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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079):借首弥祸
赵瑾只是担心小乐回不来,只怕到时候就算天气变好,鱼和熊掌也是无法兼得。
若是天好了,小乐也没回来,那么自己必定要去寻找。要不干脆把自己受替主持排位大战一事瞒下来,反正只要自己不公之于世,其他人也就不得而知。
尽管这与赵瑾赖以自律的为人之道有所相悖,但是真要是让他把小乐抛诸脑后,哪怕只是暂时,也做不到。与生俱来的家世出身就注定他这辈子做不了伟丈夫,所以他早就决定宽待自己。不过为了让良心不至于太受煎熬,多少还存一点侥幸心理。也许亶洲人看到云心死了,不得不将排位大战延期。
“负责排位大战监督仲裁大和尚已经死了,你们没影响吗?”他多么希望亶洲两位能顺着自己的意愿回答:是的,没有了仲裁之主,只能暂时搁置。
“神明的观音岛的不会死,会来的他的……”
这是什么道理?赵瑾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竟然不相信观音岛的人会死?!
这一会儿开化与否的分野就出来了不是?纠结的是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应对:“不不不,我跟您说,刚才你们不都看见大和尚已经死了?”
“人神的他是,无踪的无影的,来的去的……”
没想到安浦有点恼了,好像赵瑾不相信云心,就等于也侮辱了他们亶洲人。
“不见了,可他们都不见了?”赵瑾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会朝那一地垃圾乱指乱点。
“不是的不,他的来,他的去……”安浦也说不清了,好不容易改过来的说话习惯也乱了。
关键还是源水,他虽然听不懂汉语,但那抓弩的手已在哆嗦,显然敌意正在他的心中升腾。赵瑾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这些野蛮人就这么不可理喻?
肖正德一见,但怕节外生枝,坏了自己的大事,连忙拦了上来。“五弟,依愚兄看,那个大和尚也不过是一个凡眼肉胎,并不像源水他们说的那么神奇。说不定亶洲人是对的,修罗岛另有神灵,届时说不定还会另派人来……”
毕竟云心把修罗岛遭到南嘉舰队讨伐的事瞒了,在肖正德眼里那儿依然神秘。不过,肖正德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希望有人再来,而只想息事宁人罢了。
云心一死,修罗岛人一撤,肖正德当然称心,亶洲人好对付,等于这儿又将是自己的天下。所以他觉得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把众人安抚好,让云心暴卒的阴影很快消除,至于如何帮人赢得排位大战,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尤其是云心鼓动源水立朝建国之后,他总觉得只是自己一时没有想到而已,所以才决不能让那大和尚独占鳌头,现在障碍已除,自己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关键还有一点意外,本来以为云心死了,免不了还有一番麻烦,总得追究个凶手啥的。不料竟是没人问讯,就连那个最可能兴师问罪的修罗岛总管老太监,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居然率先跑了,没了正主儿,这官司也就打不起来。
赵瑾可能会有些想法,但是他只要离开小乐,也就起不起波澜。再说他们毕竟还是金兰兄弟,总不至于倒拔杨柳,硬装榫头,一点也不顾结义之情?
至于源水他们亶洲人,有奶便是娘,只要有人能帮他,估计也不太会多管闲事。
他甚至已经在设计,最好能在排位大战之前先搞个鸿门宴,说动源水乃至太阳部落的老酋长,将那排位名录上的各个部落首领统统邀来,然而预埋伏兵,一网打尽,迫其就范。这种计谋矬人虽想不出,但是难不倒中土人。
如此一来,排位大战也就只剩下幌子的作用,为的是将各个部落的首领吸引到此,本身已经不再重要,换句话说,有没有小乐,结果已经不会两样。
没想到小乐如此身手,竟也会被人家掳了去,这样最好,身手好一点都不见了。但愿他们难逃这场风暴,再也没了碍手碍脚的几个,将来更好腾挪得开。
照此安排不难,只须先把这几个人心稳定下来,尤其赵瑾,今后他的作用倒比小乐更为重要,看来当初自己的抉择真也英明。只是这货未免太沉湎于小儿女之情了,若如放任自流,早晚只怕坏事,必须想个办法好好治治。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多瞟了赵瑾一眼,就怕人家迷失心智,空负其才。
“这……”赵瑾恰好也正望着肖正德,他只是苦于不能把实情告之于对方,心说这个主持之人早已经站在了您的面前,只是一时无法给您解释而已。
赵瑾跟肖正德一样,也无从知道修罗岛现在的情形,只是那个魂魄刚才已经明确委托下来,要求自己继承云心的衣钵,包括主持并且仲裁亶洲人的排位大战。适才多此一问,不过想在推辞的同时还让自己的良心稍平而已。
那个声音见他惶急的样子,忍不住冷笑起来:“士子读书,哪个不是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瞧你那点出息,难道离了一个小妾你非得寻死觅活不可?”
茅泳清楚,古代士子读书跟后世绝然不同,后世之人习得的仁义廉耻绝大多数是用来约束别人,而如赵瑾这类古人不读则已,一读准能融入血脉中。所以将大道理用于后人,徒遭反噬,而斯时斯人,则根本不用担心效果。
果不其然,赵瑾自知理短,猝然间未免有点张口结舌,脸也腾地一下红了。不过也只格楞了一下,还是找到了一点藉口。“这……这儿毕竟化外异邦……”
“化外之地,非我之境?”那声音冷笑不迭,根本不容他置辩:“你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此?”
“自然是我搭船北上,途径此地……”
“你北上又是为何?”
“这个……”赵瑾想来当初只是被人挟持,现在也算同流合污,怎么说呢?
“我再来问你,你一介书生,寒窗多年,不求功名,却反而要选去国投敌……”
“情非得已……”赵瑾心说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赵瑾任何的思绪波动,都逃不过那个魂魄的感知,后世是个把监听做到极致的时代,这点雕虫小技自不在话下。可这会儿苦了赵瑾,毕竟也算当代读书人中的佼佼者,然而在这绝不对等的情势之下,心中任何活动都让人了如指掌。
“不错,姑且认下你的情非得已。我再问你,今年贵国正是察举征辟之期,大凡读书之人无不趋之若鹜,即便游旅在外,也要设法返乡,惟怕错过。而你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说走就走,毫无眷恋,难道真是你所谓的洒脱豁达?”
“这不是成心抬杠吗?您不是曾经寄居在云心的体内,不是对我早就了解?你又不是不知道吾名早在另册,除了歪门邪道,察举征辟早已与我无缘……”
“何谓另册?”
“自是罪臣之后……”赵瑾很是反感对方的咄咄逼人,可这偏偏又是自己最无底气之处。
“罪臣之后?嘿嘿,难道人云亦云,你就受之无疑?”
“累代而传,何疑之有?”
“真是一点疑窦也无?”
“晚生驽钝,真是不知先生何指?”
“你们龙山赵氏所负罪名何来,你可真的知晓?”
“乃拜当朝所赐,也怪敝上一时糊涂……”
“假如我告诉你,你的身上负有血海深仇,需要你去昭雪沉冤,还你祖先一个清白呢?”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非蛰先生赵楚普是你何人?”
“说了半天,不都一直在说……”赵瑾都有一点不耐烦了,脸上也是显得阴晴不定,肖正德们自然是不会知道赵瑾心里另有一番波澜涟漪,只当他心智还没全复,时好时坏,然而慑于适才的遭遇,却又都不敢贸贸然上前。
赵瑾当然注意到了周围人等的讶异,那个魂魄也随之感知,决定尽快说服自己的半宿主,以免夜长梦多。“假如我告诉你非蛰先生是蒙冤而死的呢?”
“蒙冤?!”
“当然,肖衍杀你曾祖,不过是想借人头推卸己责,安抚军心……”
“借人头?!”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跟肖正德他们回去,打发了他们,我会慢慢告诉你……”
赵瑾纵想急于知道,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时候,跟脑子里的人交流,而不顾周围,自然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再说事关家世大事,但怕自己一时之间又是情绪失控,徒增烦恼。于是,也就按照那个声音的意思,作了一个圈揖。
“各位哥哥,还有你们两位,多承关心,既然风暴将至,大家还是先回吧?”
肖正德见赵瑾又像是正常了,心中虽然还是狐疑,但也觉得此处不该久呆。
“五弟说得对,再大的事,也先回去再说……”
回到寮舍,原本跟着小乐的太监和丫鬟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只是不敢先睡。
赵瑾辞了众人,回到自家屋里,先自收拾干净,换罢衣裳,便只身来到了书房。
“说吧!”
他把赵路也打发了,给自己倒了半罐凉茶,还灌了一大口。
这个时候,外面的风已经很大了,虽说后面有山岗挡着,但是竹木结构还是有点抗不住,叽叽嘎嘎,嘶嘶沙沙,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想把房子拆了。
“你应该先把房子加固一下……”那声音也感到了房子的颤动,不无担心地说。
“我想知道我的曾祖究竟因何蒙冤?”赵瑾却不以为然,反而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切。
“不必急在一时,我看这房子倒是马上就有危险……”
“但愿您不是在成心作弄我……”尽管那人说过云心只是一个宿主而已,现在只剩一点熟悉的声音在赵瑾的脑子里,但是赵瑾却始终感觉他还活着,脑子里这人就是云心,所以那一种动辄抬杠的习惯又不知不觉地恢复了。
“看来不加固好房子,您是不会说喽,其实怕什么?您无形,我有形不是?”
意思是我有肉身都不怕房倒屋塌,您一个有神无形的魂魄何惧来哉?
“阿弥陀佛,莫非公子真的是不在乎这副臭皮囊?”
“心经不是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既然您能从容圆寂,晚生又有何惧?”
“嘿嘿,适才是谁为情所困?意欲蹈海而追?”
“嘿嘿,罢罢罢……”这下除了狡辩,赵瑾也就无话可说了。“您先说房子如何加固?”
“据我的经验,必须拉上绳子,绑上石块,将屋子的四梁八柱都固定一下……”
“好!赵路!”
赵路应声而来,望着亢奋的赵瑾,还真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少爷您?!”
“叫上你的人,咱们把这寮舍统统固定一遍,这风还只是个前兆,后面不定会多强……”
所谓赵路的人,也就是这阵忙着照中土的格局盖房子,各户包括肖正德他们每家都派出了人,加上剩下的船工船婆,还有两个老大,都归赵路派使。
“遵命,少爷!小的这就去叫人安排……”赵路一看赵瑾不仅理智全然恢复,而且颇有少奶奶以前的风范,指挥若定,自是为之高兴不已。再则他本来也为这风暴烈而大担其心,只是轮不到自己做主,光能在四周勤加巡视。现在主子一有吩咐,正中下怀,于是欢欢地应了声,便跑出去叫人干活了。
“这样总行了吧?”屋外响起了赵路招呼人的声音,赵瑾才问。
“说不定这会儿正是外面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赵瑾没辙,值得认命:“好好,先把房子加固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