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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078）：风暴又至
“五弟，五弟……”
“五弟……”
突然高一声低一声传来，赵瑾连忙扭头，只见一溜火把组成的光龙正从谷口游来。
“我在这……”赵瑾站起来，大声应道。
“嗨呀，总算把你找到了，要不愚兄都快急死了……”肖正德赶在头里，肖正则他们除了黄暹都来了，更出人意料的是队列里居然还有源水和安浦。
赵瑾既惊奇，又感动：“对不起，各位哥哥，还有储王和大礼，都让你们担心了……”
肖正则一看小乐不在，忙问：“五弟，弟妹不跟你在一起？”
“赵路说她跟着修罗岛的船队走了……”
赵瑾不免黯然，一指背后只剩一地垃圾的营地。
“修罗岛的人果然走了？”
本是夜幕笼罩，又是来得匆忙，众人本来没有特别注意，现在一看都很惊讶。
“这么快就走了？”
“怎么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
“说不定是怕了，毕竟领头的大和尚遭遇了不测……”
“恐怕难说，咱们那边弟妹一直照看着，说不定还是他们自己人捣的鬼呢……”
“对啊，会不会是想杀人灭口？莫非是弟妹一不小心，抓到了人家的把柄？”
肖正则与夏洪两人一人一句，好不热闹，赵瑾越听心情越坏，但也不想说什么，毕竟都只是猜测，如果他们的猜测成真，那小乐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肖正德注意到了赵瑾的情绪，连忙打断了他们：“没影的话说多了也没用。五弟，你确定弟妹真是被修罗岛的人掳走了？还是也只不过是猜猜而已？”
“当时赵路跟着她，只是没有撵上她……”
“赵路呢？”
“小弟已经让他回去了……”
“回去了？！路上应该遇得到啊？”肖正德愈发狐疑，看了看同来的几个。
“各位老爷，小的在这……”赵路怕误会了，跌跌冲冲从一块岩石后面跑出来。
“你没走？”赵瑾看他的样子，自是不解。
“对不起，少爷，小的想等您……”
“好了，这不重要！”肖正德依旧焦急，一把扯过赵路：“你真的看到你少奶奶被抓走了？”
“没有……”
“哪又是怎么回事？！”看他前言不搭后语，赵瑾更急了。
“是少奶奶自己冲到船上去的，船就都统统开了，可是再没见少奶奶下来……”原来赵路只想把当时的情形说得更准确一点，一看周围的神色他更怕了。
“确定？！”
“小的岂敢撒谎？”赵路只怕说不清，都快哭了。
“那就糟了……”肖正德一拍大腿，连连顿足摇头：“五弟，你还不知道吧？”
“我？！”
“你来看这海浪，都是往那边赶的不是？”
肖正德说得不错，赵瑾自然颌首，只是他并不感到这有什么异常，刚才他一不小心把赵路扔到海里时，不就这样了吗？“刚才就起风了，浪也越来越大了……”
“不仅是这样，源水他们懂，说这叫排浪，一旦排浪来了，就是预示狂风将至……”
“狂风？！有多大？”赵瑾自然想到了在扬子江口落难的情景，愈发不安。
“小的不会，大战的延后……”
那安浦大概是见他们几个兀自说个不停，有点急了，赶紧插了上来。
“大战的延后？！”
赵瑾摇了摇头，排位大战将要提前的事他知道，那本来就是云心的意思，云心的意思既然早到了，那么将由他主持的排位大战索性提前，他本是怕有变故，在亶洲呆不久。没想到云心他还是先遭遇不测，排位大战还从何谈起？
“没关系……”蓦然，那个声音又在他的脑子里响起，不禁浑身微微一震，被吓着了。刚才肖正德们一来，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了，看来自己还得学会分心。
“排位大战将由你来主持……”
“我？！”
“不错，到时候我会教你如何安排这一切的……”
“为什么是我？！”赵瑾虽然前一阵一直帮云心做些文书的事，可对人家的那些大事一点兴趣也没有，故而从不往心里去。就说亶洲的部落排位大战要提前，他也听说了，然而只是听听而已，云心跟源水安浦他们商量，他从不主动往跟前凑，听到的不会往心里去，听不到的更不会主动去打听。故而现在这个声音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更谈不上有点兴趣。
云心要帮源水们立朝建国，他也只是帮着把他们商量过的事变成文字记录而已，遣字造句，行文成篇，在他来说，纯粹是一种文字游戏。至于抓纲挈领，分条分款，那自有云心掌握，那些规制的义理序秩，对大和尚来说可谓头头是道，钩玄提沉，就连赵瑾自诩才华横溢，也不得不暗暗地佩服。
所以现在要让他反辅为主，立马拒绝，还真不是虚文客套。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关键是小乐这一去，可能有麻烦了……”
“您是说？”听到他也非常关心小乐，赵瑾先自软和了许多。
“我估计他们嘴里的排浪，该叫涌浪，海上出现涌浪，一般预示着台风的到来……”
“台风？！”这些都是后世的名词，赵瑾当然没听说过。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飓风，简单地说就是狂风暴雨……”
“这么说小乐非常危险？”
“这是毋容置疑，关键是那飓风还有多少时间会过来，会不会追上他们的船队……”
“原来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你得赶紧回去，回到山谷里去，这样会安全一点……”
“我是问你，我该怎么去救小乐？”
“应该办不到……”
“办不到？！”
“不错，看来只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您不是说你无所不能的吗？”
赵瑾怒了，简直是在咆哮。
这一下可把肖正德他们吓坏了，一开始赵瑾喃喃自语，而且只有下半句，没有上半句，都已经把在场的人吓住了，谁也不敢出声，只是屏住呼吸望定他。
虽然前一刻赵路也见过这种情景，但是这一会儿的话语有搭没搭，正如传说之中的鬼话连篇，他只能更加害怕，也跟大家一个想法：少爷一定是急疯了。
等到赵瑾咆哮如雷，肖正德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别这样，五弟，想开一点，也许弟妹命大福大，不会有事，你千万想开一点……”
其他的人也都围了上来，肖正则则替赵瑾揉着心口，也是温言相劝。
“不不，你们不懂，我就不信，他们修罗岛一定是串通好的……”
赵瑾想解释，可肖正德他们更是无法理解，只当他失去了心智。于是夏洪第一个说起了风凉话：“得得，一个跑了，一个疯了，大哥你本指着他们，靠着他们能帮咱们脱身，回归中土，现在看来一个也指不上，靠不着喽……”
说着，他上来对着赵瑾就是一个巴掌：“喂！醒醒！”
赵瑾正在挣扎，自是本能地一闪。
只听噗嚯几声，肖正德飞出去，肖正则飞出去，就连夏洪也被弹得老远，踉踉跄跄，连着倒退，把个猝不及防的的源水安浦也撞倒，三个人滚成了一堆。
原来一急之下，赵瑾抬手护脸，右拳也自动握紧了，于是，扳指就启动了。
可打死肖正德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这种缘故，一时之间哪里反应得过来？且不说他们都是口瞪目呆，换做小乐，他们也许信，毕竟她的小巧功夫出神入化，可赵瑾是个书生，谁都知道他平常手无缚鸡之力，哪来什么功夫？
“是风吧？”肖正则根本不会想是赵瑾，看着风确实越来越大。
“有一阵，没一阵？”肖正德也不会怀疑到赵瑾身上，伸出一只巴掌试着风力。
“你？！”夏洪受到的反弹最为直接，打人的手腕都扭了，自然要怼赵瑾。
“对不起！对不起！”赵瑾立刻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连忙赔罪。
“慢！先不忙告诉他们……”那个声音又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但听他不怒而威地说：“我不妨告诉你，你的朋友云心很可能死于你的这些兄弟之手……”
“他们？！”赵瑾还真有一点反感，这个声音一会儿说不追究，一会儿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其实，赵瑾自己又何尝不怀疑，只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结义兄弟，把他们都想成杀人凶手，理智上说得过去，可情感上接受不了。
“只是现在还不到追究这个的时候。”那声音当然能够感知赵瑾的情绪，于是又把话头兜了回来：“不过既然会害死你的朋友，他们也可能同样会害死你，尤其当他们知道你的手上戴着一只神奇的扳指，可帮人达成心愿……”
那个声音停了一下，似乎有意给他留一点思考的时间。“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学会只用思想跟我交流，不必把对我要说的话说出去，懂了吗？”
“可我不能不救小乐……”这会儿赵瑾学乖了，只在肚皮里悄没声地说话。那个声音的提醒，他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小乐从前也曾这么提醒过自己。
“我刚才不是说过小乐他们得听天由命了吗？换句话说，他们也不是一点也没机会，只是你现在要追上去，那可就是绝对没机会，你希望是这样吗？”
“可我？！”
“一个读书士子，最重要的就是理性，一味任性便是矫情，所以你的兄弟都以为你疯了……”
他这一说，倒也是提醒了赵瑾，他定了定神，把眼神聚焦到他的金兰兄弟身上。
只见他们都不敢再挨近他了，目光不移，眼神却在闪烁不停。
那安浦看样子又想作法了，更可怕的是源水，他甚至把现在始终不离身的手发连弩也掂在了手里，箭镞也已上好，稍微留点面子的就是没有直接瞄。
再看旁边，原来是肖正则正在摆着手，大概是让源水先不忙瞄准。
“五弟？！”肖正德注意到赵瑾的目光有点聚焦了，便试探着喊道。
“大哥……”
“你没事吧？”肖正德也像他弟弟一样虚摆了一下手，挪前半步。
“对不起，大哥，刚才没弄伤你们吧？”
一看他这会儿的神情语气又恢复如常，大家总算放松了点。
“嘿嘿……”
夏洪突然苦笑起来，不无嘲讽地努嘴：“是不是弟妹在枕头上教了你不少？”
“对不起，二哥，小弟也是一时气急，多有得罪……”
“……”正说着，突然源水插上来叽里咕噜一通。
安浦一听，连忙上来翻译。“问你储王，是不是你也会帮他……”
赵瑾一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有他的关心，便反过来问：
“您的意思排位大战不用推后？”
“三天的五天的风的狂的……”
夏洪总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没等安浦说完，就插了上来：“说到底，他们就怕弟妹不见了，排位大战就没人帮了，现在你又能帮他们作弊了不是？”
赵瑾不会像他那么嘴上无德，依旧问道：“你说这狂风暴雨三五天就会过去吗？”
如果这样，倒是不会耽误排位大战，因为云心给他们定的时间是在十天之后。只是有个问题，假如三五天，风浪平息之后，假如小乐还没有回来，自己不该去找吗？心里面的这个人却要让他主持排位大战，这又如何是好？
“过去的不错，只要不倒回来，新的不来……”
这话赵瑾听得懂，意思是这场狂风暴雨还有可能倒回来，记得那回在扬子江口好像也熬了六七天，另外安浦还怕新的狂风暴雨会接着来。只是赵瑾担心小乐回不来，只怕到时候就算天气变得再好，鱼和熊掌也是无法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