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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心想这是两个后世来客在交谈,他们应该不是成心为了欺骗她兰子的吧?
若是没在欺骗,那么夏峦告诉自己的一切该是谎言了吧?不不,严格地说,应该是茅泳——那个躲在胖大和尚身子里的人在说谎。要说那人也确实有点不地道,再往下她也不敢想了,好不容易把那诗帕之夜忘掉,何必再庸人自扰?
郑艾自然能够洞悉她半宿主的全部心思,只觉得自己很庆幸,这半宿主真是找对了,这姑娘耿直之中透着天真,狷介里面带点朴实,真是不可多得。
“不瞒米老师说,当找到我现在的半宿主之后,我一下子了解了很多原来根本不知道的情况,这些情况都来自夏峦,等于是他储存在这个小姑娘脑子里的信息,一下子为我所获悉。包括茅泳告诉夏峦,除了他俩的每个穿越过来的人都有一个不回家的理由,而我和扈总则是破坏实验的罪魁祸首……”
“茅泳?!”米露也在竭力思索,毕竟二十年了,再清晰的记忆也该蒙垢了。
“实不敢相瞒,米老师,小郑这趟转换宿主,正是想找到一些答案。”
“那你是怀疑茅泳?”
“整个实验的关键人物是扈总和茅工,一个是首席科学家,一个是载具主要研发人员……”说时郑艾让兰子抬了抬手,要她把那只扳指露出来一下。
说到这个份上,米露也不由得长叹一声:“一个项目,一群同事,至于吗?”
“不错,我们要说还算我们那个社会的精英,难道就因为一点失败连理智也丧失了,说好的同舟共济,为什么会沦落到这地步?怎么到处都是猜忌?”
郑艾有点激动,兰子也受感染,尽管脑子里这个人的说法似乎都推翻了原来那个夏峦的说法,但要兰子一下子转过弯来还不成。譬如夏峦曾说郑艾他们操控的皇上和太监汪溥曾在生母的饮品里做过手脚,才导致了她的失控。不管此事到底真的存在与否,总让兰子一想起就感到恶心,挥之不去。
兰子的感受也是郑艾的感受,她只是没想到夏峦会编造到这程度,一时之间,她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就一个不明白,自己要说跟谁都是无冤无仇。
停了片刻,见兰子这边不吭,米露便又接着说:“总该有个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郑艾冷笑一声,才说:“茅泳倒是给过解释,说我为了重返美国,而扈总则纯粹老年变态……”
接着,郑艾便让兰子把她所知有关她的故事说了,并且跟扈莱还有茅泳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漏过,统统都说,不必遮掩,也不保留。尤其茅泳所谓早被郑艾勾引,苟合已经不下几百次那些,兰子还真有点说不出口,郑艾不让,非要她照葫芦画瓢,不准贪墨一丝一毫,只听得米露瞠目结舌。
“夏峦还真信了?!”老道也是一脸尴尬,就跟兰子一样,好像他们祖孙俩造谣刚被人当场拆穿一样。老道不停地摇头,一时之间也是无话可说了。
“所以我想自己去找夏峦……”
“夏峦?!”老道想郑艾应该知道夏峦的宿主已经死了,那只扳指现在可谓下落不明,莫非郑艾找着小姑娘当半宿主,该不是因为她还有不为人知的线索?
“当然是属于他的那种扳指……”郑艾看出了老道的怀疑,忍不住解释了一下。
可是老道只有笑笑,看上去更加勉强了。这一来,场面当然尴尬了。
就在舱内静寂的片刻,忽然听到了甲板又有喧哗。细细一听,原来是芳儿的声音。显然是肖玉姚所差,估计是等兰子不归,就怕呆得太久又遭不测。
“祖师爷,还请鉴谅!”兰子一听,便对老道歉然一笑,转身拉开了舱门,正见芳儿和盼儿两个在甲板上,便道:“还请稍待,一会儿就快说完了……”
芳儿还好,倒是盼儿又挤眉又弄眼,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兰子没多理她,也就笑了一笑,便退了回去,重新掩上舱门。“对不起,祖师爷久等了……”
“无量寿佛,罪过罪过。贫道耽搁了小郡主……”他顿了一下,才又说:“还请小郡主告诉您伴当,贫道这边已知贵客用心,若有差遣,不妨声言。”
老道突然换了口吻,兰子一开始还一惊,旋即明白他是怕人在外边偷听了。郑艾听了,又让兰子传说:“你也告诉她,有些事暂勿声张,毕竟只些猜测……”
兰子两边都学了,只听老道又说:“那就暂且别过,到这一步,贫道也是茫然了……”
“告辞,祖师爷保重!”兰子规规矩矩行了礼,便退出舱去。
外面芳儿和盼儿还没走,一见她出来就连忙过来拽,仿佛晚一点又会被人抢走似的。
只是兰子过船后不免有些尴尬,不去给生母见礼吧,总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真要去见,却又浑身别扭,更怕人说自己是走投无路,才迫不得已。
然而就看生母今晚的表现,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也说不过去。好在一会儿芳儿去看看又回来了,说公主一上船就先歇下了。这意思自然最明不过,兰子反倒更加有点自责了。心想既然外公都已认了,何必再纠结这一点呢?
再说百善孝为先,况且夫子还有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之教,合着俗俚所谓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尤其她这次千里迢迢赶来,完全出于惦念,自己就算铁石心肠,也不该不为之感动吧?
兼之郑艾也在脑子里一个劲儿劝她,便打定了主意,想瞅个空儿去补个礼。
兰子原本的打算,到了前面哪个码头,看合适的再买一条船,另外行李也都随船沉了,也得找个商埠重新添置一些,至少换洗衣服得有一两套不是?
不过生母先歇了也好,不耽误芳儿馨儿两个跟她说话了,加上只会一个劲儿傻笑的木子,还有盼儿——一开始还妒忌芳儿跟兰子太亲热,后来也仗着跟芳儿熟悉,只要能插嘴的话头就老实不客气拽过来,倒也热闹了大半天。
先说了分别后的情景,又说了准备陪盼儿北上的打算,想着什么说什么,只是兰子把自己被人两度附身的秘密都隐了过去,人家不让说也就不说了。
芳儿最能感觉小姐的变化,一看就是没有放开胸怀,只是她也十分知趣,尤其近来一直侍候公主,见多了大场面,更懂得分寸,知道那该问那不该问了。
倒是盼儿没遮拦,把他们邂逅皇上的经过也说了,还说皇上已经认了兰子。芳儿他们当然高兴了,要不是主母睡着了,真想跑过去第一时间告诉她。芳儿也就趁机玩笑一句,既然外公都认了,那娘亲再不认,总说不过去了吧?
兰子笑笑,不置可否。知道芳儿盼望自己能够认亲,那样她也就不必纠结了。不过兰子早想好了,就是有朝一日真的相认,也不一定会救呆在公主身边。
“有你替我尽孝,不也一样吗?”兰子见芳儿还在怅然,便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是不是尽说我的坏话?”盼儿没能听到,便扑上来撕扯。
不过这只是一点小插曲,也不耽误大家其乐融融,就这么一直闹腾到吃过午饭,兰子再也支持不住,最后说话她都闭着眼睛了,这样才算分头歇下。
只是没想到,兰子这一觉下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也就是说,她睡了整整半日一夜。
一出舱门,她就感到不对,没见芳儿,也找不到馨儿,一问值更的侍卫,才知道她的生母已经走了,芳儿和馨儿她们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原来那几个。
木子在客舱里,瑾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兰子想它大家遭难时不知又躲哪儿去了,该不会潜在水里吧?这会儿这个神秘的家伙,正趴在木子怀里撒娇呢。
兰子没法不奇怪,心想这猴儿莫非比木子还聪明,就剩一个不会说人话了。倒是有危险的时候,它会自个儿躲起来,太平了,又不知打哪儿钻出来?
可惜她这会儿也无心问这些事,她要问木子知道不知道人家离开的事。可惜他也是一脸懵懂,仿佛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再问罗璧,他倒听懂了,指了指底舱,意思在下面。兰子奇怪,底舱是水手呆的地方,到那儿干吗?
盼儿是在她自己的卧舱里找到的,只是睡得比她都沉,叫了半天才叫醒,一问也是三不知,就说她前晚见兰子一会儿就睡得像个死猪,自己也只好回舱。
两人一起到底舱,还真找到了罗璧。
这鼓轮快舟跟别种船不一样,底舱是个大通间,船上的水手都聚在这里。等到船开的时候,水手们轮流踩踏装在舷侧的鼓轮,带动外面的戽斗刮水,破浪而行。这会儿船停着,大家伙正在喝酒耍乐,罗璧也跟他们在一起。
一见小姐出现在舱梯口,本在喧闹的水手们发现了她们,立刻收住了声。反倒让兰子有些尴尬,她们真不该贸然闯来,底舱闷热,不少人脱得只剩一条裆布。
罗璧正朝楼梯坐,一见慌忙迎了上来,连迭声说下面太脏,有事让侍卫来喊就行。
盼儿本已掩着鼻子了,兰子一闻也不是味,就赶紧转身上去。底舱确实又是酒气,又是汗味,又馊又酸,盼儿回上甲板,一连吐也似地喘了好几口。
罗璧上来,便把主母不辞而别的经过说了。他也不知道主母为什么急于要走。只是听芳儿说主母决意要走,谁也没敢多问,但她吩咐把船留下了,另外还留一些盘缠,说给小姐。这船就归小姐派使了,还留了几个侍卫当跑腿。
至于公主自己,另外号了一条画舫,昨夜就回建康了,关照不让叫醒你们。
兰子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真想叫一声娘,只是实在张不开那嘴,末了她抹干了脸上的泪珠,冲着建康的方向毕恭毕敬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罗璧一看兰子跪下,他也不敢兀自站着。
盼儿一见,心头突然一阵抽噎,索性抱着兰子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鼻子发酸,喉咙里有股气冲出来,后来想到自己了自己的身世,就再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兰子心里的那种苦,她这会儿最能体会了。
这一折腾,倒把木子吓得不轻,他看不懂这种场面,只是抱紧瑾儿怯怯地望住他们。
一看动静大了,兰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便拉着盼儿,替她擦了眼泪。
原来这船已经停在溪口码头,望虞渎对震泽的出口就在龙山县境,离溪口不远,所以这快舟第一站便到了这里,肖玉姚也正好能在这里号到大一点的船。
也许罗璧还有什么瞒着自己,毕竟就连跟着自己有几年的芳儿也不敢违拗母亲,罗璧更不可能只听命于自己了。既然他奉着母亲的旨意照看自己,那也是人家的职守,无可厚非。只不知生母为什么要急于离开?难道又有急事?
郑艾也觉得不可理解,只能做泛泛想了:“会不会是芳儿把你们聊过的事都搬给她老人家听了,尤其是想去北国劝返肖综,使她有了什么想法急于返回?”
“返回干什么?难道再找外公,再派一支远征大军?”兰子不懂那么多,然而想着前番派往海外寻找自己的远征舰队,心想朝廷真要干预不又得兴师动众?
“那是我对你的提议,你外公包括那位我的太监同事,都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郑艾的意思陪盼儿去找肖综只是肖衍走了之后的事,朝廷无从得知。
郑艾一边分析一边说,她本想秘密找回肖综,若想兴师动众,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更不会让贵妃吴昘晖去履险了——对于贵妃的不幸,她也一直愧疚不已,那确属她的主意,当时还曾遭到扈莱-汪溥的反对,言下之意她是妇人之仁。可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点可能就该劝回肖综来。
“你也猜不出,兰子就更加猜不出了……”兰子不免气馁,心里也就更愧疚了。
不过把话说回来,也许公主殿下这么走了并非坏事,否则她真跟他们在一起,接下来何去何从,不又得纠结?若还想从中阻拦,那不又尴尬了不是?
郑艾躲在一边看着,不由得乐了。这搁在后世该是种强迫症吧?非把事情做到心安理得不可的那一种。果不其然,兰子接下来的心情真是好了不少。
心情一定,便开始考虑上路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