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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肖宝卷肖宝夤这一对难兄难弟劫后重逢,正自不可开交,突然肖综越众而出,一口一个父皇,把肖宝卷等一干人都叫懵了,场面不免有点滑稽。
果然,没等那个声音收住,废妃先开了腔:“妾身见过皇六叔,六叔一向可好?”
肖宝夤正自愣怔,一听赶忙起身回礼:“臣弟拜上娘娘,贵妃娘娘千千岁……”
“六叔不必多礼,敢问这位可是侄儿?”潘妃本意在此,急着弄清肖综的身份。
“呵呵,皇上,娘娘,容禀:这是皇上当年的遗腹……呸呸,臣弟该死!要说这是当年吴答应怀的龙种,吴答应薨前曾将身世透露,故而失恃来投……”
“吴答应?!”肖宝卷虽说此刻少见的清醒,但要回忆旧事似乎还有一点费劲。
“禀皇上,妾身知道……”潘妃移步上前,轻轻扯了一下肖宝卷,随后挡在他的身前,两眼盯定肖综:“闺字昘晖,南境玄坛掌门吴真人长女是也?”
“娘娘好记性,正是先慈……”肖综一反惯常的孤傲,膝行过来给潘妃行礼:“臣儿拜见娘娘千岁,娘娘容禀,臣儿正是父皇远狩,衍贼篡位仅历七月……”
潘妃抬了抬手,示意肖综平身:“起来吧,孩子,这么说你是从南国来喽?”
“回姨娘,月前才反正……”
“姨娘?!”潘妃一愣,随后释然一笑:“不错,你可以叫我姨娘,看来你娘还真对你说了不少……”
小乐蒙了,心道这肖综也是大胆,不管怎么说,在大场面上称贵妃为姨娘总是大不敬。那声音告知小乐,这潘妃实际上就是吴门四女中的老幺昜晖,所谓潘姓只是假冒而已,这个秘密这世上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物才知晓。
小乐这才恍然,不过又有新的疑窦产生,这吴氏一门,究竟有多少人卷了进来?
这边肖综冒险成功,自不免得意:“姨娘明鉴,臣儿不敢在姨娘面前有所隐瞒……”
“起来吧,孩子,咱娘儿俩有说话的时候……”潘妃用力将肖综扶起来,略显兴奋地说。“真是老天爷有眼,没想到还给陛下送来这么大一个儿子……”
说着,便牵着肖综的手,又要去抓肖宝卷的手,似乎想让两人来一个父子携手。
这时,肖宝夤脸上却有一点讪讪。“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只是臣弟有事不能不奏……”
肖宝夤也已看出对方是由潘妃做主,也就对着她直说了。
潘妃停手,笑吟吟地望住他:“六叔但讲无妨……”
“只是贤侄名随衍贼一宗续辈,既然认归,需要更名,不能徒惹天下笑话……”
潘妃一听,不由得缩回去抓肖宝卷的手“孩子,你现名叫什么?”
肖综一时不解肖宝夤真意,却又唯恐自己一步错着,满盘皆输,于是只好乖乖地回答道:“肖综,从系,声宗,《易经》之《系辞》:错综其数之综……”
肖宝夤见潘妃也是不解,忙说:“禀娘娘,本宗子侄辈轮到从王,从系乃是衍贼子侄……”
这会儿连小乐也终算听明白了,肖综的综字错在偏旁上了,用绞丝旁称从系,那就是肖衍的子侄了,若是回归肖宝卷这支,那就得改王字旁从王了。说个大白话,也就肖宝卷一支的子侄起名,都得带一个斜王而不是绞丝偏旁。
潘妃也是才女,立刻反应过来。她当然不能任由自己尴尬下去,便呵呵一笑,立刻接道:“从王便是个琮字,也该是一块宝玉,六叔,您以为如何?”
肖宝夤颌首一笑,依然不紧不慢:“回禀娘娘,臣弟想献一字,可请娘娘定夺?”
“看来六叔早有更中意的?”
“回禀娘娘,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臣弟想借《诗经》《大雅》中的那首《旱麓》以志庆贺。娘娘错爱,臣弟便献上瑟彼玉瓒,黄流在中的瓒字如何?”
“兄弟重逢,父子相认,诸喜咸集,当庆当贺,好,孩子,从此你就叫肖瓒了……”
这情势也由不得肖综了,只好跪下谢恩:“多谢娘娘赐名,还谢六叔赠字……”
小乐倒也读过《诗经》,也依稀记得那首《旱麓》,大概是歌颂周文王的功德,并说圣明之主必定选贤育新,以维基业永世相传,倒也觉得挺是应景。
看到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小乐也为前番的肖综,现在的肖瓒高兴,她虽不太喜欢这种人,但想到如果这会儿没人接受他的话,那也未免太惨了吧?
不料那个声音却在脑子突然一阵冷笑,她懵了,当然是不知道人家在笑什么?“看来这肖宝夤一点也糊涂,这个瓒字,已经是在明目张胆地警示潘妃了……”
小乐不明白,依旧在脑子里设问:“请恕小乐识浅,那宝夤老汉到底何意?”
“所谓瓒字,专指玉中不纯掺杂一类……”
小乐立刻明白了,心说这宝夤真是阴险:“怪不得潘妃本想让他们父子牵手,结果……”
“其实那只是表面现象,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宝夤是想借故警告潘妃,在这里还轮不到她说了算。所以等于是不想让她在场面上先把肖综捧得太高了……”
“捧得太高?此话又当怎讲?”
“这就说来话长,简单一点说吧,自从被废之后,这肖宝卷的心智就出现了问题,也许是经受不住打击,反正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糊涂,潘妃已经指望不上。现在见到了肖综,不不,从现在开始该称他肖瓒了。她见到了肖瓒,不管是不是她所亲生,总是可资利用,至少是一件可以取代肖宝卷的工具……”
“工具?她想用他干什么?”
“当然是反南嘉,复故国……”
“那么她跟肖宝夤的目的不是一样?”
“这你应该明白,实际上肖宝卷——前齐这面大旗一旦举起来,究竟谁来扛的问题……”
“那边皇弟,这边皇子……”若有所思,小乐不免又为肖瓒担心起来。
“不错,那边皇弟,这边皇子,先不管他皇子究竟是真是假,目标虽然一致,但是真要操作起来,皇弟肯定不会听命于皇嫂,而皇子却只有跟皇妃联手……”
“还没开始,就已暗斗,那还能成?”
“所以我们还不能急于插手,待会儿甄融肯定会来,不妨听听他有何见解……”
等他们两个咂摸停当,肖宝夤他们终于引大家进门了。接下来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甄汇把小乐引见给肖宝夤的时候,对方实在有点敷衍,大概听只是个门主夫人,又是如此年少,一定是把摩门门主想成了老牛吃嫩草的那号了。
尘埃落定,甄融来了,他跟小乐本就认识,现在人家居然以一门之主出现在面前,当然诧异不已。听自己的胞弟预先透底,这小夫妇两个不知怎地就一跤跌在青云里。再说赵瑾,那日在平江胥门码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心中稍稍权衡一下,自然就能判断出个孰主孰副了,自然加了倍的小心。
那声音也告诉小乐,甄融受故岛主之命,始终跟着肖瓒,对于这边的情形应该尤为熟悉。
一听,见解果然与众不同。
等到酬应结束,废帝废妃乃至都被安置在驿馆里,但很快肖宝夤又派人来把肖宝卷夫妇两个接走了,说是天子之尊,不敢屈驾路亭,再说还有内眷亲友须得觐见,反正就是要接走,夏峦也没让小乐拦,只是让甄汇跟了去。
那潘妃似乎已将肖瓒视若己出,一口一个瓒儿,临行时还不忘让他跟随左右。
那甄汇自是拎得清的人,一见人家同姓欢聚,内眷群集,一时不要闲杂人等使唤,便瞅了个空,拉着甄融就悄悄回到驿馆,以让他的胞兄尽快觐见新主。
既然讲明了家人会聚,小乐自不想跟着去。再说她的身份也不定,只是泡在宫娥堆里,不像吴晁晖称个尚宫,兰子算个郡主,不特别介绍也没人注意她。
甄融兄弟俩一回来,正好有个商量。
原来甄汇急于要让乃兄与小乐见面,实在是因为甄融有个与众不同的设计。
甄融先把原先策动肖瓒的过程又约略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他们与姬景打交道的事。
他说肖瓒本没必要来这跟肖宝夤掺和,因为肖瓒只要兑现姬景的要求,估计姬景一准会出借一支劲旅。姬景看上了肖瓒的义妹盼儿姑娘,一心想娶她。只是肖瓒一向视她为禁脔,宁肯自己遭罪,也不愿她嫁给那个戎狄蛮汉。
正因为这样,肖瓒才往北跑,他希望能从北昭权相丁辰手里借到一点兵,从而保住他的禁脔不致被夺,真所谓既想保住孩子,又想轻而易举套到狼。兼之适才迎驾之时他一番做作,居然博得了潘妃的欢心,更是自认心计得售。
刚才甄氏兄弟出溜时,尚见他志满意得,虽陪末座,但已以无冕太子自居。
然而依照甄融的设计,应该想方设法把肖瓒撵到姬景那边去,因为留在此地,除了跟肖宝夤徒增内耗之外,估计再也不会有其他的结果,不如逼他跟姬景合作。
再则据甄融了解,肖宝夤这个人虽说嘴上依然与南嘉不共戴天,实际上流亡了这二十多年,也已经没多少斗志了。况且此间丁辰一直视他为幕友,只怕有一天反向北都邺城夺位时,还想指望着他,所以也不可能轻易兴兵向南。
取舍不同,志趣不重,轻重缓急,肖宝夤跟肖瓒不可能合拍。即便真的有心南犯,也不可能让肖瓒掌纛。简而言之,这儿有肖宝夤,就用不上肖瓒。
只是甄融有点不明白,需要跟门主请示。关键是潘妃,原先记得废帝废妃一直置于本门的卵翼之下,怎么这次潘妃大有反客为主之势,急于把肖瓒收入麾下,甚至连这个龙种孰真孰假也不详察,反叫甄融这边不知如何自处了。
小乐对于门中往事不甚了解,不过也觉得今天潘妃不免有些张狂,大有一反常态之势,甄融不说则已,一问之下,小乐当然也就觉出一些异常来了。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诧异,要说早先她一直有点浑浑噩噩,只是对于废帝常有喝叱,总是疑他有疾变心,小女人心情而已,其他也没更多的发现,莫非今日故旧重逢,多了点刺激?还是她也想学古越勾践,本在卧薪尝胆?”
小乐当然不能把这话直接趸给那对太监兄弟,但是场面话总会说一些,便歪过头来问甄汇:“甄总管,您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是长些,您以为呢?”
“回夫人,”甄汇一敛神色,想了想说:“莫非一睹故旧,让她想起了从前宫中的日子?”
甄融见小乐也为难,便转口说:“启禀夫人,奴婢以为还让肖瓒去找姬景的好……”
那声音也觉得这样不错,立刻吩咐小乐:“应该行,宁可让他从姬景那里借到兵后,再来此处商谈合作。否则,故岛主的一番苦心,十数年的准备……”
小乐懂了,立刻转向甄融说:“甄老师,您的设计不错,只是您可有办法让他回去?”
言下之意,现在肖瓒与潘妃相互需要,劲头正盛,可有合适的办法分开吗?
“夫人放心,自从贵妃娘娘殁后,只要这里不欢迎,肖瓒也就别无去处了……”
正说着,房间外面有了动静。
“夫人,有人紧急求见!”
翎子的声音,小乐示意,甄汇把门拉开,只见有个童子模样的人跪在门口。
“小清子?!”别人都不认识那童子,甄融岂能不认识:“究竟出什么事了?”
这小清子便是肖瓒身边的随侍太监,甄融刚才出来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过他,让他各方面多注意一点,若有什么异样发生,就赶快跑来报告。
“世子殁了……”小清子哭着,不敢抬头。
“世子?!”小清子口中的世子,应该是肖瓒的儿子。
“王爷把他杀了……”
“究竟怎么回事?!”然而甄融并不等小清子回答,立刻向小乐施了一礼。“夫人,看来奴婢还得赶快过去一趟。这王爷自贵妃薨后,心智时常有些迷失……”
小乐虽不明白,但毕竟事关重大,于是点了点头说:“甄总管也一块去吧!”
太监兄弟诺了一声,便再也不客气,比来的时候更加匆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