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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乐懂了,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小乐真是聪颖过人……”
夏峦瀑暂时还不想把他们这一帮后世来客的秘密和盘托出,更不会告诉她,自己和云心已经确定了永恒的目标,即以推翻南嘉现有的帝王肖衍为核心,不惜一切手段,从而收集齐整六只神奇的扳指,藉此返回,完成夙愿。
至于肖宏,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已被选为一个潜在的金主,而你小乐作为肖宏最喜欢却又最不想公之于世的私生女,自然是计划实施的重要抓手之一。
其实夏峦瀑的魂魄也已感觉到了,小乐虽然刚才只是温声柔语一带而过,实际上一个更大的疑窦已经在她的心底里生就。小乐不是兰子,兰子梗直狷介,眼睛里容不得一点砂子。小乐细腻缜密,年纪不大生活阅历却是不少。
这对夏峦瀑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者,见多识广,通情达理,易于沟通,不会一根筋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坏事者,不好哄骗,而且一旦发现对方的破绽就不一定当场指出,时常会埋到心底,不动声色地留心着。
小乐现在最大的疑问,既然早在几年前就来接触我,恐怕不会只是一种巧合吧?真所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纵是神灵也不会随便到下界找个人玩玩吧?
更有意思的是小乐还不知道自己只要一动念头,对方就能感知。只以为留在心里便不为人知,只须自己掌握就好,浑然不知扳指上自带特殊的感知能力。
然而那魂魄见小乐不再一本正经地设问,也就干脆装聋作哑,只当不知,汲取兰子身上的教训,尽量不去惹动半宿主的思绪,以免招来更多的怀疑。
“对了,适才甄公公说我的生父正是我家王爷,可是当真?”小乐本在怀疑人家为什么要在五六年前就对自己感兴趣,突然想到前番甄汇挖苦自己的话。
“我……”这里面也该有陷阱,当年去找小乐的那个宫娥正是夏峦瀑寄居的吴晁晖,只是刚才说话,已经把自己和那个神秘的宫娥说成了两个人,所以这一会儿的说法也得相应调整一下,免得前言不搭后语,徒漏破绽于人。
想到这里,夏峦瀑的魂魄也禁不住暗暗长叹一声,说谎这种事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知那些成天说谎的人是怎么混的?看来不佩服还真不成,只是现在该轮到自己折磨自己了。然而现在仅是开头,真不知能维持多久。
“……故岛主名叫吴晁晖,她告诉我就是这样,说你母亲原本是老王妃随嫁的通房丫头,后来怀了你,王妃就把你母亲嫁给了府中一个新鳏的管家……”
这个小乐知道,通房丫鬟正常怀孕,不用问就知道丈夫是谁,这也很合情合理。再说现在的父亲续弦,她也清楚,因为在王府里她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姐。
“原来是这样……”现在的父亲看来只能算是养父了,也确实是在王府中管事。这种情况在高门大户也是司空见惯,通房丫鬟遭到主子染指以后,不一定都能有个名分,相反不少都会指配给下人,也算是帮主子多方维护。
只是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身世,不过现在想来,王爷待自己确实也如一位慈父。只是先前没人告诉她,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往那头想,只当是自己能干,用功,所以无论是主子,还是主母都很喜欢,才得器重,陪侍公主。
“这么说,我跟兰子还是嫡亲姐妹?”
虽然小乐早就有了包容兰子的打算,可从本能上说,免不了还有点耿耿于怀。毕竟人是感性动物,尤其女人,理智终究左右不了一切。尤其从血统上比,先就有一点自惭形愧。现在一听自己身上居然也是淌着皇家的鲜血,当然兴奋。正待要比,忽然有了更大的发现:两人竟还是一根藤上的两颗瓜。
“那是当然……”夏峦瀑的魂魄漫口应道,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唯一需要把握的则是该让小乐知道多少,尤其不能让人其觉得早有预谋。
当初决计不让兰子一出生就被遗弃,以及后来悄悄地接触肖宏另外一个私生女的小乐,都不过是他算计的一部分。当年自己与茅泳——也就是寄居在云心体内的那个魂魄,现在已经转移到赵瑾的手上了——设计的方案就有一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只要有助于终极目标的达成,不仅需要栽花,而且更应该插柳,花发自是理想,柳荫或许也有意料不到的裨益。
兰子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要将其留存于世,说实话,作为竭力主张之人,当初还真没有想得那么具体。现在回想起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插柳之举。
“您不是成心在哄我?”
小乐自然无从知道正与自己交流的声音会浮想联翩,甚至不知道在那声音背后竟是一副后世的魂魄,只当是神灵附体。同时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己跟兰子居然还有这等关系,遥想将来姐妹花共侍一夫,浑如做梦,自是阢陧。
夏峦瀑却已经认定小乐比兰子更看重现实,也可以说是更为实在。在他看来,兰子算是已经给王玉凤教坏了,满脑子的道德义理,简直迂腐透顶,可偏偏又是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甚至说在这世上连点立足之地也没有的弱女子。不像小乐,十分现实,从来不去刻意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可是听甄汇说在先,然后再找我核实,像是我在成心哄你吗?”
“嘿嘿……”小乐不好意思笑了,只是好运撞头太突兀,连自己也不敢轻信。她一边自我辩解,一边又忍不住问:“那你们……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真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这话宽宽泛泛,含义甚大,如此金句,脱口而出,连夏峦瀑自己也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升格为神灵了。
“哪……你们真是神灵?!”小乐虽然不无怀疑,但话说到此也不敢不信了。
“要不然,怎么能相伴你于无形?”又是金句,简直俯拾皆是。
小乐真是感动了,记得有次公主问王爷,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灵,王爷只是呵呵一笑,回了句心诚则灵。现在看来,必定是自己有哪点感动了上苍,竟派神灵前来护佑。该不会是前一阵在扬子江口那海滩上的落难吧?在生死关头,先人后己,把自家的船让给别人先去逃生,这绝对是件大善。不过,那倒是瑾哥的执意,自己不过是没有违拗而已,只所谓从善如流。
“小乐真的很高兴……”既然是在神灵面前,小乐也觉得没必要再遮掩自己的心情了。“看来还真是歪打正着,不虚此行,要不然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正当一人一魂相谈甚欢之际,门外响起了翎子的声音。
“夫人,甄公公到了……”
紧接着,就响起了那个已经熟悉的公鸭嗓:“夫人恕罪,老奴有急事禀告……”
“你……进来吧!”
小乐正在兴头,自不愿被打断,只是想到自己既居尊位,也就不能再过任性了。
“夫人,有点不妙……”甄汇进来,一脸凝重,竟然忘了见礼,开口便说。
“什么事?”小乐私下里多少还有一点警惕,她不相信一个人会那么快就服雌。
“海面上发现了涌浪……”
这话不错,船现在晃得很厉害,原本只以为是自己上了一层,所以更会晃。
“涌浪?!”小乐听是听说过,只是不太懂,夏峦瀑连忙在脑子里告诉她。所谓涌浪,乃是飓风的先兆,也就是海浪不再细碎,如大潮般只朝一个方向涌动。
“飓风?!”
小乐一惊之下,也就忘了跟魂魄的约定——人魂交流不必出声,不禁脱口而出。而在甄汇听来,似乎小乐还是一个行家,对航海切口一点也不陌生。
“夫人英明,正是飓风将至……”
狂风暴雨,小乐自有切肤之痛,刚才还想到扬子江口的滩涂,那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地方,那儿还埋着自己夫君视若亲娘的乳母:“是不是该避风了?”
“夫人英明,正是……”
“哪还不加快航程?争取最快到达亶洲……”几乎不用想,船队离开亶洲最多大半夜的路程。
“回夫人,涌浪来自东边……”
“东边?!”
“离开亶洲,是顺风,现在回去,只能逆风……”
“逆风?”
“飓风也将从东边来……”
“你的意思是船无法去亶洲了?”虽说海洋与江河不同,但是行船道理都差不多。甄汇稍一说明,她就立刻明白了,涌浪来自东面,正是亶洲方向。
冲着涌浪行船,绝非逆水行舟那么简单。关键涌浪会逐渐增高,越靠近飓风越高,最后真所谓狂风巨浪,排山倒海,所以迎着涌浪走,就等于送死,即便侥幸闯过涌浪,那么最后飓风也可能会把最庞大最坚固的船只掀翻撕碎。
“正是,看这涌浪,我们只能调头往观音岛,甚至中土方向,争取避过它……”
小乐奉王爷之命,带领王府船队出游南嘉水域,也已一年多近两年的辰光了,也曾在南嘉境内的四大湖驶过。虽说四大湖很少有飓风,但也懂得大风一来,再大的船也得顺着风向赶快找到避风之处,如若不行,至少也要避开风头才行。
这一会儿,加上夏峦瀑也在脑子里帮助解释,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好吧,那就抓紧时间避风……”
甄汇喏声去了,小乐颓然坐倒。
本想天亮后就能看到亶洲的海岸线了,说不定彼此心有灵犀,瑾哥也会跑到海边来,或者跑到海边的山上,登高眺望,在满天的晨曦中,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但应该看得见四条相向挥动的手臂……
然而现在船却不得不调头了,此一避不知何日才能返回?
这一会儿,她真是恨死那个老太监了,要不是他仓忙而逃,哪会有这种难挨的分离?可光恨又有什么用,哪怕现在就去杀了他,船该调头还得调头。
“要说现在就该进入飓风季节了……”那个魂魄自然能够感知到她的心情,不无同情地说:“不过,一般来说,只要见到涌浪,飓风也就不远了,通常三五天就能过去。唯一可怕的是它在此处逗留,那么就可能多迁延些日子……”
“对了……”小乐忽然念头一转,兴奋起来,“先生不是神灵吗?能不能帮着通融一下,不说呼风唤雨,哪怕就是让风神,海神他们迟缓一日也不迟……”
“这……”夏峦瀑还真有点哭笑不得,差一点语塞结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陆地神仙,在这海上,我们的能耐还不如你大……”
“那假如在海上倾覆呢?”涌浪来了,风就近了,她担心船也跑不过风,那样还是厄运难逃。她本不想直接说出来,毕竟行船有忌口,可终究是忍不住。
“那……恐怕也得万劫不复……”那声音似乎也没想到,不免有点讷讷。
“是吗?这么说先生这等神灵也怕这飓风?”
夏峦瀑急了,没想到会从这种角度怀疑,忙说:“就跟人间一样,神灵也有分属和职司……”
再说也没有用了,这一会儿怀疑不怀疑已经不再重要,小乐只觉得太失望。
只见她推开了舷窗,竭力望向远处。
舷窗一开,风立刻灌了进来,把案几上备而没用的纨素和毛笔都吹了起来,噼里啪啦,整洁的舱室立刻变得一片狼藉,翎子他们随即闻讯赶了进来。
小乐无心看顾,只是迎风伫立。
船已经在转向了,只见海面上的涌浪,形成一堵堵望不到头的巨墙轮番压来,每一堵墙近前,会将就近海面上的粼粼波光统统遮住,恍如就在旁边挖了一个黑黝黝不见底的巨潭,猛一看,好像连船带人都在向深渊里坠落。
“夫人,请下去吧,涌浪到了,顶层摇晃的太厉害了……”
翎子他们收拾好了,齐齐地站在她的身后。
她回头望了一眼,幽幽地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翎子她们不吭声了,也不敢动,船晃得厉害,也只能扶着舱壁在那儿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