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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浊面上的神情可以用惊滞来形容。他没说话,鹤栖寒却明白了他的控诉。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没有隐情？”鹤栖寒忍着笑意问。
沈浊恶狠狠：“没有！”
“真的？”鹤栖寒躺在床上，视线散漫地打量着沈浊,像是在评估他方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搂在怀里,便散漫不起来了。
沈浊紧紧拥住他,像狼一样用鼻子蹭着鹤栖寒，把人在怀中揉弄,仿佛要把他里里外外都染上自己的气息才肯罢休。
鹤栖寒忍不住反抗,却像是欲拒还迎，每次反抗都只是更方便地把自己送入虎口。
“你故意的。”沈浊声音里带着笑意。
故意挑拨他,故意往自己怀里蹭,还要装作是被迫。
太坏了。
鹤栖寒装作没听到，睁开眼睛看见沈浊前襟散了,便轻轻帮他系上，若无其事地火上浇油：“乖，师尊不是给你双修用的。”
沈浊忍着挺剑的冲动，深深发觉，鹤栖寒之前失去意识时有多么可爱。
鹤栖寒笑了,眸中倒影着沈浊的容貌。对面的人眸光专注,宛如全世界只有他重要。
沈浊顺着他的话问：“那谁才能与我双修？道侣？”
鹤栖寒试图推开他：“反正不是我,至少现在不是。”
他感觉到沈浊再次紧紧拥住他，感觉到沈浊身上的香味,也感受到了比平常更激烈的磕碰。
其实他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而已，可这动作对鹤栖寒脆弱的肺腑来说已经吃不消。
回过神时，他已经拧着眉头呛咳出声，口口带着血腥气,还带着方才没来得及消散的笑意。
他睁开眼，便见沈浊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凉水，眸光中满是担忧。
鹤栖寒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微茫的阵法画得很快，鹤栖寒歇好一阵后，便起身去看了那阵。
“这阵像是瓮中捉鳖，”鹤栖寒指尖轻轻滑过阵图，点出几处边缘的构筑，“此处已经被封印成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区域，这个区域会越来越小……最终将所有人排除在外，只镇压霜雪龙吟。”
林微茫拧眉：“这世上知道你身负霜雪龙吟的人并不多，迟阑是其中一个。”
“这个阵成，师尊必定有恙。”沈浊不是很想为迟阑说话，但实在疑惑，“他对师尊表现出来的情意都是假的？”
“情意……”林微茫品着这个词，有点想笑，看了鹤栖寒一眼，被人一眼看得缩了回来，“倒未必是假的，只是他可能更想要霜雪龙吟。怎么搞出这个状况的，你师尊应当很清楚。”
鹤栖寒老神在在地研究着阵法，抬头淡淡道：“霜雪龙吟是修真界的第一邪剑，这就够了。对迟阑来说，什么情爱在第一面前都要让开，他一直想要征服我，如今发现再也没有机会了，便图穷匕首见，也很正常。”
沈浊垂眸：“师尊说的是。”
鹤栖寒看完阵法的轮廓，断言最多三日，阵法就会缩到浮岛上。那时候鹤栖寒会被压制，若是身躯承受不住，怕是会被压成肉沫，只留下霜雪龙吟。
沈浊紧紧握着鹤栖寒的手：“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鹤栖寒声音淡淡：“不用急，这个阵法我们合力必定能破。所以现在需要防的，是他们对你们出手。”
他们。
有人和迟阑一伙么……会是谁？
倒也是了，迟阑在魔界权柄那么大，不会轻易把战场开到妖界才对。除非有人与他达成了共谋。
“妖族的人？”
鹤栖寒轻轻颔首：“是旧相识，我认得他的气息。这个阵法出自他的手笔。不过如果我没记错，那人应当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才对。”他轻轻摇头：“逼他们一把，让他们出来。”
他伸手，天地灵气随他而动，化作甘霖，落在阵法的关键处。
草木受了甘霖的催化，疯长冲上天空，在浮岛周遭结成了密密麻麻的林层，闪着灵气作为防御。
鹤栖寒捂着唇轻咳：“你们把所有庚位的灵气补强些，这几日先别用魔气，免得引动阵法。”
林微茫也不问他在做什么，应了一声便离开。沈浊离开前，眸色深深地看了鹤栖寒一眼。
师尊对这事的处理实在太过笃定了。
笃定得让人觉得，他瞒了什么事。沈浊不觉得那会是好消息。
鹤栖寒按着眉心，懒懒道：“去吧。”
沈浊没动。
鹤栖寒浑身乏力，懒散地看着他：“你要在这种时候，看着我悟道么？”
沈浊沉声道：“师尊很会欲擒故纵。”
“瞎说。”
林微茫回头看了一眼，见沈浊还在与鹤栖寒对峙，回头把人揪走：“怎么恋恋不舍的？又不是见不着了，他看着病恹恹，其实比你我都强，真出事了还是他保护你。你就安心走吧。”
沈浊：“……闭嘴。”他不要面子的吗。
但话已至此，他留在这里也确实无益。他深深看着鹤栖寒，直到把鹤栖寒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鹤栖寒朝沈浊一摆手，目送他离开，而后慵懒地躺在椅子上：“是勾夜吧。别来无恙，现身吧。”
一个黑衣青年出现在鹤栖寒面前。他一身黑，面色却极苍白，仿佛体内流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苍白的阴云：“大祭司，别来无恙。”
“来杀我？”鹤栖寒玩笑般地问。
勾夜淡薄的唇上挂上一抹笑：“不是。”
“可这阵法是你设的。”鹤栖寒坐起身来，“你不是来杀我，是来欣赏我怎么死的么？”
勾夜道：“你不能死。小少主想见你。”
鹤栖寒眸中有些茫然：“凤飞琼？”
勾夜轻轻颔首。
鹤栖寒抬眸看他：“我成了鬼修，第一件事便是联合他杀了你。你竟然还肯认他做少主。”
“他是被你蒙骗。”勾夜冷声道。
鹤栖寒轻轻抚掌：“不错，很忠心。不过迟阑怕是不这么想，你们不如打一架再来找我。”
两人周旋着，没有人动，却无时不刻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疏漏。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出手。
“用不着那么麻烦，他想要你的剑，我想要你的人。”勾夜轻轻偏头，眸光阴沉，“所以只要趁你活着的时候，把剑取出来便可。”
“既然你决定了，那不如来试试。”鹤栖寒指尖闪过剑光，看向勾夜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勾夜却果断道：“我打不过你。当初若是能赢过你，我会选择亲手杀了你，而非让”
鹤栖寒：“……”
鹤栖寒看向勾夜的神情更加冷肃，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勾夜从虚空之中抓出一个头颅：“不过我能打得过你身边的人。”
那颗头还在流血，五官清晰可辨。
是林微茫。
面色平静，死得无知无觉。
“这是证明。”勾夜将这颗头颅随手扔到地上，“你还有个徒弟。你明白我想要什么——明日子时之前，把剑与你都奉上。你可以选择是与他死在一起，还是把剑剥离出来。”
鹤栖寒盯着林微茫的头颅，冷声道：“滚。”
勾夜的话说完了，滚得很快。
沈浊也回来得很快。
林微茫出事的时候，他就在林微茫旁边，被溅了一身血。震惊之后，便有惊无险地赶了回来。在见到鹤栖寒前，他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除了个差不多。
鹤栖寒已经埋了林微茫的头颅，有些心烦，头脑之中嗡嗡作响。徒弟温热的臂展从身后抱住了他，沈浊的声音有些嘶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尊。”
鹤栖寒回过神来，伸手抚上沈浊的面庞：“有人拿你威胁我。”
“我和林微茫是筹码是么？”沈浊百思不得其解，“可林微茫不应该这么手无缚鸡之力地就死了。这不正常。”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反抗之力。”鹤栖寒托起他的下巴，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徒弟的面颊，“我只知道有人找死。”
他轻轻地笑，指尖按上沈浊的后背：“阿浊，帮师尊个忙。”
沈浊按住他的手臂，下意识觉得在这等情势之下，这个姿态也过于缠绵了：“你说。”
“我又要对不起你了。但无论发生什么，我不是想害你。”鹤栖寒紧紧拥住了他，勒的沈浊肋骨生疼。
下一刻，沈浊的心脏被剑气洞穿。
在剑气抵达的那一瞬，沈浊本能够躲开。但鹤栖寒的怀抱让他熄灭了逃跑的心思。
他把命交给了鹤栖寒去使用。
随着生命力的流逝，沈浊难以控制住体内强大的魔气。
鹤栖寒之前布下的植株，在魔气的激发之下疯狂地涌动，愤怒地想要剿杀魔气的源头。
血淋了鹤栖寒一身，他轻轻抱住无力倒下的徒弟，张口含住沈浊还有温度的唇瓣。
他的牙齿轻轻磨着沈浊的唇，像是在从中汲取安慰：“对不住。痛的话，我到时候让你咬回来。”
阵法之中，周遭的植株不断哭号，逼出了远处窥伺的勾夜。他站在动荡的天地之间，眸光阴沉，冷声质问：“疯子，你亲手杀了他。”
鹤栖寒眸光冰冷，目光扫过勾夜，与迟迟赶来的迟阑。
迟阑神色复杂，却是兴奋多于悲痛。
鹤栖寒手中扬起一把火，焚化了沈浊的身躯，不想让他再暴露在这两人的目光之下。
冰冷的火光中，鹤栖寒满是鲜血的手，按向自己的心口。
那把日日夜夜折磨他，也与他相互磋磨的邪剑，便寄生在其中。
沈浊的血是催动霜雪龙吟的利器，鹤栖寒沟通这把邪剑时，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
他从身体里引出一缕剑气，手中折了根花枝。剑气附在花枝上，于是娇嫩的花也了成锐利的剑。
风声如龙吟。
花枝指向了对面的两人，在震荡的天地间，云峰白的身影，宛如一颗不动的明珠。
鹤栖寒语气淡然：“谁先来送命？”
另一边，沈浊只觉得心头一痛，意识模糊片刻，便清醒了过来。
入眼的是魔宫的传送阵。
可那阵法绝非传送的图形。
一个想法涌入脑海——他们从来没有去过妖界？之前的一切都是魔尊设下的陷阱。
林微茫在他旁边蹲着，查看他的情况，见沈浊醒了，拍拍手坐了起来：“这么快，他跟魔尊打起来了？你怎么死的，被他喂了药？”他稍有些酸溜溜：“他估计不忍心对你下重手。”
沈浊看了他一会儿，声音低哑：“他抱了我，也亲了我。”还叫他阿浊。
林微茫一怔：“嗯？”
沈浊垂下眸子，自己也不明白当时怎么会是那个反应：“所以我把命给了他。”
就是很懵。
很色令智昏。
作者有话要说：沈浊日记
六月一日：沈浊啊沈浊，你不能再被师尊撩拨了！你这样会有一天拔不出剑的！
六月二日：他叫我阿浊，我把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