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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夫妻两人,明打明的捣糨糊,和稀泥,在场的人,只要心智正常一点,谁还能听不懂?看不明白?可又有谁愿意当场撕破脸皮?非要没事找事?
再说这场面上,还算以肖玉姚的身份最高,她不说话,谁也不敢越俎代庖。所以双方也就顺着话头,打着哈哈,寒暄起来。其实这跟在肖玉姚身后的芳儿心里最清楚,这主母应该还有一层顾忌,兰子至今不认,如果主母直接说出来意,要是兰子的倔强劲儿上来,反而不肯领情,岂不自找没趣?
自小就跟小姐为伴,现在又跟这主母有点时间,芳儿算是对两人的脾气都摸透了,真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一个比一个倔,莫非她们真想耗到天荒地老?
刚才跟着主母抢到这船上,见小姐一干人都被五花大绑,心里自是酸痛不已。小姐这是何苦呢?只要转个口,左婢右仆,前呼后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还有这等吃苦的必要?就连自己一介丫鬟,现在的日子都胜小姐百倍。
再说灵山这伙,既然能对你的义父义母下手,哪还会有顾恤之心,要说迟迟不敢动手,只怕还是顾忌着这边,实际上你已经罩在你娘荫头下了不是?
再说要不是主母在京惦念着您不安生,及时赶到,只怕在这茫茫的湖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人家一旦横下心来,恐怕遭了毒手也无人能知。
真不知小姐是怎么想的,自己也枉自跟了她好多年,可谓从小一起长大,却也根本看不明白,这不是自作自贱?就为主母当初一时的狠心不肯饶恕?
当然芳儿也清楚自己现在虽然很受主母抬举,但终是人微言轻,置喙不得。
就如这三方会聚的场面,虽然刚刚还是刀光剑影,现在却都只能说些敷衍话了。
最后,吴老道说要赔兰子的座船,却叫肖玉姚拦住了。她顺着甘琳的话说,师娘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顾恤晚辈,再计较区区一艘小船,岂非怪她了?
这一折腾,已是天明,话不投机半句多,肖玉姚只要兰子平安,又怕夜长梦多,所以只想快点告别——她当然不知道此刻的兰子又有扳指的凭持,即便没人及时来救,再多几个甘琳也奈何不了,而她带来的老道反倒是个威胁。
寄居于老道体内的米露一直注意着兰子的右手,其实她只是想再确定一遍,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让人忌讳的扳指。再次看清了,那儿确实有只扳指戴着。
自从听说肖玉姚的私生女身怀神奇武功之后,只要有机会接触,米露就一直没有放松过审察。以她的判断,这个小姑娘应该至少已接触过两只扳指。
第一只正如她曾经对自己承认过的那样,那是属于夏峦。她也相信这个小姑娘应该不会撒谎,夏峦的那一只,确实已经被宿主为云心和尚的茅泳收走了。
现在她手上的该是第二只了,这应该跟郑艾或者扈莱有关,或者干脆说,他俩中间至少有一个人的魂魄已经转附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这确实出人意料。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扈莱的扳指给了兰子,郑艾的扳指给了那个老太监汪溥。这也未免太复杂了一点,以她对这两位后世同事的一些了解,这种别出心裁的点子应该是她的主意,说不定扈莱还不愿意她这么做呢。
毕竟从宿主的身上转移到半宿主的身上,虽然表面上只是扳指换一个人,但是对于寄生者而言,体验全然不同。一边是一主一从,一边是平起平坐,原来的绝对权威沦为一个只能建言献策的顾问。莫非那位皇帝也像自己一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所以急于移居半宿主身上,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米露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小姑娘在谈谈——也就是跟郑艾再好好谈一谈。只是现在场面上当以公主为尊,既然公主已经满脸辞意,米露也正好顺水推舟。
肖玉姚径回自己的鼓轮轻舟,兰子座船沉了,没法,总不能再跟着灵山的船回去,再加上芳儿馨儿也不会放过她,所以只好带着一干人也往快舟去。
“小郡主,可否留步?”米露让老道在送客的时候,直接叫住了兰子。
肖玉姚正要过船,一听先停住了脚步,脸上掩不住的讶异,望住老道。
众人都像被冰水浇过一样的冻住了,就连甘琳和旻晖也很意外,双眸直扑楞。
只有郑艾最是清楚,她在脑子里提示兰子:“他一定是注意到了你手上的扳指……”
“无量寿佛,罪过罪过……”老道一看大家都误会了,呵呵一笑,连忙打了个问讯:“还请公主鉴谅,贫道只是与小郡主有缘,但怕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说着,他又转向兰子颌首:“是不是?小郡主?”
兰子也冲这他点了一下头,漫声接道:“各位放心,兰子听了祖师爷的训教就来……”
兰子这一次可对生母的关切感受透了,但是嘴上还不想直说,所以仍泛泛而回。
“要不你们先过去,盼儿留下,陪着外公和兰妹……”盼儿虽说也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想着自己毕竟是人的外孙女,总不会一点脸面也不给吧?
“没事,盼姐,兰子已经不是一次面聆祖师爷的训诲了,你放心……”
“要不我先跟殿下过去,反正你还得陪我北上……”没等说完,她居然先纵身一跳,过船而去。甫等站稳,便又叫道:“外公外婆,二姨,请恕盼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先行告辞了。兰妹,你也早点过来,别让我等久了……”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但是给人的感觉竟有自质自身的意味。尤其不知道她跟兰子早已有约的那些人,都有点被她感动了。甘琳也有点慌,欲拦又止。
米露当然不愿意让大伙儿继续误会下去,便让老道拦住了他急于捞人的妻子:“你且让她去吧,有些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我这就跟小郡主几句话……”
他又抽回手,另向舱室一摆:“小郡主,贫道有请了……”
“祖师爷,您先,折煞徒孙了……”回头又丢下一句。“没事的,你们先过船吧!”
大家看那一老一少都很轻松自如的样子,便强捺着疑惑,各归各船了。
进得客舱,兰子主动关上了舱门。
“无量寿佛,罪过罪过,小郡主请……”
老道又打了个问讯,扬手请兰子在客席坐下,然后自己才在主席一边落座。坐定之后,他便翘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把自己的扳指对着兰子晃了一晃:“还请小郡主给个方便,既然您都知道个中窍要,贫道也就不再啰嗦了。贫道……我米露只是想跟您身上的那位攀谈几句,有些情况想要了解一下……”
兰子愿随老道进来,本就是听了那个魂魄的鼓励,她本身也想多了解点这些后世来客,总觉得义父义母的遭遇就跟他们有关,也就乐得当个传声筒。
“请吧!祖师爷……”兰子欠了欠身,注意把那人的意思转成自己的语气。毕竟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长辈,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长幼有序这乱不得。
“敢问肖衍……”老道也有一点不习惯,轻咳了一声,随即换了一种口吻:
“陛下的龙体可好?”
兰子听着也觉得滑稽,不过还是憋住了笑:“陛下……外公的身体应无大碍……”
“那敢问……”老道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米露本想问既然皇上宿主无恙,又为何要转换宿主?可又怕兰子听了多心,不再给他们好好传话。
“徒孙我……”兰子也转了一下舌头,欢乐中口气说:“祖师爷,我身上的这位说,咱俩不必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我……她本来就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无量寿佛,只要小郡主不介意,那样最好……”这就是宿主与半宿主的区别,宿主所表达的完全是寄生者的意思。“那问小郡主,那个人究竟是谁?”
为了保险,米露决定还是明确一下为好。
“郑艾。”
“真是郑艾,说明我没看错……”米露笑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换宿主?”
郑艾没有直接回答,思索了片刻才让兰子说:“我想出来转转,碍于宿主的身份,只能微服私访,可是每次没走多远就会暴露,所以想换一个宿主……”
“你想到过转换宿主的风险吗?尤其是宿主与半宿主间的区别……”
“知道……”在后世米露已是资深教授,而郑艾却是刚完成学业不久的博士,在人面前甘居晚辈。所以现在米露的口气虽然大些,她也不会太计较。
“既然清楚,那又是为何?”言下之意,你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必定有所企图。
郑艾又不敢马上回答了,要说自己毫无所图,那肯定瞒不过对方,哪怕轻描淡写一点,都会蒙混不过去。可要是直说,有些事也就是捕风捉影而已。
“是不是不想再做笼中鸟了?”米露见郑艾还在沉吟,便冷笑了一下问道。
“笼中鸟?!”郑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单刀直入,便也不想再藏藏掖掖:“说得好,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小郑也正想请教米老师,不知可否?”
“说吧!”
“米老师何以觉得我已经是一只笼中鸟了?”
“嘿嘿……”老道忍不住又笑了,笑罢才说:“不是笼中鸟,就不会急于逃出来……”
“还有呢?”
“还有?当然,究竟是不是笼中鸟,你自己不应该比我感受更要真切些吗?”
郑艾不想抬这个杠,顿了一下说:“米老师,还有两位失踪的同事真的找不到了?”
“这你难道不比我清楚,我这儿的消息不都是你们给我的吗?”
郑艾一听笑了,只可惜兰子没法把她的笑意表达出来,只会传话:“看来米老师自己也早已有了笼中鸟的感觉,刚才那么说,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人的信息来源相同,所以感觉也差不多?”
“不急,米老师,你先说说你所知道的有关那两个失踪者的消息……”
“问你那小姑娘——对不起,小郡主,我们两个早已交谈过了……”
虽然他们的交谈兰子不能完全听懂,但是这话的意思她明白,顿时她所知道有关后世来客的一切,立刻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铺陈开来,郑艾不想了解也不成了。
其实有些情况,郑艾早已获知,只不过她也是想当面再核实一下。
“不错,这跟汪溥——也就是扈莱老师禀报的差不多……”
到这时候,米露跟郑艾的思路都已经合拍了,这该是一个机会,只是下一个问题该不该直接提出来,她又有点踌躇了,有些东西,只是是问也问不清的。
“米老师,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扈总的真实关系?”没想到郑艾反倒主动了,她想米露犹豫一定有道理,而最可能让对方当面犹豫的也就是这种关系了。
“没出发之前,我就知道扈先生很在意你……”
“不错,在感情问题上,扈先生确实值得同情,可是孰轻孰重,我心里自有衡量……”
“对不起,小郑,我能再知道得详细一点吗?”
“没关系,我是说,扈总中年丧妻,后来的感情生活一直不称心不遂意,很是值得同情。而且大家都认为他对我属意,我也不否认,其实根本不用谁说,我自己的感觉也已经非常真切。但是他有他爱的权力,值得尊重……”
郑艾有点激动,兰子感觉到了她的语气在觳觫:“可我也有我选择的权力,同样需要尊重。换句话说,谁也不能剥夺他爱的权力,但也不能同样剥夺我的选择之权。而我之所以不公开表达,只是不想过分伤害他的感情而已……”
“我想也应该是这样,他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
“我知道这关系很危险,容易遭到同事们的误解。尤其是当我们因为同事的失踪而无法踏上返程,更可能成为一个致命的猜忌,破坏了彼此的信任……”
“不错,正是我们最需要同舟共济,团结一致的时候,这就变得非常可怕……”
这是大实话,就连兰子也替他们难过。相对后世来客,她可是当世最知情的人了。虽然她对他们的作为一知半解,有时还不免敌视,但对他们的遭遇也很同情,夏峦曾说有个命悬一线的义子在等他回家,尤其让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