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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歆怔怔地咬着唇，半晌过去，才反应过来，展颜怔怔的笑，看起来完全没有料想到李清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你……你胡闹胡闹胡闹……”
她嘟着嘴，笑脸上流落下两行莹莹清泪，而后被其垂下头，抬起手，一下一下，缓缓地抹掉。
“好了好了好了……”
李清偏首，凝望着不远处那座，散发着尸气，由一具又一具尸体，所垒起的小山，其眸中的神采，渐渐开始变化，似斑驳月光。
“该，下葬了……”
“嗯嗯……”
罗歆抽抽鼻子，声音随之变小，随即紧跟着李清的目光，看向尸山，看向，那一具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神色，变化。
风轻飘飘地徐过，拂动了二十余具尸体的衣衫，飘动，飘忽，似迎风而起的幕旗。
只是，依旧无声……
李清率先迈步，其身法轻盈地行掠至尸山处。少女回过神来，随即紧跟其后，二人的脚步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哪怕一丝一毫。
他们一前一后，腾挪间，从尸山的最高峰处开始卸起，皆是小心翼翼的，不曾出声，也不曾让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尸山发生倾斜。
不约而同地，少年少女的动作很轻。
唯有一个缘由，
那便是，不愿意，打扰死者的安详。
时间推移，同为炼气士的李清与罗歆膂力远超寻常人，手脚也极为灵活，渐渐的，纵使都有所收力，也很快将那二十余具平民百姓的尸体给移下，放置于血地上平躺着，一线的无言人身，如在静静的睡眠。
尸气，则在这一刻，更为弥漫。
冲天且浓重。
只不过，无论是心性本就不会受此而牵扰太多的李清，亦或是从未闻过尸气、嗅之胃里疯狂翻滚的罗歆，都没有在这个刹那表露出不满，始终，垂眸凝望。
尤其是罗歆，其对这种场景从未没有接触过，心底再坚韧，身体也早已承受不住，呕吐的反应越来越浓，胃里似有火被点燃，灼烧，灼痛。但她硬是没有将这股子疼痛表露在脸上，依旧默然。
只是默然。
给予，足够的尊重。
良久。
“好了，下葬他们吧……尽量分散一些，如此之多的尸体，若是聚集在一起葬下，只怕会使得这一片的土地都寸草不生。”
李清低低地吩咐了一声，而后自己先领头动身，打算去拉起一具尸体，寻个地方下葬。
“嗯嗯。”罗歆用力地点头，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悲痛神采，发自内心的悲痛。她用手背抹了抹，不知是脸颊不舒服，还是说，要防止再一次泪流。
二人纷纷找了一具尸体，走去。
可就在这时候，忽见罗歆轻咦了一声，整个人浑身都怔住，面上露出些许疑惑，身形似凝固在原地。好一会过去，她才喃喃道：
“阿清阿清，你看那两具尸体……”
“怎么了么？”李清应声顿住步，落去目光。
“此处的夜里太过昏暗，方才我没有注意到那一具尸体的不同，可是我发现……你看，那具尸体，是不是很眼熟……”
罗歆伸出一指，面上的狐疑之色更甚。
李清顺着其手指看去，夜幕之中，一眼看到其手指的方向处，稳稳躺着一具尸体……一具，略微有些眼熟的尸体。
那具尸体，浑身裹着一件颇为紧身的衣服。
那是一件，黑衣……
“这是……”李清陡然一凝眼神，快步走上前去，自上而下望着那具眼熟的尸体，只见其脖颈上似有一块幕布遮拦。
“黑衣……杀手！！”
他彻底确认了心中的想法，咬牙低喝。
那一具倒地的尸体，正是一名身着那些杀手们样式的黑衣的，黑衣杀手！！
“真的是么……”罗歆舔着嘴唇，缓缓凑上前来，目中带着不可置信。
“绝不会错！”李清皱紧了眉，蹲下身细细去看那具黑衣杀手的脸，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伸手去摸索其胸怀，如他所料的，一块玉牌，被摸了出来。
他凝神望去：“此人正是那名名叫荒绝的杀手！”
“荒绝……”
罗歆低低重复了一遍，心底隐约升起一抹渗人之意，她恍惚间记得，那名名叫荒绝的黑衣杀手，可是真真切切的炼气士！
就连炼气士，也都死在了那名杀戮之人的手上么？
难道……
在这一瞬间，罗歆微微蹙眉，不得不开始怀疑，这里的一切惨状，真的是允兮归所为……
否则，一名炼气士，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以这种几近嘲弄的手段杀死？
这无疑代表着，对于那名杀戮之人来说，一般炼气士，与寻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就如今看来，
除了允兮归，难道还有别人能够办到这种事么？
“荒绝，若我没有记错，此人应当是来追杀我的那三人之一！”李清的声音打断了罗歆的思路，“你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黑衣杀手死在此处！”
“……好！”罗歆咽着口水，呆呆地回答。
旋即，她立刻扫视着二十余具尸体。
很快，其眼神一定。
于不远处，竟真的发现了一具身着黑衣的尸体！
“真的有！！”她快步走上前去，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当即惊讶地大喊。
李清沉着脸，一个闪身赶至，再一次伸出手，果不其然，又一个玉牌被他摸了出来，“方厉……若我没有猜错，此人，应当就是那名被旁人称作‘阿方’的黑衣杀手！”
“阿方……”
一语入耳，罗歆悚然一惊。
她记得，阿方的修为，甚至比之于荒绝，都还要更高一些！
可就是这样一名炼气士……
依旧死在了那人的手下！！
难道，
真的，是允兮归么……
罗歆双目出神，到了这种时候，其不能不在心底怀疑，怀疑着，允兮归会下手的可能……
李清则无暇再去观察身旁少女的想法，沉思间，如对待荒绝的那般，直接取了阿方脖颈上的那一块黑色幕布，望之脖颈。
随即，他的眼神充满了凝重。
阿方，喉间，有一道几近不见的细微豁口。
一如荒绝喉间的那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