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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见横里冲进一个人,而且并不是紧随肖综的大队人马,北军的中军护卫自然要拦截。
盼儿见到贵妃娘娘中箭跌倒,生死不明,心头也是方寸大乱,更不打话,遇人拦便劈人,见马挡就刺马,一心只想赶快冲进去,立刻见着贵妃娘娘。整个人就像疯癫了一样,双眸喷血,口中竭吼,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所谓能的怕蛮的,蛮的怕狠的,狠的怕凶的,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那些中军护卫纵然训练有素,但是一见对方全是拚命招式,还不先自怵了?
一见那些护卫根本挡不住,姬景身后立刻冲出九个人来。
盼儿不认得这九条汉子,那些中军护卫可不要太熟悉,知道接班的都来了。
没人发令,那些中军护卫自动退后,只剩九条汉子形成半圈,挡在了前面。
盼儿虽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可两只大眼睛还是亮着不灭。一见对方突然如潮水般的退去,露出九个人不像人,兽不像兽,也就是人模怪样的家伙来,能不大吃一惊?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下,一个哆嗦,也就吓醒了不少。
定睛看去,原来是九个戎狄大汉。之所以把人家称为戎狄,盼儿的印象里就是贵立以及麻杰的印象,高大魁伟,强健壮实,最有特征的就是个个虬髯卷发。
而之所以说他们人不人,兽不兽,则是人家与众不同的装束,像是心衣,又像是软甲。稍加分辨,原来竟都是一张张完整的兽皮,竟还都有头有尾有毛。
当中两条大汉,手执狼牙棒,都是一张虎皮绾身,一黄一黑,两个虎头,一个从左肩搭下来,一个从右肩搭下来,正好都在胸前。王字下面两个虎眼,镶了两个什么球,金不金,银不银,宛如瞪圆了的眼珠,恁添了几分煞气。
稍前三个壮汉,则是熊皮缠身,一白一黑一黄,熊眼睛也是重新镶过了,只是没有鼻子镶得那么明显,硕大的熊鼻子上居然都穿了个明晃晃的金环。这三个手里一人拎着两把大棱锤,乍一看,还真像一头头大笨熊抓着玉米棒子。
撩边又各有一对汉子,不过这四个人比起刚才两虎三熊,却要精瘦了许多。
再一看他们身上所绾皮毛,倒也感觉合情合理。什么皮?狼皮!
一张脸,三个地方翘,一个像是钉了马蹄铁的尖鼻子,两个死了也在扎楞着的耳朵。
更为夸张的是,无论耳廓还是鼻翼,居然都统统穿上了金环,也真不嫌啰嗦。
更为滑稽的是人精瘦,兵器却是长大,一人一柄丈八大戟。
再一看人家的站位,盼儿心里不禁发怵,似曾相识,这不是昨夜在土地庙已经见过的三连三才阵吗?不知多了两个绾虎皮的使狼牙棒,这阵又该多狠了?
“且慢!各位贤弟退后!”
就在这时,北军正中的那辆驷乘战车抹圈过来,只听那位天神一般的将军喝道。
盼儿这才看清来人更是夸张,本来好好的一身明光铠,护心镜却被摘了去,居然换成了一个也用金银镶嵌过的狮头,金鼻子,银眼珠,漆黑的瞳子不知又是什么宝石?总不至于镶金嵌银之中,随便塞块黑不溜秋的镔铁吧?
都说姬景出身戎狄,打猎放牧为生,莫非北军之帅真喜欢以百兽之王自诩?
“请问姑娘,你是哪位?为何闯我军阵?”
那人虽然也是满脸胡茬,但也明显看得出是修饰过的,至少不像那些兽人腌臜。
“还请将军恕罪,刚进去的肖综是我二哥,看到娘亲受伤,小女子也是一时着急……”心情有所平复,也就有了理性,加之对方礼貌,盼儿也不想乱来。
“哦,原来是丹阳郡王的胞妹,多有得罪!”
那人笑吟吟地打量着她,神情不免有点暧昧。
让人四沿盯着,盼儿忍不住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一路狂奔至此,通体汗湿津津,薄衫早已完全贴在身上,几乎透明,胸腹肌肤隐隐而现,赶紧抖开了些。
“嘿嘿哈哈……”那些兽人全都看在眼里,一见盼儿窘态,自然哄堂大笑。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那人也是笑着,只是没有旁边的人那么猥琐放肆。
盼儿又羞又恼,真不知该如何回敬是好,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还请姬公恕罪,那是舍妹,盼儿,见过姬公大人……”
话音没落,肖综已经纵马来到战车旁边。
原来肖综把母亲送到后帐,立刻返回阵前,本想向姬景借兵就手攻打南兖,一为母亲报仇,二想抓到那个背信弃义的南兖刺史,不料一到先见着了盼儿。
他见盼儿,自然是百感交集。他知道盼儿已为乃母逼迫出走,心中不仅嗔怨贵妃,还很自责自罪,总觉得实在太对不起她了。只是甄融催着要与姬景汇合,不得不先搁下,打算等到投北之后,一切稍有眉目,再派人去找。
现在一见她,自然喜出望外,但又看到盼儿正与北军对阵,自是急得大喊起来。
“盼儿见过姬公,还请姬公再次宽宥……”见到二哥安然无恙,一点也没受伤的样子,盼儿自然也是喜出望外。若在从前,肯定会下马扑过去了。但是现在众目睽睽,而且全都色迷迷的眼神,自就拘谨起来,看上去就像害羞。
“嘿嘿哈哈,好说好说,肖王爷,没想到您还有这么一位美如天仙的妹妹……”
姬景似乎也不想让盼儿太尴尬,虚按一按,便迎着肖综打哈哈。
肖综一看姬景强忍垂涎的样子,自是有数,只想赶紧支开盼儿:“你看你多冒失,一个转身就不见人影,差点误事不是?既然姬公已经原谅了你,还不快告辞?娘的伤那么重,遍找不见,莫非你还想让她老人家急出个好歹来?”
“盼儿告辞,还请恕罪!”只要肖综一到身边,那种踏实劲儿立刻重新回到身上。盼儿赶紧福了一福,不等姬景反应过来,便一紧马镫,径往里去。
“哎哎……”姬景还想说什么,盼儿的身影已是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将目光悻悻地收了回来:“肖王爷,你去而复返,该不是只找令妹的吧?”
“姬公英明,家母重伤,属下背信,肖统实有不甘,想请姬公立刻发兵助我攻城……”
“不急,既然南兖刺史敢于临阵叛变,想必他也是有所准备……”
姬景沉吟着说,望着城上,把手一招,一个参军模样的人立刻呈上卷地图。
“我看这样,肖王爷,咱们不妨先把城中的情形捋一遍,看看有没有机会……”
盼儿知道二哥在帮自己脱困,所以只恨走得不快。等她进入贵妃娘娘所在的大帐,北军的随军郎中已经检视完毕,跟随肖综的五十多人,至少一半中箭,只是伤情都没有贵妃娘娘厉害,她一共中了十七箭,已在弥留之际。
王妃正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属太平日子的主,哪里经历过如此战乱?一看盼儿来了,只当是救兵,顾不得先叙别离情形,忙把大致情形告诉她。
盼儿其实也是没有主见的人,只是看到王妃硬把自己当成主心骨,便算多少长了点心气。
但一看贵妃的伤情,也只会眼巴巴地望着郎中,只望人家能够妙手回春,可每次交换目光,人都在摇头。没辙,尽管自己的心在颤抖,但还要不停地安抚贵妃。
那十七箭,有深有浅,那些深的,郎中都不敢拔,只是把箭杆剪断而已。尤其是胸腹上的那几支,稍微碰一下,就会血水迸流,即便剪,也要摁紧伤口才行。
其实贵妃娘娘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她的眼睛一直睁着,尽管不时强忍疼痛,憋不住要皱眉蹙额,但是瞳子里面竟然还时不时会浮现出一点笑意。仿佛在为自己的伤痛惊扰了别人而不好意思,越是这样,盼儿越是忍不住想哭。
贵妃娘娘似乎比郎中还清楚自己的伤势,他们不敢碰的,她反倒鼓励该剪剪,该拔拔。腿脚上有些扎得深不深,浅不浅的,她干脆一咬牙自个儿拔了。
王妃本就没主意,连看伤口都害怕,一飙血她就哆嗦好一阵,只会躲在盼儿后面抹眼泪。
盼儿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会叨叨着一些根本不用脑子想的安慰话,两眼却是时不时睃一下门口,只盼着二哥的身影赶紧出现在大帐的门口。
该剪的剪了,该拔的拔了。郎中要给创口上药,也被娘娘笑着摆摆手拒绝了。
郎中看看没法,便告了声罪退出大帐。
“你们都出去吧,盼儿留下……”
贵妃娘娘说着,众人虽然不免诧异,但还是乖乖地出去了。
“盼儿,本宫这次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等到帐门落下,贵妃才缓缓开了腔。
“不!”盼儿再也忍不住了,哭着不让她说。
“傻孩子,本宫知道你心好,这次本宫硬着心肠把你撵走,你还怨本宫吗?”
“不!你就是我娘,任打任骂,任砍任杀,盼儿不敢有半点怨言……”
“好孩子,其实本宫也是出于无奈……”贵妃说着呛了一下,咳了几声,见了血,反倒气顺了一些。她见盼儿吓得都不敢哭了,便替她抹抹眼泪。“没事,本宫心里有数。只是在本宫撒手人寰之前,有些事情不能不告诉你们……”
“要不要去叫二哥?”
“不必了,现在他也算是寄人篱下了,不叫也罢。”贵妃有点气不够用,说说停停。“本宫何尝不知道你对你二哥的那片心,天下除了我,再也没人会比你对他更好。本宫知道,为了你他敢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同样你为了他,也会把自己的命豁出去。可是本宫不敢让你们在一起,本宫真的怕你们是亲兄妹……”
这不是在说自己跟二哥有可能不是亲兄妹,盼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怕我们是亲兄妹?!怕?!娘娘,您莫非是说?”
“莫急,盼儿,首先,本宫要告诉你,肖综确实肖衍的骨血,只是我咽不下当年冷落之恨,也许本宫是错怪了他,但是本宫的感觉不会错。他是变了,一个男人对你如何,一个女人是最有感触的,他确实是变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什么一心向佛,什么清心寡欲,这个戒,那个戒都不是理由……”
“娘娘,您这是在说今上?”
“都到这一份上了,哪还来什么今上?盼儿,你的二哥已经踏上一条不归路了,肖衍再也不是他的父皇,恐怕肖衍也不会再承认这个儿子,都完了……”
“娘娘,您没糊涂吧?您的意思该不是说二哥正是今上的亲儿子,而那个东昏侯不过是子虚乌有?”盼儿一时转不过弯来,说话也有点不那么利索了:“不不,简直就是覆手为雨,翻手为云,莫非肖宝卷,我们兄妹俩的父亲,那只是一个谎言?要不我是先皇的遗腹女,而二哥却是今上的儿子?”
“你的来历,只是你娘对我说的,要问,就问你娘去……”
“我娘?!”
“不错,你娘!”
“谁是我娘?”
“就是你那个整天在你面前装模作样的师父!”
“师父?!我娘就是我师父?”
盼儿感觉都快昏过去了,仿佛她也一下子到了弥留之际,只觉得天旋地转。
“当然,你难道没发现她跟我长得很像?告诉你,她就是我的三妹吴晁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