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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熊妖发出悲拗地哀嚎。
哀嚎水一般绵延且汹涌，再加上熊妖颤动的硕大身躯，顿时震天动地，整座大山都好似在轻轻摇晃，枯黄翠绿的叶子纷纷散落，如流落的点点星辰。
凌厉而迅捷的炙枪已然透过棕毛熊的右侧后腿，将其死死地钉在地面上，血流如注，片片鲜红将炙枪染得妖异，肃杀之气更为浓重，恍若天际之外猛然逼来的夺命死神。
“击中了……”少女惊惧喃喃，满面地不可置信。
她看见熊妖在炙枪的威势下疯狂挣扎，后腿上的伤口愈加撕裂，深可见骨。罗歆从未见过这种血腥可怖的画面，一时间只觉得熊妖那银白如雪的骨头里传来无法抵御地恶心气味，让她不自觉地捂住了嘴。
惨绝人寰地吼叫不曾断绝，一阵又一阵地响起。
罗歆看得心底巨震，忍不住就要回望李清。恰在这时候，忽见棕毛熊高高地咆哮，居然愣生生挣脱了炙枪的束缚，而后带着绵绵直涌出来的血液夺命奔逃。
大块地血肉都被它强行撕裂，可怖森寒。
熊妖原本山岳般的身躯在这时候显得狂躁而又疲弱，焦黑且染血。一路上的岩土都被它踩得深深凹陷，余留些许血迹。
罗歆瞠目结舌。她下意识地就回过身来，“阿清，它……”
少女的声音初初响起，便立刻顿住了，神色更是已然大变。
只见李清随着熊妖的奔逃迈动步子，却仅仅踏出一步就打了一个踉跄，随即摇摇摆摆地朝前扑倒。
罗歆赶忙动身欲扶，奈何其右臂此刻被彻底折断，无法动弹且剧痛难忍。而少年倒地的状况又太让她措手不及，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已是来不及了。
“砰……”
李清轰然倒地，尘土飞扬，逸散在他的双眸边，有些朦胧。
他苦涩的一笑，而后面容扭曲。在落地之后，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被人给捏断了，让他忍不住嘶声低吼。
须知，李清与那些黑衣杀手们交手之后的伤势本就没有完全痊愈，这时候与熊妖这般生死激斗，更是雪上加霜。早先被他抑制住了的伤势再次涌现，遍布全身，五脏六腑如同破裂。
“你、你没事吧？”罗歆小心翼翼地蹲下，一条垂落地手臂看起来极为别扭。线线殷红从她的袖子中滴落出来，血腥渗人。
“我没事……”李清的声音有些虚弱，“那头熊妖已经跑了么？”他想要抬眉看着罗歆，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最终只能软绵绵地瘫着脑袋，一动不动。
罗歆没有想到李清摔倒之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不禁愣住。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目光遥遥跟上熊妖逃跑的方向，却已然看不见熊妖的身影。一线红黑相间的长长道路极为显眼，另有一柄笔直的长枪深深扎入岩土，枪尾似还在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其下是一坨硕大的沾血皮肉。
“熊妖已经跑了，”她点头，“不过你别着急，你的那一枪几乎把它的一条后腿给完全撕裂了。即便妖的恢复能力惊人，但想来短时间之内它也不可能会养好伤势，不用担心它还会找来。”
“我不是担心它会找来，”李清低低地说，“我是……”
“你是什么？”少年的声音虚弱而又低微，罗歆有些听不清晰，忍不住问。
“没什么。”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李清幽幽地说，目光直指一侧的巨树，似乎看到了大树上的斑驳纹路。
树下有落叶堆积。
像一座小山。
罗歆无力地蹲坐，始终对少年方才的话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再强行询问，而是低声笑了笑，苍白的面色显出一股凄美之意。
“你真强，”她说，“比我强。”
“啊？”
“我说你真强哎！”少女一竖眉，加重语气，“那可是妖啊！就这么被你打跑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下巴都会被惊掉！”
“强什么……”李清的脸上沾满灰黑，同样黝黑的双眸间隐隐透出一股不知名的意味，“差点被它杀了，这也算强么？而且现在它还有力气跑，我现在可是不能精疲力尽了。”
“你怎么死脑筋呢……”罗歆扶额，苦笑，“你才炼气一层啊，按理来说，这种化妖的野兽起码也要有炼气二层才能有招架之力。你凭着炼气一层的修为就把它给打跑了，你还想要怎样？”
“炼气二层才能有招架之力么……”李清望着巨树上的繁杂花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忽然问，“那你的修为是炼气几层？”
“我？”少女一愣，而后嘻嘻一笑，“不告诉你！”
“……”李清有点无语。
“不告诉你不告诉你，这可是秘密。”罗歆狡黠地笑着，而后拍着身子站起，视线扫射，看到树木间的鸟雀叽叽喳喳地腾飞四散，声响夹杂，似是悦耳之曲。
“好吧。”李清一叹，随即挺身坐定，抬手揉着后颈，模样有些狼狈。
但罗歆却张大了嘴，满眼不敢相信。
“你、你没事了？？”她又惊又疑。
“谁说我没事了？”李清回以一笑，仿佛是为了“报复”少女方才的玩笑似的，“我全身上下可还疼着呢。”
“你、你……”罗歆震惊到结巴，“你知道什么叫怪物么？”
“嗯？”
“你就是怪物！！”少女狠狠地点头，恍若咬牙切齿。
“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李清笑着，“那头熊妖之前撞我的时候，我用炙枪拦住了它的冲劲，所以我没伤到什么筋骨。”他按着膝盖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但疼痛是难免的，我现在觉得体内有一股劲力肆意蹦跶，冲击着我的内脏。”
“也就你还好意思这么说！”少女递来幽怨地眼神，“看见我的手了么？那才是痛得要命！”
李清挑眉，回忆起少女不顾生死拦在他身前的那一幕。
他眸中有光芒闪烁，随即真切地笑了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