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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郑艾的设计,他只要让兰子套上扳指,后面的事情就完全可以交给郑艾自己了。
可是,虽然太子在奏折之中表明兰子之所以不愿意听命于原来的那只扳指,完全是出于大义,是不愿意掺杂到谋反的逆流中去,可他还是不敢轻易置信。
作为一个后世精英里的翘楚,深知不管哪朝哪代,所谓的大义都不过是些幌子,拉大旗作虎皮,比比皆是。故而光凭大义两字,他真不想下这赌注。这确实有点是一场豪赌,押上的不仅是郑艾的未来,也有自己几十年的心血。
他也不是毫无感觉,如果不照办,郑艾兴许还会想别的办法,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得更多经受考验了。此姝不仅容易冲动,而且也很固执,近来一意孤行的事已有不少领教。郑艾越来越像后世的那个万历皇帝,而自己则是那位可怜的张居正,在人前威权无比,不可一世,其实在内心里始终战战兢兢,就怕几十年的含辛茹苦,也是先尊后贬,将要毁在人家的逆反之中。
再说真要顺应了郑艾的意思,也未必就不会是一个好结果。郑艾的意图不错,说不定就因为这一番冒险,有所斩获,消除了种种不利,仍有个大好局面。
只是作为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当然清楚这宿主与半宿主的不同,而兰子前番之所以能摆脱夏峦,还不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半宿主不合作,将是寄宿者的噩梦。
思来想去,那种纠结,自不待说了。
“郡主,这儿有一只扳指,您若能试一试,奴婢就什么都清楚了……”
“试试?!”兰子虽然戴过一阵,但确实不知它还有这等功能:试一试,莫非就能测出她从前有没有真的接触过它?只是她也担心:“要是还取不下来?”
“您不是已经取过一只了吗?”
兰子想想也是,至少上次那只扳指就没勉强过人。于是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汪溥躬着身给她戴上。还是早先熟悉的感觉,微微一紧就被箍住了。
“对不起!”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突然就在耳朵里响起了个清润的女声,禁不住吓一跳。“……让你受惊了。不过,听太子的奏报,你应该戴过一只同样的扳指,我想有个名叫夏峦的你一定熟悉,我叫郑艾,他的同事……”
“郑艾?!你就是郑艾?”
听到兰子呢喃出声,汪溥知道郑艾已经开始了,便退了出去,并掩上房门。
“你?!”兰子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可是那老太监却逃也似的不再搭理。
虽然在星云大师身上曾经试着驱使过几次半宿主,但隔了这些年,不免又有点生疏了,郑艾也需要稍微适应一下,正好也让新的半宿主有个接受的过程。
好在兰子在修罗岛上已经对佩戴扳指的过程有所体验,虽有受骗的感觉,却也没有更多的惊慌失措:“您该不是原来附身在陛下那儿?莫非陛下又驾崩……”
尽管有过类似的经历,可这可是大不敬的话,兰子刚出口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你说的不错,看来夏峦确实告诉你不少。”那女声没有一点责怪的口吻,让兰子都快蹦出喉咙口的心又落回去了一点。只听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肖衍……皇上并没驾崩,只是让他暂时回归本尊而已,就在隔壁……”
“皇上恢复本尊?”本尊两字兰子听过,只是具体意思,她需要回想一下:这么说,那个皇上已经恢复了真身,而原来寄居在他身上的魂魄跑这儿来了?
“不错,现在我也相信他是你如假包换的外公了,你跟你的外祖母长得确实太像……”
这是兰子的痛点,她并没有接腔,停了一会儿才问:“那你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你真的不想去见见你的外公吗?”
那女声很有磁性,兰子心里不想起波澜也不成。“他是皇上……”
要说不想,那是假话,听着自己的声音,就知道那种口气已经出卖了自己。话没说完,兰子就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羞耻,恨不能立马有个地洞可钻。
也许是刚才在山上邂逅的印象,且不说金口赦了木子,也不曾表达感激。她当时就很有好感,这倒不尽是他跟肖瓒长得一样俊雅潇洒,而是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就是让人觉得想亲近,就像从前在义母身边一样。
这正是让人感到羞耻的地方,且不说那是一位壮年异性,关键是如果可以亲近,岂不等于承认了那层丑恶的关系?要不然,她干吗还要逃离公主的身边?
“不错,他是皇上,可他也是你的嫡亲外公,难道你忘了他刚才看你的神情了?”
这倒也是,刚才皇上注视她的神情,也是永世难忘。假如说当初肖瓒见她,更多出于一种稀罕,那么适才见到的却是一种特别的感动,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动,反正自己确实被对方那一瞬间的神态感动到了。
“兰子不知道……”兰子真的不知道,她同样也为自己经常无解感到惭愧。
“好了,我也不逼你……”那声音轻轻笑笑,然后换了一种口气,更加和缓柔慢地说道:“我有一个请求,可能会有点难,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兰子有点出乎意料,毕竟他所了解的郑艾的形象不太光彩,所以不能毫无警惕。
“好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
“夏峦给你讲过半宿主的道理吗?”
“你想赖着不走了?!”兰子当然急了,真想立马冲出去找到那个老太监。
“不是赖着不走,而是我选择了你……”
“为什么又是我?”
“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手上的这只扳指……”
“不在乎?!”
“非常简单,如果你曾经接触过一只同样的扳指,在熟悉了之后居然还能放弃,这就说明了你的为人。而我现在就需要一个人品素质像你这样的人……”
“你错了,我非常稀罕……”
“哪不正好?”那个声音笑了,兰子也只好苦笑:“现在不又回到你的手上了?”
兰子真是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问:“你想要我干什么?”
“当然是帮我……”
“帮你干什么?!”
兰子的脑子里顿时涌现了不少她的故事,郑艾当然也能感觉得到:“呵呵,看来夏峦还是在你面前说了不少有关我的坏话,怪不得你像是如临大敌了……”
“兰子真的不想掺和你们的事……”兰子知道对方能够洞悉自己所有的心思,除非不想,可是确实办不到,这也是她对他们望而却步的原因之一。同时,她也清楚真相来自嘴上,史典出于笔下的道理,所以只想对这些后世之客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不仅都是一面之词,而且有不少东西根本听不懂。
“这你就有一点不公平了……”那个声音突然带点轻嗔薄怒,还夹杂着几分冷笑:“既然你能给夏峦一个陈情的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辩白一下?”
兰子终究是个认理的主,尤其是在听过吴渊岳关于义母一家遭遇的解释之后,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知的种种未必尽是真相,偏信则暗,兼听则明。兼之吴渊岳一解释之后,义母的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不知她这边可有了解?
“你说吧……”兰子轻叹一声,多少有点无可奈何。
“说什么?”
“你不是想为你自己辩白吗?”
“辩白什么?”
“这……兰子怎么知道?”
“哦,怪我,把话说回来吧,关键是我不知道夏峦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如此不信任我。换句话说,你得先告诉我在夏峦嘴里是个什么样不是?”
“这?!”兰子有点为难了,真不知道一下子该从哪儿说起。
夏峦说过,此姝在后世好像是那位太监的女弟子,也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她和那个太监在此盘桓不走,就为了他们老夫少妇的不伦之恋。还有她在后世曾经构陷寄居在云心体内的那位好像叫茅泳的同事,意在逼人出卖机密,勾引胁迫不成,便让讼师设法将人打入大牢,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兰子稍一回想,那郑艾也就知晓个三三七了。有些事情,毕竟在后世也不是毫无荫头。只听她又大笑一阵,才勉强连成声气说:“我能告诉你夏峦和茅泳的来历吗?”
“他们的来历?”
“当然,你如果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你就不会知道他们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是吗?”
“当然,根据他们在后世的履历,我就能分辨得出在你脑子里的那些印象,哪些是夏峦的臆想,哪些是茅泳的杜撰,几乎每个故事都有不同的烙印……”
“烙印?”
“是的,真所谓言多必失,一个人只要想表达,说多了,免不了打上自己的思想烙印……”
“你是说他们都在撒谎?”
“撒谎不撒谎,则由你来判断,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那你说吧……”
兰子心里也很忐忑,对方如此甘于委屈,似乎预示着对自己的企图心不会太小?当初夏峦相中自己,其意不小,只不知这个女人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不过想到夏峦他们已经与其作对,莫非她也想利用自己反其道而行之?
“……从你脑子里刚刚回想起来的那些看似完整的故事,我基本上有了一个判断,有关我传奇的核心部分,应该是茅泳的杜撰,这很符合他性格中的地缘特征。他来自后世中土旁边的一个半岛之国,有机会我能带你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后世的人都称那里为宇宙第一大国,该国最大的文化成就在于历史创造,所以世界上最曲折的传奇都由他们编撰出来,而且乐此不疲……”
这话兰子听来似懂非懂,不过大致意思明白了,原有听到有关她的一切都可能假造。
“……我从海外留学归来,那是不假。扈莱对我是不是别有想法,也可承认,只是后世,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力,只要不违法,谁也无权干涉……”
那个声音有点激动,只听她略微停息了一下,大概是想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只是说我勾人盗卖技术,为自己赎罪,那就是哄你无知了。我们这个项目纯属民科,完全资本运作。要知在后世,唯独资本无国界,有时候它甚至比国家更厉害,绝大多数的人宁愿得罪国家,也不情愿去得罪资本……”
“啥叫资本?”兰子终于忍不住了,她的话比那夏峦的还难懂。
“就是钱,一大堆钱,哦,用现在的说法,就是无数的银子,在后世银子比什么都管用。但这种资本项目,要想获得,只需用更大的资本去收购,属于资本的东西,只能通过交易来转移,否则即便穿越到这里,也会有人追杀……”
兰子有点明白了,夏峦确实说过,好像也是茅泳告之,说郑艾曾经得罪了某个朝廷的皇上,于是便把他们的秘密盗卖过去,想换得那个国家的原谅。现在听来,在后世还有一个比国家朝廷更厉害的东西,所以郑艾不能在它下面作弊。
“那你不是跟那个……和尚?”兰子实在有点说不出口,当时听着就觉得太过污秽。
这一说,突然哑场了,兰子的心不禁怦怦乱跳起来,她倒没有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的促狭心思,只是对方确实把这个人说得非常腌臜,堪比山阴公主。
“呵呵呵呵……”沉默了好久,那个女声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
兰子心里愈发炸毛了,莫非正好触中了人家的痛处,让人恼羞成怒了不是?她虽然并不怕死,但是现在木子他们都还在软禁之中,她可不想连累了他们。
“实在对不起,也许你们后世不太讲究,可是在当世,别人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兰子喃喃解释着,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无恶意,更不是成心挤兑。
同时也横下一条心来,纵然雷霆万钧,也有我兰子一个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