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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寂然无声, 连檐上直脚跳着的灰麻雀也逐渐没了声响。
只剩院外不知发生何事的婢子,还在埋头扫地、撮雪, 竹枝扫把与地面相擦,沙沙的。
有那胆大的小厮,蹑手蹑脚的溜进来, 拾起墙角的僵麻雀就走。蒲若斐向来讨厌这些闲人入自己的园子,花厅也不例外, 但又从不会责罚他们,这就更助长了他们无所顾忌的气焰。
明湘静默的坐了会,玉手摸上骨瓷茶杯, 又慢慢放回腹前, 终是没给出蒲若斐一个答案。
伺候的文琦也泛起了糊涂,她不是很明白,既然明二小姐想劝主子回京,却为何又不肯说出理由呢, 是有难言之隐, 还是真的心怀不轨?
蒲若斐更如老僧入定, 她的目光越过火盆,虚望庭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湘告辞了,蒲若斐将人送过厅口, 在院门处站住。
只见院子里的天仍是惨白着的, 堆在长道两侧的积雪也是纯白无暇的, 着在明湘身上的狐裘, 更与她的颈子、侧颊肤色融为一体,与云与雪融为一体。
她走得娉婷柔美,风韵无二,像是在走入一副快雪时晴图,就连文琦都看痴了。
蒲若斐却心不在此,等人走远就急促的吩咐:“文琦,收拾东西,咱们上山躲几天。”
文琦怔愣:“我们去哪呀?”
天寒地冻,好端端的怎么又要走,去城外的庄子?像个冰窖,能把人给冻成冰坨子。
“去山上,你别问,我有打算。”
“那我们出去几天呢,什么时候回来?”
银碳、青盐、马褥子哪一样不是必需的,必须要拿足,万一用着用着没了,上山下山采办可有得忙。
“等老宅清净了再回来,她们还会追我到天涯海角?”
文琦收拾得很快,一件也没给讲究的蒲若斐落下。当晚,主仆二人爬上一辆大马车,沉着幽暗的夜色,从老宅的后门偷偷跑了出去。
当然,这回蒲若斐没有忘记提前着人通知族长,让他放心。
第二天,明清问清了祖宅的婢子,知道蒲若斐没有贪眠的习惯,就起了个早,信心在握的去找她。
没想到,别说劝人了,竟然扑了个空。
园子里的都管对她道自家主子乘车游玩,归期未定,昨夜就离开了,如果明二小姐有急事,可等主子回来再商议。
明清铩羽而归,烦闷的回到自己的园子,向正在铜镜前梳妆的明湘吐苦水:“湘妹,我们好心接她回去,可她却这么不领情。今天,又把我拒之门外,真是一点也不顾念小时候的情义。”
“二姐姐,若斐惧京城如蛇蝎,只凭我们的劝说,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明湘开导她:“我想,如果有个亲近人也劝若斐,她说不定会好好想想。”
“难不成,”明清坐到锦凳上,问:“让族长去劝她?”
明湘道:“除了他,还会有谁十年如一日的关心若斐呢。姑姑去后,族长待若斐如亲女,如果若斐连他的劝也不听的话,那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真接一个一点情分都不讲的人回京,”明清后背一阵发麻,她不敢再想下去:“万一反咬我们一口,这跟中山狼有何区别?”
“我相信若斐不是那样的人,不过现在看来,只有族长一人能劝动她。”
明清忽又苦恼,她捏成拳头:“可是,昨日我与族长也接触过了,他的态度很坚决,更不同意若斐回京,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回心转意,去劝若斐呢?”
明湘微笑,将檀香木梳从肩头的青丝发上轻轻拿下,放入盛有牛角梳、黄玉梳、花鸟古梳等各式梳子的铜盒里。明湘极重养身,使用不同材质的梳具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但也从另一方面写出了她的出身高贵豪阔。
她站起走去安抚明清:“二姐姐,怎么会没有办法,族长是认为若斐入京会举步维艰,才不同意我们的。”
被点拨开的明清豁然开朗,她兴奋道:“是呀,只要跟族长说,父亲愿意把你许配给若斐,她前路有我们明府照顾,不就好了吗!”
“二姐姐!”
地坤的隐私之事天乾无意的说了出来,任是娴静的明湘,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她嗔怒一句,咬着下唇回到铜镜前的方凳旁,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芸香偷眼去瞧,暗道三小姐刚抿好的口脂,又被咬下了一半。
明清意识到自己当着满屋的婢子说了蠢话,就连忙哄人:“好湘妹,我嘴快,你别气,我向你赔不是。”
就算母亲去向湘妹说这门亲事时,湘妹没有异议,可自己也不能心直口快的说出来呀。明清又有迷糊,她记得,之前湘妹总是推拒去相看世家的公子小姐,怎么这回竟默许了呢。数九寒天,山高路远,还跟着自己来到了安城。
不过,刚才这事是自己的错,这是跑不了了的。
“谁让你说这个的。”
明湘道:“若族长以为若斐入京必会陷入世家夺嫡的风波,才阻拦我们接人,那他定是没有想到,不入京的若斐,也不会在祖宅安逸的度过一生。”
“倘若侯府二公子入主侯府,代替若斐成了世子,那侯爷百年之后,祖宅的主人也将会是下一任的淮阴侯,世子蒲若斌。到那时,二姐姐,依你与他的往来经历看,蒲若斌会再给若斐一个安身之所吗?”
“哈哈,侯夫人为蒲若斌能继侯府大统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明清笑道:“湘妹,你知道吗?那夫人还曾代她儿子求娶过你,为的什么?不就是想加上你的一层关系,可以让咱家放弃若斐,帮蒲若斌上位吗。”
淮阴侯夫人一直明白,明府是蒲若斐的外家,是她在侯府里强有力的外援,轻易动不得,这也是她多年不敢派人对祖宅里的蒲若斐添堵的缘故。
但是,如果能让蒲若斌娶到明湘,能将明府的帮助从蒲若斐身上抢过来的话,情势就又不一样了。
明湘道:“我不会答应,父亲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安城县外十里有一座道家仙山,上筑有太真观,里面当家的长湖真人据说是京里清虚观真元真人的师弟,道法很深。
蒲若斐夏日时常上山听长湖真人讲道,与真人谈天说地,一住就是一个月。
走了还时常给真人送东西去,有一年族里有人去世,蒲若斐坚持不肯按往例让和尚入门念经,还道:“道佛两家分不出贵贱,何故厚此薄彼?经史上亦记载,乱世时道士下山,救国救民,更见其侠胆义肝。”
从那时起,蒲氏人去后,只请道士做法事,不请和尚了。
长湖真人很喜欢蒲若斐机敏与通透的性子,也很感激她为道观做的一切。
太后、皇后都信佛,世家也尊佛敬佛,以至于佛法无边,比其他三教九流香火昌盛,进而广占田地,僧人生活糜烂而佛法式微。
只有那些买不起香火的百姓,才会到道观里向天尊祈福,观里由此常年入不敷出。
有了蒲若斐的资助,观里也可以宽裕些,还能多养几个穷人家的孩子当道士,以传教道法。
蒲若斐这次上山,让长湖真人既高兴又惊讶,他忙命人收拾屋子、准备斋饭。
蒲若斐拦下他,道:“真人,我想好了,我若出家,您能收我为徒吗?”
文琦胳膊上挂着的包裹连带手腕上的镯子,一齐摔到了地上。白亮的镯子还在地上打着圈,她就上前扯住蒲若斐的后襟:“主子,你可不能做傻事。”
真人也道:“施主对我道观恩重如山,不适合做我的弟子。”
蒲若斐不依,她道:“真人既然已经说了,我对观里有恩,那不让我出家,就是在断我的活路。”
真人意识到事情重大,就将主仆带入打坐的静室密谈,还吩咐了小道士,不许外人靠近。
蒲若斐对他不隐瞒,直道:“我不欲入京,可若不去,将来我的兄弟必会夺了我世女的位置,再来迫害我。不如现在就出家,不问俗世,还能保一条命。”
真人又重复道:“施主与我道有缘,可与老道我无缘,我师兄曾给老道算过,老道这一生只有两名弟子,现人已满,收不下施主了。”
蒲若斐不强求:“但凭哪一位师父收我为徒都好。”
真人摇头:“施主与我道有缘,与我道观无缘,恐怕是别处道观才有这机缘收施主。这样,我给施主算一卦,问问施主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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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魁首既然选了出来,赏月宴也就散了。
第二日,赵均入宫谢恩,苏容婳在偏殿见他,两人相谈甚欢。
期间,宫人跪禀,陛下驾到。
莫说这两人,全殿的侍卫宫婢都跪下接驾。
元康帝大步走进,见殿下跪着的女儿和赵均,相貌相称,宛如一对金童玉女,不禁暗中点头。
坐定后,又听说赵均是昨晚赏月宴诗词的魁首,远胜一众世家子,更是龙颜大悦,赏赐了他不少东西。
最后,干脆赏他做学士,许赵均可以东宫行走。
“你诗才出众,正合适做学士,我儿想来也有不少诗词想与你切磋。”
赵均磕头谢恩,退下时也是喜上眉梢。
皇太女正当适婚的年纪,陛下容他接近太女的用意明显,赵均不傻,自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隋轻衣也不傻,他被盔甲包裹着,只剩两只眼睛在外面,可这两只眼睛,却明明白白的在看着苏容婳与那俊美的世家子谈笑风生,那世家子对太女的爱慕之情,在脸上一览无余,就差说出来了。
可苏容婳仍是一次又一次的见他,也见其他世家子弟,从诗词谈到朝政,让自己当场看着,更是折磨人。
虽然隋轻衣明白,苏容婳对他们所有的示好,只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她需要更多的人来帮助她。
但隋轻衣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对赵均的嫉妒尤甚。
自从表露心意后,他就不像原来洒脱无忧无虑的他了,隋轻衣变得更像中原人,对自己身边喜爱的事物或人,不但多疑,还总想抓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尤其是,这些事情后,太女只会对他补偿似的更好,却几乎不会放下尊严,对他解释些什么,这让隋轻衣禁不住的多想。
赵均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陛下也十分看好的人。
他谈吐温文尔雅,高冠博带,像画里走出的潘安卫玠一般,很得地坤的青睐。
太女似乎也并不讨厌赵均,有次隋轻衣带队在御花园里巡逻,竟然在暖亭里见到太女与赵均两个人,桌上有酒,身边只有一个流光在伺候。
更让他不满的是,鲜少露笑的太女,竟然对赵均微笑着,朱唇轻启,在说些什么。
赵均也殷勤的亲自为太女满上了酒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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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元真人在二十七章提到过,世女成了真元真人的挂名弟子
佛家那啥事也提到过
赵均是后来的三位妃子之一,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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