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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子既然是你们老门主临终之前新立的门主,我难道还不算你们的门主夫人?”
高儿还是直愣愣地看着小乐,似乎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愣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摇摇头,忽又赶紧点点头。“门主夫人?这么说大和尚正是来找你们?”
“哪还有假?”小乐想了想,又觉得应该补充一下:“要不干吗千里迢迢远赴海外?”
“千里迢迢,远赴海外……”高儿喃喃复述,似乎正在暗里一条一条验证。
“只是云心大师猝遭不幸,让事情变得有点糟糕……”小乐暗忖不能由着人自己琢磨,即便琢磨得上道了,也不免浪费时间,要还是琢磨差了呢?决计应该自己来主导:“你们不是都跟着大师来赴宴的吗?不都亲眼目睹?”
“亲眼目睹倒是不假,莫非真是甄……做的手脚?”高儿也确实是糊涂了,听听不无道理,想想却又似是而非,譬如说老太监服侍云心去赴宴不假,可也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根本没发现他有一丝一毫下毒的迹象,就是想赖不也得有点苗头不是?总不能指鹿为马,说谁是就谁是不是?
然而关键是自己也在怀疑,毕竟云心一死,甄汇立刻仓忙而逃,令人无法理解。
不过小乐不会让他想得太从容,要想谎言成真,就得在人相信之前不能让其思考。
“宴上厨下都有我亲自照看,唯独你们几个根本没加防备……”她顿了一顿,又轻叹了一声说道:“真所谓外盗可御,家贼难防,这么一把年纪也不知想争什么?”
这弯子小乐也觉得自己转得好,先把该质疑的地方点出来,人家反倒不会再质疑了。
小乐本想说一个阉人,断子绝孙,争得尊位又有何用?但一想到面前这位也是太监便立刻改了口。
此时此刻,她可万分紧张,心咚咚跳得自己都能听到。她已然有了方案,然而成功的关键便是争取说动此人,所以眼看着对方开始入彀,既兴奋又紧张,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只能小心上面赔着小心,浑身上下全是小心。
“会不会是跟他的兄长合谋?”看得出高儿也有点痛苦,苦于不能独立判断。
“兄长?!”这倒是个意外,可是小乐实在不熟悉个中奥秘,又不敢乱说。
“他有个哥哥,也是吃我们这行饭的,单名一个融字,听说在辅佐哪位南嘉皇子……”
小乐猛吸一口气,真想说声谢天谢地,甄融的情况她能不了解?原来此甄跟彼甄还是兄弟俩:“你说的是甄融甄老师,这我知道,你我担心的一模一样……”
这等于是一种夸赞,小乐的出身得天独厚,王府的丫鬟不输一般大家闺秀,擅长的就是待人接物,骂人能骂得人甘之如饴,同样夸人也能夸得人心痒难搔。
“奴婢不敢,夫人抬举了……”高儿从小受的就是奴性训练,稍受抬举就感激涕零。
“不必客气,我现在也是身陷囹圄,不幸落入叛贼之手,没想到你早已看出端倪,竟敢冒死前来相助,我尚且感激还来不及,哪还会跟你虚文客套……”
小乐一说,高儿又愣了。自己明明是想来偷偷占点便宜,怎么到了门主夫人的嘴里竟成见义勇为,主动暗助?看来她真是误会了,也算误会到家了。转念一想,这个误会真不错,说不定歪打正着,还真成了新门主的一等功臣。
“夫人明鉴,只是奴婢不知如何才能帮到夫人?”既然好事都砸到脑门上了,再坚辞则是自己太不识抬举了,于是,他就当仁不让,态度也随之鲜明了。
“不急,我估计外子正在赶来的路上。我跟你们门主都觉得大师之死很可疑,所以我先一路追来,他在后面统筹调度,应该不会让这个逆贼逃脱应有的惩罚……”
这一会儿就连小乐也对自己佩服得恨不能五体投地,没想到自己的定力这么好,脑筋反而灵活,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什么动人的话也是张口皆是。
船停码头都须系泊,但是缆绳系好之后还不算,非得反手拉紧才算妥帖。因为松松垮垮,看似系住反而容易滑脱,老水手都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她带着王府水师出游无意之中学到的一手,现在欲擒故纵,便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儿哪知这是小乐的反扯正紧之招,一听就暗自庆幸,心道怪不得老太监如此紧张,原来新门主已在赶来,幸亏自己一不小心混成了内应,否则自己的下场还真是不堪设想。所以急不可耐,只想赶快献上最讨欢心的殷勤。
“夫人,您就直接吩咐吧,现在需要奴婢做什么?”
“这个……”小乐沉吟一下,才说:“你先把我解开……”
“对不起,夫人,奴婢都忘了,真是该死……”
高儿连忙过来,帮她解绳。
“高儿,你在干什么?”
又是突然一声,把这两个吓得不轻。
“喜……喜儿,欢儿……”高儿一看两个都醒了,多少有点慌乱,但也很快就回过神来,招招手说:“你们轻点,当心被那老不死的听见了,快过来帮忙……”
“你想干什么?高儿……”喜儿不明白,先过来一把摁住高儿。
却听高儿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反唇相讥:“好大胆,她是谁?你们认识不?”
“谁?!”这不早就认识了吗?喜儿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他。
“门主夫人!新立的门主!你们忘了?还不赶快见过夫人?”
“夫人?!”
“当然,门主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们猜得都不错,正是老不死的想篡位,毒死了门主大师。门主大师临终前传位给了新门主,她就是新门主的夫人……”
“那书生?”事情经过倒差乎不多,只是少年书生当了新门主,一时难以接受。
“还书生?!新门主!难道你们日后都不想混了吗?”
高儿虽然拼命压着声音,但那种神情也很吓人,两个人听着竟也不敢反驳。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先把夫人解开?”
两人虽然还有点迟疑,但也不敢不来帮忙了。
“你们有人会武功吗?”既然有高儿为自己说项,小乐也索性拿点矜持出来。门主夫人,说什么也应该端着一点,等到绳子全部松开,她才慢悠悠地问。
“不会……”
“我也不会……”
“我们都不会,原来除了门主,好像就那老不死的会点江湖功夫……”
“是吗?”小乐一听不好,会武功的人也不等于会解穴,但是不会武功肯定就不会解穴。穴道不解,松了绑也没用,老太监发觉了,连他们的命也得都搭上。
“来!把我放倒在地!”她动不了,只能请他们帮忙。“你们谁的脚劲最大?”
“我?”
“你?”
“还是喜儿,这儿就数喜儿最胖……”
“好唻,喜儿,你就冲着我的背心猛踹一脚,最大的劲……”
小乐也是没招,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这可把喜儿吓坏了,且不说这是新晋的门主夫人,日后掌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即便是个一般的小姑娘,细皮嫩肉脆骨头,自己这一脚也是下不去啊。
“夫人,这不成,这可万万不成!”
“什么不成?!你们都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舱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甄汇当门站着,后面跟着一整片宫灯。
“这小娘们究竟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说着一改惯常的细碎,甄汇大踏步进来。
欢儿本来站的位置最靠舱门,一见甄汇那样子,先自软趴了:“都是高儿和喜儿,不是奴婢,甄公公,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是高儿他先叫的喜儿……”
欢儿一边哭,一边嚷。甄汇嫌他挡道,一脚把他踢到角落,竟就撞没声了。
甄汇浑然不管他的死活,径直走向高儿。
高儿恐惧极了,竟也忘了躲避,只会木呆呆地瞪着他。
“嘿嘿,是不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该不是她已经陪你快活过了?”
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甄汇已经飞起一脚,也不知踢在高儿的哪部位。只见他飞到半空,随即落下,到了地上竟像一件衣裳一样对折,脑袋跟两个脚尖平齐了,胯部一折为二,仿佛胯裆已经没了骨头,明显是踢烂了。
而高儿本人,竟然连哼一声也来不及。全场的人,包括舱门口闻讯赶来的太监和宫娥都吓坏了,不少人忍不住尖叫欷歔,几盏宫灯也滚落到了地上。
“都给我看着一点,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甄汇狞笑两声,丝毫没有歇手的意思,只见他转了个方向,朝向已经吓得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喜儿:
“你呢?高儿还剩半截,不管有用没用,见个窟窿就想蹭一下,你又不成,绝净绝净,不会跟他一样的好处吧?不是吧?那她究竟许了你什么样的好处?”
喜儿害怕至极,连尿也失禁了。只见一缕黄水从脚跟淌出,一股臊味立刻弥漫开来。
甄汇一看,笑得更加放肆了:“就这胆还凑什么热闹?来,老夫也给你个全尸……”
“嗬嗬嗬嗬……”喜儿几近崩溃,嘴里怪声不绝,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叫,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又是汗珠,又是口涎,涕涕涾涾滴个不停。
“都是你,害人精!”最后忽听他狂吼一声,蓦地一头撞向小乐。
小乐也懵着,趁着甄汇收拾那几个太监的当儿,拚命运气冲穴,可是到了胸口总是冲不过去,猛地吃他一撞,憋着的气脱口而出,竟是带出不少鲜血来。
飙血的同时,她的身子也飞了出去,撞到舱壁方才跌落,只挣扎了一下便瘫了。
这一变故,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就连甄汇也怔了一下,看到小乐没再醒来,便又笑道:“你以为你杀了她就能免罪?她的命比你值钱得多,你懂吗?”
喜儿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只会趴在地上嗬嗬不绝。
甄汇踢了他一脚,见他神态已近疯癫,便不再管他,扭头又去找壁角里的小乐。
那一撞,也算是喜儿拼命了,小乐撞上舱壁的时候,还真痛得晕厥了一下。好在只是一下,她又给痛醒了,只是浑身散了架似的,没一个地方能够动弹。
甄汇一步一步逼过来,她想正脸相迎也不成,脖子就像断了一样,整个脸全靠一侧颧骨支在地上,拼命动一下,倒像颧骨碎了似的,疼得让人泪如泉涌,一片模糊,不得不放弃。最后沙沙声近了,依稀看到一只木屐里五只张开的脚趾头,才知道对方已经在俯视自己,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窝囊。
说实话,她根本就没工夫害怕,只是想着这样丧命,实在叫人感到太憋屈。可又有什么办法?四肢百骸,几乎无一肯听自己的指挥,想逞强也没逞强的本钱。
甄汇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冷笑连连。
“嘿嘿,本来念着你是肖宏的私生女,想拿你换点金银财宝,现在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你这样子虽不是老夫所为,可你只要不死,一准会把账都算在老夫的头上。千不该,万不该,老夫找了这三个夯货来看守。没辙,既然你已经换不回银子了,粘在手里也是个累赘,老夫就干脆成全你们吧……”
小乐竭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老太监嘟嘟嘟说了一大通,耳朵里全听进去了,只是没法统统往心里去,迷迷糊糊的,像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姑娘也别怨老夫,老夫本来就没想拿您当票。只是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您自个儿撞上来的。您撞上来,老夫再把这唾手可得的放弃,那江湖上就会当笑话说了,老夫也是没辙,也怕丢人哪……”
说着,又连着干笑两声:“好了,废话少说,反正那该死的大和尚也死了,也没人救得了您。老夫不愿再那亶洲多耽搁,不过是怕那些矬子不懂瞎掺和。毕竟我堂堂摩门自老门主创教以来,自有宏图大业,从不热衷于宵小勾当。你这肉票不要也罢,免得日后还有人笑话我摩门也难免江湖的下三滥……”
说罢,就见他紧前一步,伸出一只精瘦的大手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