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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对自己的身世总是怀疑,然而却也从没想到这么复杂。盼儿感觉都快昏过去了,仿佛她也一下子到了弥留之际,只觉得天旋地转,即将没顶。
“当然,你难道没发现她跟我长得很像?告诉你,她就是我的三妹吴晁晖……”
“吴晁晖?!”盼儿知道娘娘的闺名叫吴昘晖,也知道她家共有姊妹四个,可是什么闺名,人长什么样子,这绝对不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所以吴晁晖这个名字还是头一次听说。
她盯着娘娘的脸,一方面怀疑她是不是伤重灵智也出问题了,另一方面倒是在竭力回忆着师父的长相。记得师父来宫里总是一身道姑装束,素面朝天,既干练,又干净,而娘娘就跟现在一样总是浓妆艳抹,还尽凤冠霞帔。
要说相像,只觉得她们都跟自己一样长得比较精致,所以总觉得天下漂亮的女人差不多,只在见到兰子之后,方才知道还有一类长相比她们更漂亮。
“她本来还想骗本宫,让本宫对外宣称你是前朝废帝的遗腹女……”
“宫娥内监,他们私下里不都说这么说的吗?”
“那是对外,对外必须一致。对内,嘿嘿,对内本宫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这么说,先皇……肖宝卷也不可能是我的爹了?”虽说父母由不得儿女自行选择,但是盼儿最不乐意那种结果,可以说正是这个原因,二哥才硬生生地把自己还有大家都带入了如此险境,就连贵妃娘娘也不能幸免于难。
“她送你来的时间,根本跟肖宝卷的忌日合不上来。所以她只能承认你是她自己的女儿,只是你的父亲是另外一个不便说出名字的男人,可本宫也不会信。本宫知道肖衍那厮也曾属意三妹,那阵子也正好他们来往频繁,再说不是皇家血统,她又何必冒着风险把你送入宫?还有肖衍那厮能不知道宫中多了你这么一个丫头?不闻不问,不正好也是个佐证?多么简单的道理?”
盼儿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弄复杂,她就生出本能的反感。很多的时候,她都在质疑着一切,为什么简单的事情,有人总喜欢搞复杂?要不是关联着自己的身世,她都不想听下去了。总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的东西,实在太折磨人了。
“不不,照您这么说,我也是肖……今上的私生女?”
“要不本宫怎么会怀疑你跟肖综,也就是你二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呢?再说她如果把你生身父亲的名讳告诸本宫,无疑是在本宫面前自承横刀夺爱,总是有点自甘下流的味道不是?本宫的这个三妹自小自负,不会肯在本宫面前低头。本宫虽然心中不快,但是看在姐妹的情分上也没再去计较……”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脸上依然难掩悻然之意,顿了顿又补道:“毕竟也算男人的世界,女人不忠为失贞,男人不忠是风流,再说我们吴家姊妹也不会那么下贱,三妹若是没有肖衍那厮的一再勾引,只怕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你了……”
盼儿听她说到肖衍便是咬牙切齿,心情多少有点复杂。暗忖您说的假如没错,那南国今上不也就是我的生身父亲吗?有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只要我是他的种,那他就是我的父亲,当着我的面,言语上是不是也得收敛一点?
不过,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更关心自己的身世,但怕漏过一点细节。
“怪不得您要制作两根银簪,一根在我及笄那年给我,一根在二哥束冠那年给二哥……”
“本宫只是怀疑,也实在吃不准,你师父又不肯跟本宫说实话,再说本宫也怕你们兄妹俩做出傻事来。唉——,没想到……没想到你们最后还是辜负了本宫……”
“您难道不会想到我们不曾拆开那根银簪?”
“说实话。那还不是做给你们看的,本宫是想让你娘先看到,想知道她的反应……”
“那您想她已经看到了吗?”这种说法盼儿觉得有点勉强,便多看了娘娘一眼。
“本宫不知道,反正她不会对本宫直言……”说着又呛咳起来,还有血沫呕出。
“娘娘,要不您先歇着……”盼儿尽管心里矛盾,但还总是有点于心不忍。不忍的自然是娘娘的伤情,矛盾的却是在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又是谎言。如果他们兄妹真是肖衍一脉,那贵妃娘娘为什么不早说,专等二哥去国北投之后才说?哪有为娘鼓动儿子反亲爹的道理,如此一联想,岂不是咄咄怪事?
“不用,本宫要你答应,本宫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你二哥……”
“这您放心,娘娘,盼儿敢说生是二哥的人,死是二哥的鬼……”
贵妃抚着她的脸蛋,欣慰地笑着。“这个本宫早就相信了,本宫不需要你赌咒发誓。本宫只是想告诉你自己的身世,以后找到你的师父就能直接问她了……”
“盼儿明白了,娘娘……”盼儿尽管一肚皮疑窦,却只能反过来安慰对方。
“盼儿,那天把你撵走之后,本宫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娘娘……”
“别多心,盼儿,本宫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本宫想你娘是那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难道她就对你跟你二哥的关系竟然毫无察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也毕竟是一个过来人,你们之间将来会发生什么,她能没一点想法?”
“娘娘……”这倒很有道理,盼儿伤感的心终算得到了一点慰藉。几天之后,贵妃娘娘竟是换了一种角度对待自己,盼儿不仅感激,还有一点羞臊。
“一再熟视无睹,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跟你二哥还真的不是同父异母……”
“是吗?!”盼儿禁不住一阵狂喜,若真这样,那她就能跟二哥名正言顺地呆在一起了。她不稀罕名分,只要能跟二哥在一起,她就什么都知足了。
现在看来必须尽快找到师父,真要是自己的生身母亲,那么她会给最后答案的。
“那天把你撵走后,本宫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糊涂,按理说你娘才该着急的事,怎么会落到本宫头上?再说你这次私自出宫,随你二哥赴任,她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你们之间真的有啥不合适,该是她首先出来阻止不是?”
“娘娘……”盼儿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看着自己的身世和着血沫从那苍白得可怕的唇间一点一星冒出来,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房在阵阵悸缩。
“不过,有时本宫也有点想不通……”贵妃自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才不顾对方会怎么想,只想把自己的话尽快说出来:“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们至少还是表兄妹,要说孤男寡女,再说授受不亲,唉,真不知道她怎么想……”
为娘究竟怎么想,盼儿自然猜不到。不过她这会儿确实是这么想,如果师父真是自己的亲娘,那她一定希望自己快乐,这一点从回忆中她就能感受得到。
虽说师父与自己相处的日子并不算太多,若以年计,几乎要说屈指可数。但两人之间的那一种亲密的感觉却还历历在目,曾几何时,她甚至会想自己要有一个跟师父一样的亲娘该多好,现在看来这个愿望真是弄假成真了。
“嗨唉,这个三妹,为什么要是让本宫觉得猜不透……”
其实贵妃娘娘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了,哪里知道曾在她三妹——吴晁晖的躯壳内寄居过一个后世之魂,而以那个魂魄自带的是非观,少男少女交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两性愉悦更像家常便饭一样随心所欲,哪会特别介意?
只可惜吴晁晖已经不在人世,而同样不久于世的她自然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贵妃娘娘老是纠结于此,盼儿未免有一点受不了了。毕竟她跟二哥的关系还不算名正言顺,再说她的心头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总是觉得不可思议。
“娘娘,盼儿有个疑问,不知可不可以问?”
“你该不是想问本宫,既然你二哥是肖衍的儿子,为什么还要支持他造反?”
“娘娘?!”盼儿正想知道这个,没想到人家早就猜出来,自是吃惊不小。
“盼儿,枉你也算跟你二哥相好一场,难道你一点也没看出来?”
“我?!”
“以你二哥的脾性,他最大的错处就是生在帝王家,而不能成为一代帝王。他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承继大位,那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必须帮他……”
“为什么?”盼儿觉得这种说法实在不能成为理由,不禁反诘一句。
“也许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懂,也许你二哥本来就是喜欢你这么天真无邪。而你二哥却有一颗帝王之心,少年早熟,思虑很重,自律自岸,睥睨天下……”
“是吗?”盼儿不敢肯定,但也无法否定。
“你可曾想过,一个少年就做《钱愚论》,矛头直指当朝重臣,还是他的皇叔……”
“这我知道,可今上也曾说是少年荒唐……”
“天下少年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少年在荒唐?再说肖统他们几个年岁不都跟他相仿,难道都不知道本家皇叔贪渎无朋?你难道就不想个为什么吗?”
“为什么?”
“就因为那个少年心中装着天下……”
“可是现在……”
盼儿暗忖即便这样,也大可不必选择去国投敌,先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一个叛国皇子,如何赢得满朝文武以及天下百姓的拥戴,岂不是自绝于世吗?
“本宫知道你对现在的结局有些想法,不瞒你说,本宫也不希望如此选择。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宫这次能来南兖,完全是奉了肖衍的谕旨来作规劝,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投北。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了,本宫也就不想再阻拦了。这样也好,否则本宫还留建康,这下就更尴尬了……”
“娘娘……”听她说得如此悲壮,盼儿感动得又忍不住哭了。不管怎么说,作为母亲,这又是一个为着二哥而活的人,如同自己,能不生就共鸣吗?
不管二哥的选择是对是错,她们的选择只会是一个:永远相随,不离不弃。
“至于如此做法,还得要问你娘。本宫答应将你抚养成人,她也答应本宫帮助你二哥夺位。后来的一切听说都由她来设计,还将甄融找来,辅佐你二哥……”
听闻这些,盼儿这才觉得自己真可谓是一个不上心的孩子,要说贵妃娘娘所提到的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过,只是视若无睹,从不往心里去,现在贵妃娘娘一提,稍稍回想一下,倒也可算是历历在目。
只缘自己原本注意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二哥。只要能跟他厮守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上心。只是没想到她娘竟也卷得这么深,怪不得经常神鬼道道地出没,来无影,去无踪,有时经年累月都见不到人,现在终于明白她在干什么了。想到她也是在帮助二哥,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
前番在南兖城里的城隍庙画出标记,却迄今不见回应,莫非就是在帮二哥张罗投北的事情?该不会这一会儿她也在附近?是不是就会很快见面了?
盼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再一看贵妃娘娘的气好像喘不过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本宫只是有点困,也许是撑不住了……”说着,只见她用力睁睁眼睛,似乎想振作一点精神:“反正本宫该说的都告诉你了,也把你二哥交给你了……”
“娘娘……”
“其他的什么事,你去问你娘吧,她不愿都跟我说,也许看着你大了就不会瞒你了……”
“娘娘……”
“娘!”
随着一声喊,肖综突然回来了。“娘,您怎么能不让大夫上药?”
肖统蹲下,检视着母亲的伤情。贵妃笑了,吃力地抓住他的手。
“综儿,你回来就好,娘看来只能帮到你这儿了……”喘息一阵,又接着说:“娘已经把你托付给盼儿,日后她会像娘一样照顾你,娘这就放心了……”
“娘!”肖统不禁看了盼儿一眼,紧紧握住了母亲的双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