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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还想懒吗?盼儿的银簪怎么会在你的头上?”
叫她这一说,肖瓒知道误会了,不过这正是他所希望的效果,于是将银簪拔了下来。
“这是你的?你看清了没有?”
其实这银簪是他刚刚换上的,平素都珍藏着不拿出来。待会儿想要请它当个鉴证,方才特意找了出来。
“唔,差不多,只是二哥的好像略微粗一点……”
盼儿自是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是凭着外表来判断。她接过来细细看着,只是一时也不敢确定。
“盼儿,二哥知道你也有这么一根银簪,只是不知道你的已经丢了……”
“盼儿明明记得带出来,可前几日想带,忽然找不着了,二哥,这真是你的?”
再看肖瓒的脸色,却压根儿没跟她开玩笑的意思。不过要说随便把她的东西藏起来闹着玩,也确实不是二哥所热衷的作为,本是正经有余玩笑不足之人。
“是啊,娘告诉我打了一对银簪,一个准备在我束发之时给我,也就是这个。另一个准备在你及笄之年给你,也就是你说找不着的那个吧?真丢了?”
男子束发,女子及笄,自是成年的意思,也就是成人礼了。
“照二哥这么说,盼儿的还真是找不着了,盼儿可是明明记得带出来的哦……”
盼儿觉得也是,不禁一脸懊丧。那支银簪虽说不值大钱,却也算是吴贵妃给她准备的成人礼物。女子及笄便是成人,正是十五岁那年贵妃娘娘亲手给她戴上。
“记得带出去过吗?”
“那么多簪子随便带,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盼儿粗心……”
盼儿感到委屈极了,她确实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丢的。其实她是在景山寺门口丢的,那天她跟寺里的小沙弥麻缠,一根银簪便插在赵瑾的裤腰上了。
“难道娘没告诉你,这簪子一定要保管好吗?”
肖瓒一看,她头上果然只是插了一根白玉簪子。他早就知道银簪之中的秘密,若真丢了倒是一个麻烦。
“娘娘好像说过,只是盼儿也太不小心了。二哥,这簪子真的是很重要吗?”
肖瓒看到她越来越懊丧的样子,倒真是有点不忍心了。
“当然……”
“对了,盼儿想起来了,肯定是把它带出来了,还想着急难之时能不能充个盘缠……”
“那就更不应该了……”
肖瓒正琢磨着如何给她引出正题,只是心中未免有些不忍。实际上,若再隐瞒真相,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确实越来越危险。说到底他还是有点私心,宁可糊里糊涂,维持现状,永远不要真相。总觉得一旦回归真相,他的内心世界再也找不到一点宁静之地。
“真的有那么重要?”
“因为它关乎到咱俩的身世……”
终于说出来了,肖瓒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身世?”
“盼妹……”
“二哥?”
盼儿不免诧异,只觉得这回的二哥总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可知道为什么二哥只能把你当妹妹,而不能跟你白头偕老?”
盼儿怔了一下,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盼儿只是觉得自己出身低……”
“错了,盼妹,实际上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肖瓒哀哀地说,那种口气像煞是在乞罪。
“你说什么?!”
盼儿懵了,下意识地一把揪住肖瓒的胳膊。
“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父亲……”
“同一个父亲?!”
直如凭空炸响一个轰顶之雷,震撼之余,盼儿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眸不停捕捉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只盼着能找到一点人在说谎的证据。
“他就是前朝废帝肖公,上讳宝下讳卷的便是……”
肖瓒再次鼓起勇气,不准自己显得有一丁点退缩。
“肖宝卷?”
“正是你我的先考……”
“不!二哥,这不可能是真的……”
肖瓒对自己总是发乎情止乎礼,倒是引起过怀疑,然而都做君子守正之解了。如此一说,不啻电闪雷鸣直接加身。不伦之恋,自己肯定接受不了。先前听说兰子父母的故事,还曾暗暗鄙薄,没想到自己竟也会面临如此的尴尬。
“二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那样蛊惑你,只是想拉你谋反啊……”
盼儿心想一定是二哥周围的那些人在造谣,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结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耳鬓厮磨,相濡以沫。整整二十个年头了,到头来说他们只是兄妹。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这些人为了谋反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是两码事,盼妹……”
肖瓒轻轻地挣开了双臂,盼儿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剜进了他的肉里。
“这种簪子一共有两根,每根里面都藏着一封信,它正巧说明你我的关系……”
只见肖瓒取过簪子,轻轻一旋,把类似笔尖的簪头拔下。接着把簪杆在掌心轻捣几下,很快一个纸卷就掉了出来。
肖瓒将它展开,摊在了盼儿的手心里。
见字如面:分目毋比翼,赞王莫连理,煮豆燃萁顺,不提受禅城。宝卷不具
“这是你母亲将你送来的时候,放在你的襁褓里的。抱你来的,便是你的师父,她是你母亲最信任的丫鬟。我娘便重做了一份,让我们两个人随身带着……”
字才三四十个,意思也不算很难理解。分目跟赞王不能比翼连理,落款前面又有生父名讳,那还不是直指他俩是兄妹?
盼儿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愿相信。
“据娘说,你娘写这封信的本意还是暗示你的身世。这是我娘给我的时候说的。因为你的身世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是一个危险,所以才如此隐晦……”
“那盼儿的身世还有谁知道?”
“我娘,你师父。我娘怀疑皇上也可能猜到了,只是他不说,宫里谁也不敢说而已……”
“那我娘为什么要把我托付给你娘?而不是别人?”
“因为你娘跟我娘是亲姐妹……”
“亲姐妹?!”
“不错,我娘是大姐,你娘是四妹,她的芳名昜晖……”
“吴昜晖?”
“对,我娘的芳名是昘晖……”
“这么说,盼儿跟二哥即使不是同父异母,也没出五服……”
“应该这么说,不管你娘跟我娘的关系,皇上也知道……”
“原来盼儿也是一个遗腹女……”
倘若不是二哥亲口道来,只怕她听都不想听。
“在你的那个簪子里也有同样的一封信,据说那还是原件,而我只是仿件……”
“那我娘现在哪儿?”
“她在生下你之后不久,就离开了这个人世……”
“她死了?”
“她不想活了,具体的我娘也没告诉我,这你可以去问你的师父……”
“那你们为什么一直要瞒着我?”
“你的师父带来了你母亲的遗嘱,她不希望你跟她一样活得沉重……”
“那二哥为什么要现在才跟盼儿说?”
“盼妹……”
“盼儿真不想做二哥的妹妹……”
盼儿抽噎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哭了。
“盼儿,别激动,你听二哥慢慢说。二哥现在真的需要你……”
“我?!”
“不错,二哥一开始也不想让你卷得太深,你是一个女孩子,你应该像你娘所希望的那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活着。真的,二哥真的不想让你也参与进来。再说二哥对你本就有些私心,一直把你当成二哥心目中的最后一块净地。真的,二哥也许会有一天保护不了你,但也不愿有一天会牵累到你……”
“二哥……”
盼儿终于痛苦失声,纵体入怀,紧紧搂住了他。
里面的人哭了,外面有人笑了。
甄融知道只要肖瓒不再死性子,盼儿应该不难搞定。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他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俩转换角色。
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讲,也不喜欢他们的关系太畸形。他自诩身残心志不残,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愤而离开皇宫。再说谁不想辅佐一代无论品德和才干都无可挑剔的明君,而不是刘子业之类的昏君。
甄融不急的意思很明白,只怕他们的船现在还没完全脱离汪溥手下的监视。现在就让贵立和盼儿出发,也太容易让人看出端倪来了。
船过临川往南兖走,河道不再那么宽敞。若再想以船盯船,很快就会发现。
走了一天,再也没有看到异样的船在后尾随。甄融还是不放心,又让手下上岸,再查查陆路有没有盯梢。
又是一天工夫,确认了沿河并不存在陆路盯梢。看来这会儿让贵立和盼儿他们上路,应该是安全的了。
“殿下,送他们上路吧!”
入夜,甄融去找肖瓒,盼儿的安排,须得他下令为妥。
忽听嘘的一声,只见肖瓒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定睛一看,原来他站在舱门口正在注视着前甲板上。甄融带着贵立从后舱门进来,自然不会知道前甲板上发生了什么。
走近一看,只见有个人影靠在锚盘上。
夜色苍茫,影影憧憧。所能看到的仅是一个剪影,不过甄融已经猜到她是谁了,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忧来如循环,匪席不可卷……”
一时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身影。她太像她的母亲了,不开心的时候也会一个人呆着出神哼小曲。
他甚至有点后悔了,历史会不会再次重演?二十年前,他恨铁不成钢,衔恨隐退。二十年后,莫非又遇上了同样一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