间已经有了他们的内应?至少是有同情他们的人。
“怎么了?娘……”吴旻晖见母亲老是盯着悬崖方向,一脸纠葛,不禁动问。
“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梅儿?”
“杀了梅儿?”
“……”甘琳欲言又止,三步两蹿,飘回院子里去。
“敲钟,封山!”她先不管满脸疑问的女儿,立刻发出了指令。
三清大厅前面是片广场,广场一侧立着一块十几丈高的巨石。这块巨石就是拄天顶,拄天顶前有一个钟亭。
钟亭里面挂着大中小三口钟,每个钟敲击的声音不一样。单敲或者组合,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各种不同的钟声,向灵山三峰传送着不同的指令。
大钟一声,小钟十响,便是有人不告而闯,需要封锁盘查。
听到了熟悉的钟声,罗璧知道山上已经开始发动大搜捕。然而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默默祈祷了。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原来那日幕府山下罗璧一撞见贵成他们,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带回灵山,王玉凤也许还有存活的希望。对他罗璧来说,那绝对是一条不归路。
除了逃跑,根本没有别的希望。毕竟也是亡命了十数年,他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如何逃亡的念头。
贵成有了这笔意外收获,再也不想在建康稽延。在他的眼里,俘获王罗两人的价值似乎还大于俘获兰子。甚至还有一个名叫芳儿的丫鬟就在三台洞里没有找到,他也都没放在心里。
贵成不比贵立,很少下山出差,经验不仅不足,而且心情也很浮躁。一有俘获,便觉得大事告成,急于回山邀功。另外他对罗璧的警惕程度也是不够,只当人家还是十数年前的那个未出道的小师弟。
本来贵立可以提醒一下,但他却始终不发一言。自从兰子告诉他贵定一案的真相之后,他的心性已有改变。虽说还不敢百分之百置信,然而一见王罗两人自有一番别样的同情。
前番贵立出声示警,罗璧早就明白。现在一看贵立只是敷衍,全由贵成做主,自然暗自高兴。他知道,只要贵立不很上心,自己逃跑的机会就会很大。于是一开始他就装出一副伤重不堪的样子,似乎没人搀扶自己都不能起立。
其实云心的疗伤本事不错,再加上一副简单的背夹,罗璧活动已经没有问题。只要不是打斗,他就有机会。
最为可喜的是船到燕子矶,贵立和贵祯就告辞下船了。原来他们各有坐骑,再说使命在身,目的地也是不同。
罗璧尽管无从知晓他们究竟负有何种别的使命,但也猜出几分。他俩要去平江与肖瓒汇合,而贵成则带着余下的同门直接押着他们回灵山。
因为押着人犯,所以贵成干脆也就一船到底,不走旱路,以免再费周折。罗璧一听,更是满心喜欢。
在灵山悬崖下藏了那么几年,别的没长进,一个水性,一个攀爬,自不待说。
罗璧计算着行程,决定在最后一夜逃跑。
出胥口横穿震泽,对面就是灵山镇。这点行程,大概需要一天一夜。不管贵成怎么安排,罗璧总有一个黑夜可以利用。而他选择在最后时刻逃跑,也正是为了麻痹贵成他们。
船行七八天,谁都老老实实,眼看灵山在即,谁都会松一口气。
那日船到溪口,已是天黑。贵成问老大,假如连夜行驶,什么时候能到灵山?老大说天明之前可到,贵成便不让他在溪口歇夜了。
子夜时分,在皎洁的月色下,灵山已经影影绰绰,罗璧开始行动了。
他要小解,贵方便扶着他到后甲板去。然后没等贵方站稳,他就给了人家一个肘击。同时藉着反弹之力,一个鱼跃蹿进了水里。
人家怎么追,怎么找,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一入水之后,他便悄悄向船尾溜去。船尾有个舵槽,那里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借着舵杆,他根本不用费力。就像那回云心救芳儿一样,罗璧对船的构造也已相当熟悉。
而贵成他们只当人一下水就会尽快逃离,故而只往远处搜,白忙乎了一场。快到灵山山麓,他才离开船艄,潜入水下。直到那船远去,他才慢慢朝悬崖下面游去。
他在那儿藏过好几年,简直就跟自己的家里一样熟悉。前番木子在龙山梢待不下去,他就萌生过要送他回这里的念头。
王玉凤那日初见木子之时始终没弄明白,他们两个嘴里的老地方竟在这灵山的悬崖之下。早年为了脱困,罗璧受到木子的启发,也学会了跟猴子一样攀爬。甘琳认为难以逾越的那段光滑岩壁,其实对他们两个来说根本算不上是啥障碍。
甘琳夫妇也算见多识广,然而终究没有与猴子一起生活的经验。其实罗璧也不过是少见多怪,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种只有猴子才会的本事。只缘他们都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燕农,一种以采集燕窝为生的岛民。那种人有时候比猴子还灵活,只要燕子栖息过的岩壁,他们都能徒手攀登。
甘琳还有老年人特有的固执,总认为自己吃过的盐比别人的米多,自己的见识绝非年轻人能比。
折腾到天黑,各路弟子都回来了。山上山下,一无发现。
吴旻晖虽然不常回山,但对母亲的脾气也非一无感受。她不会直接跟她发生争辩,但也没闲着。
她去山下要了两只船,特地顺着山后悬崖一面来回转了两圈。
百把丈高的悬崖峭壁虽然不能一目了然,但大致的形势已经多少有数。尤其不少树丛后面都有黑黢黢的阴影,难说不是一个个猴子的巢穴。
当年的猴子既然都被驱赶到了悬崖下面而不再来犯,那么它们肯定也是找到了新的巢穴。说不定当年罗璧死里逃生,正是利用了这些崖璧上的巢穴。只怪当年没有将此好好勘查一番,否则今天再也不必顾虑他的兴风作浪。
直到该吃晌午饭了,吴旻晖方才回来。回来之前,还不忘留一只船继续监视着悬崖。
母亲说得没错,一百多丈的悬崖,恐非一般人力可以攀登。即便采用绝对高超的身法,只怕自己的父亲也没有这种能力。
尤其是那段寸草不生的岩壁,十来丈高,简直就是为崖顶而设的天然屏障。
可他们确实是逃了,那该往哪儿逃呢?前山吗?那风险应该比后山还大。到处会遇到同门,况且还有两个走不动,跑不快的伤者。
倘若真有人能够轻易攀登那十几丈光溜溜的岩壁,那悬崖峭壁又岂能成为不可逾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