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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驾玉寿宫!”
等到汪溥把所有的探查结果说清了,肖衍也就沉默了。这种沉默非常可怕,就连汪溥也会情不自禁地感到害怕。
俄而,突如其来的一声,汪溥又是吓了一跳。
“她不天天盼着朕吗?朕这就遂了她的心愿……”
没等汪溥惊魂落定,又蹦出一句,看来皇上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汪溥这才反应过来,冲着最近的小黄门使了一个眼色。
几乎随着黄门小太监的步子,皇上驾临玉寿宫的消息就已传遍了整个后宫。
要说也是,十数年了,皇上再没踏进后宫一步,也没听说有哪个嫔妃被召出去过。除了年节的例规筵聚,谁也别想在其他时间觐得龙颜,更遑论近得龙体。
莫非皇上终于厌了那清汤寡水的苦行僧日子,归本还原了?莫非又一轮龙马春秋开始了?毕竟皇上染上龙阳之癖迄今为止还只是一个传说。
后宫立刻沸腾了,虽然没有锣鼓喧天,也不见欢呼雀跃,但是一种激动不安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播散。
直如一个无声的雷响,后宫似乎又到了惊蛰时分。那份骚动,似乎连那里的每一寸地皮都像水上的涟漪一样起伏波动。
盼望,期待,筹措,准备。各宫的主子,各宫的奴婢,各宫的太监,每个人心里的算盘都在啪嗒作响。只要皇上肯踏足后宫,那么他们的好日子又将重新开始了。
也有很多人心中不免羡慕嫉妒恨,为什么首选偏偏是玉寿宫呢?吴贵妃虽说是当年后宫之中最漂亮的一个,但现在肯定不是最年轻的那个。
不过她的后宫尊位已经毋容置疑,莫非皇上再试龙马也要讲究个尊卑先后?都说入宫之前她就是皇上的情人,莫非皇上只想重温旧梦?要不肖瓒新任都督北方五州军政的使持节,莫非又是一种母以子贵?
各宫在猜测,玉寿宫也在猜测。
一听小黄门通禀,吴昘晖先自傻了。
驾临玉寿宫,多么遥远的记忆。乍然听来,仿佛是在提及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本该惊喜,可实实在在的感觉是惊疑。
这是真的吗?没人在哄我吧?我真的醒着吗?肯定不是在做梦?
一时之间,竟连传旨小黄门的辛苦银子也忘了吩咐。兀那小黄门只是跪着不起,还是贴身尚宫秋儿自个儿做主打发了他。
只见她不梳洗,不打扮,只顾静静地淌眼泪。
约摸半炷香的功夫,还是不见动静,秋儿倒是急了,心说主子你这是在玩哪出?
“娘娘,该准备接驾了……”
虽说已有十数年没在玉寿宫接驾了,但是秋儿对于规矩毫不陌生。作为贴身丫鬟做起的老人,对那些仪轨就像对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
沐浴更衣,轻梳淡妆,这是必不可少的仪礼,否则便有轻慢之罪。要在以往,一接传旨,娘娘便会急不可耐,唯恐丫鬟们迟了半拍。今天见主子老半天不动窝,秋儿焉能不惊不急?
好在秋儿不算懵懂,一方面关注着主子的神情,一方面不忘指挥手下张罗沐浴汤水。
然而没等秋儿把自己的主子催得起身,一声长喝已经传了进来。
“吴贵妃接驾——!”
秋儿慌忙搀起吴昘晖,匆匆跑向门口。
“臣妾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吴昘晖俯身在地,不住叩头。
听她言辞不乱,秋儿方才松了一口气,心道主子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吓哪!
“起来,你不是天天想朕来吗?”
肖衍也不正眼多看一下,只顾大踏步径往里走。
到得卧室,也不说话,只是双臂一张,直往两边平伸开去。
这分明是侍寝的信号,如此突兀,秋儿差点都没反应过来。从前总是先得温声细语一番,待得情浓方才见到此番暗示。再一看汪溥就停留在二门外,根本没想进来的意思,这才恍然。
当下一使眼色,两个近侍太监立刻掩门退出。
看到秋儿上前帮皇上卸装,两个贴身小丫鬟也就不用再吩咐了。
按照惯常的规矩,龙袍本要一件一件地脱卸,有条不紊,并且藉此掌握节奏。一定要在贵妃准备好之后释放龙体,绝对不能让皇上有一丝一毫不耐之感。
一般都从冠冕开始,可还等她帮他解开冠冕的系带,他却先把自己的下裳脱了。
当她想去收拾下裳,他却又推了她一把,明显是要她去帮助床上的那一位。
娘娘似乎还在惶急之中不能自拔,举手投足根本与丫头们配不上套。秋儿真不知道娘娘这会儿还要想什么,不免也有点焦躁起来。
然而没等她过去,皇上自己倒先冲了上去。
只见一把揪住吴贵妃的襦裙,用力一撕,劈手一扔。
吴昘晖本能地收拢双腿,但立刻被更凶猛更可怕的力量撑开了,简直让人来不及反应。
只见皇上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直挺挺地猛扑下去。
但听一声惨叫,吴昘晖整个人像一张崩断了的弓扔在地上一样从卧榻上反弹起来。
咝咝咝的呻吟,从牙缝里漏出来,直如无数细细的丝线在勒扎着秋儿的心房。
娘娘双眸紧闭,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牙关紧咬,丰润的脸颊早已被一块块凸起的横肉挤得口眼歪斜。整个人都在扭曲,虽然再没出声,但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出那该是多大的痛苦。
这还是那个雍容华贵,妍丽端庄的后宫无冕之主吗?
秋儿何尝不懂,她的主子根一无准备,皇上如此,不啻于用刀直接在刺人。却不见皇上一点怜香惜玉之意,纵是气喘吁吁,也不停手,仿佛非把对方一口气扎死不可。
这回轮到秋儿傻了,从贴身丫鬟到首领尚宫,二十年来,她就一直服侍这两位。只是后来十数年,他们再也没有同枕共衾过。然而在她所有的记忆之中,那些年无一不是柔美璇旎的风光。
一边可算情好新交接,恐懔若探汤。一边可算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秋儿见过一首诗,直觉得这两句正是他们情意无限的写照。何曾见过这等狂暴的场面,这跟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你不是无时不刻不在念着朕吗?怎么这么不济事?”
“这下你该明白了,朕不是龙马不继,朕只是一心向佛……”
“朕也没有龙阳之癖,你们也不用再想入非非……”
“朕这是来警告你,不要为了一己之欲毁了我们的儿子……”
“肖瓒是我的儿子,我说他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想夺走他!”
就像身体的发泄一样,肖衍想起一句扔出一句,同时不忘口舌之上的发泄。
直到秋儿服侍他重新套好龙袍,他还意犹未尽。
秋儿依稀听出了点味道,于是小心里面再赔上个小心,惟怕一不小心而遭迁怒。若是迁怒于她,自是不可能有主子的这般恩遇了。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如果皇上只是如此了事,倒也算是便宜了她的主子。
那是死罪,寻常人家早就被灭门了。尽管当年他们母子还背着她,但她也不是一无感觉,否则也枉为首领尚宫这个身份了。
现在她的主子就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卧榻的角落里,席子拖着一缕殷红的血迹。真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秋儿但愿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她可不想跟着送命。
肖衍气冲冲地来,气冲冲地走。回到便殿,气一点也未见消。
“他还没走吗?”
“应该没走……”
汪溥小心翼翼地回答,但也知道,若是肖瓒走了,小黄门肯定会有报告来。
前两日,八公公来报,发现肖瓒一行数人秘密潜回建康,竟然是去郭家山挖坟。据说他是想搞滴血认亲,以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东昏侯肖宝卷的遗腹子。
今早当即传旨,让太子带兵去阻止他。不料他不仅不听劝,反而直奔皇宫门前,跪着要求见驾。
说到底是桩糗事,皇上自然不愿大事张扬。再说皇上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自然也不愿见他。便让汪溥传旨,说你既然是悄悄地来,那就悄悄地回吧,现在不是见驾之时。
可那可执迷不悟的家伙偏偏不听,只是跪着不起。此外听说他在赴任途中上过灵山一趟,只不知道那里是否曾给他面授什么机宜。
皇上当即怒不可遏,何尝不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于是脑子一热,就直扑玉寿宫。
回来坐定,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个小黄门回来了。一见汪溥,先微微摇了摇头。
“直接说,别神鬼道道的……”
肖衍正在假寐,但不等于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回皇上,丹阳郡公还在宫门前跪着……”
“你去传旨,朕这里不缺白绫,不缺鸩酒,请他最好不要逼朕……”
“遵旨!”
汪溥也很是诧异,服侍皇上二十多个年头了,他从没见过如此暴戾的场面。心说莫非皇上真的已经老了,再也做不到气定神闲,得心应手了?
刚才吴贵妃的惨叫声他不是没有听到,至今还是历历在耳。
在他看来,宁可贬褫肖瓒,也不应该去后宫弄出风波。对着肖瓒,还是皇室家事。后宫却跟朝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吴贵妃的背景更非一般。
不过这一会儿,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严格地说,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皇上如此意气用事。老天爷,这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皇上吗?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小黄门又回来了。他说肖瓒终于走了,走之前还对着皇城三跪九叩。
肖衍瞪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直到汪溥觉得他的姿态好费劲,过来帮他调整,方才轻声说道。
“拟旨吧,加封他为丹阳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