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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本以为这场大火下来,山上山下将会统统化成灰烬。不料老天爷很是公平,没等她和瑾儿优哉悠哉半个时辰,又一场狂风暴雨又来了。
一看那势头,她连忙拖着瑾儿往回蹿。深一脚浅一脚,没等他们踏上沙滩,那根烧残的树干就已经漂没影了。等他们窜进洞里,雨借风势已经瓢泼般地浇了下来。
这一场大雨,一直下到早上才停。
兰子出去一看,山火早灭了。山坡上的树丛草窼毁得不算厉害,就鼍龙洞顶上一块烧得多点。一大半已经枯焦,估计是这儿最先着火的缘故。
纵身上树,定睛细看。视野所及,到处可见烧过的痕迹。
鼍龙洞顶上黑黝黝的一大片,宛如一个巨大的喇叭被剖开,尖窄部分快到山顶了。估计顺着这一片喇叭嘴径奔山顶,再也不必担心隐藏在树丛草窼中的蛇虺了。
兰子心头一震狂跳,没想到这一天会是这么容易来到。她并不急于出发,就近摘了一只椰子,她需要做一个决定。
一边充填肚子,一边望着瑾儿。不知道该带着它,还是把它撵走。她有点下不了手,而在内心深处却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当她探手去摸树镖,忽听瑾儿叽的一声先蹿了。仿佛早已猜透她的心思似的,直往喇叭口顶点的方向冲去。
没辙,不跟上也得跟上,总不至于先让它去给对方通风报信吧?
冲到顶上,果然真如一只凿去底部的大碗。
朝内的那面山坡直上直下,纯粹是那种倒抠着的悬崖。同样覆盖着浓密的树丛草窼,让人不敢轻易探足。仿佛那些灌木乱草都在自己的脚下长着,低头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说不定那些鼍蛇已经被布置这里面了,不能不望而却步。
山谷底部,到处浓荫花簇,间或还漏出些飞檐斗拱,黄墙绿瓦。竟是连片的屋宇,环绕的楼廊,俨然一个完整的城镇似的。虽然远远望去只见残片碎断,可那气派绝非自己老家的庄园可比。即便曾经陷身的平江官邸,跟此相比起码也有萤火皓月之差。
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宫?可惜兰子连真正的皇宫大内也从没见过。据说我还算个皇族,兰子禁不住在自己的肚皮里冷笑了一声。
隐隐绰绰,恍恍惚惚,倏忽瞬息,不时可见光闪影动。似是人影,似是兽形,只是山高谷深,一时难以分辨。只是始终不见一点声响,仿佛那只是一片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兰子一时看得痴了,呆了半晌不知动弹。
最后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一股寒意不知不觉从后背升起。里面的山坡竟是这等情势,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山从外表上看,确实像一只倒扣的大碗。
登顶这么一看,则更像老家年底做酒煮醪用的那种无底笼糟。也是圆的,外面看似像个锥形圆台,里面几乎跟外面平行,反突得看不到底部。加之悬崖上尽是深不可测的树丛草窼,估计谁也不敢贸然下去。
她的马超龙雀揉合了瑾儿的挂树功夫,自有长进。若要飘向这种状如深渊的崖底,倒是没有一点把握。外面的鼍龙似乎都不见了,外面的蛇虺也似乎都不见了。倘若请她来重新布置,只怕这种崖底才是最合适的地方。若是自己冒冒失失下去,岂不前功尽弃?
这个时候,兰子不免又有点嗔怨老天爷了。后半夜那场雨晚点来该多好,那么这些崖璧上的树丛草窼就会统统化为灰烬。她这会儿再也不必瞻前顾后,迟迟不敢下去了。
不过又想,若是天火没有得到及时遏制,只怕山谷之中如画的一切统统不能幸免。到头来,会不会又埋怨老天爷太过残忍了呢?
兰子拢起心猿意马,把整个谷底重新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尽可能记住谷底的形貌,她一定要闯进去。
回到鼍龙洞,她拨旺篝火,把几根椰树叶柄扎成一个火把。
她找到了上次瑾儿逃进去的那个洞口,有了火把,她再也不必过分踟蹰了。
原来这是一个跟鼍龙洞差不多的岩洞,洞壁上也都是那种四楞四方的岩条。洞顶还有石条垂下,只是处处可见刀砍斧凿的痕迹,显然是为人工修缮过。
迎面而来的那堵石壁,看来也是故意留下。直如大院门口常见的影壁一样,只是不想让外面的人一眼看到洞底。
影壁前分叉的两个洞腔,饶过影壁之后很快又合拢在一起。后面的洞腔十分宽敞,最窄之处都还能两辆大车交汇。
出乎意料的是,她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只是瑾儿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的身后,远远跟着。这也使她凭空多了一份警惕,既要防备前面,也不能过分疏忽后面。这只猴子,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还真不敢对它掉以轻心。
现在前面地上不见一条蛇,鸡鸡旮旯也不见一条鼍龙蹲着。尽管如此,兰子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只见她一手倒绰大棒槌,一手高举着火把。进洞前她已演习过,如何应对各种不同方向的偷袭。
这洞很长,大概有一二里地了。
出得洞口,强烈的阳光一下子照下来,炫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等她适应过来,一条宽敞的廊道已经展延在她的面前。
这条廊道笔直向前,似乎望不到尽头。廊道两边不断分出岔道,通向一个又一个院落。
这不禁让兰子想起了一种名叫蜈蚣的长虫,据说它的腹下能分出一百多只脚。廊道多么像蜈蚣的躯干,而每条岔道都是它横伸出去的一只只脚。一只脚至少通向一个院落,有的望去,似乎一只脚还连通好几个院落。
每个院落都有黄色的院墙,墙头上还盖着闪闪发光的绿瓦。有大树在院落之中矗立而起,也有一些花花草草试图从墙上爬出来。院墙背后随处浮现高低不同的屋宇,掩荫在不少参天大树之中。鳞次栉比,高大巍峨,这倒跟平江官邸的殿堂差不多了,只是更多更密。
如此规模,如此气派,兰子只能暗道一声叹为观止。
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洞口外,廊道里竟无一人值守,亦无一人上来招呼。
严格地说,廊道上不是没人。经常有人穿梭而过,男的女的,一个个都是中土人的长相,中土人的打扮。他们的衣裳,倒跟平江官邸里的那些太监宫女差不多。
奇怪的是这些人各忙各的,似乎对她这个不速之客视若无睹。偶尔有从她身边经过的,倒是挺有礼貌,男的躬一躬身,女的福上一福。仿佛她也是此间的主人似的,与她擦身而过的人个个对她都是恭敬有加。
兰子懵了,只觉得十分诡异。
看得久了,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进来之后,她的心劲一直紧绷,通身上下充满敌意。火把用不着了,已经搁到一边。大棒槌却绰得更紧了,另一只手还暗扣着两支树镖。拧着眉毛,绷住双颊,身形紧张,步履谨慎。
可看着一张张笑脸在自己的周围飘过,再端着架势也确实是有点不像话了。
“哎?这位姐姐,请问……”
兰子看到又一个宫装女子过来,便赶紧捧着笑靥迎了上去。
不料那女子只是冲她笑了笑,福了福,便闪身过去。任她叫唤也不理睬,想拽人时她却也像泥鳅一样滑开了。
又等到一个宫装女子,还是这样。
换了一个太监,也是这样。
看反应都很正常,只是好像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似的。
再往前走,有人居然避着她走了。
看了半天,她发现这里只能见到两种人。一种太监,直如肖瓒跟前的小清子们。一种宫女,王妃手下个个都是如此装扮。看年纪好像个个都比自己大,最少也有三四十岁的模样。只是没有一个肯跟她说话,微笑,施礼,总是悄没声地来,悄没声地走。
开始兰子以为一定是自己的打扮骇坏了人家,所以才不愿理自己。鼍皮连缀而成的心衣,四肢全露,头不梳,脸不洗,跟野人又有什么分别?
她不由得看了看远远跟在后面的瑾儿,它也只是挠着脑袋回望着她。仿佛也知道她是在探询,故而长长的脸上挂满了无辜。没辙,她只好自我解嘲般地对瑾儿扬了扬手中的大棒槌,倒把它吓得蹿到老远。
兰子又觉得不应该那么简单,蹊跷事明摆着。人家只要撞上了总不忘微笑见礼,绝非一概视而不见。
看来这儿有规矩,不许跟陌生人说话。
哼!我今天非要破破你的规矩。兰子心想我死都不怕,还怕你几条破规矩不成?
恰好迎面过来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一盆鲜花。
兰子顿起虐玩之心,也不再问,只是挡住人家的去路。人往左避,她也向左,人往右避,她也向右。人停亦停,人动亦动,反正一句话,就挡着不让人走。
那宫女倒也不急不恼,不愠不火,看着无路前行便回头。不料兰子动作更快,一纵身又挡在了人的面前。
几番折腾,硬是逼得人家寸步难行。那宫女眼见脱困无望,干脆站下不动了。
兰子凑上去脸对脸寻她的眼睛,她就索性闭上。这下轮到兰子恼了,心说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一扔大棒槌,便去呵人家的痒痒。然而没等她触及到对方的身体,只觉得背后猛地一沉。
好像又是那只猴子纵到她的身上,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