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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水的想法终究要比肖正德要朴素一点,对于观音岛,他的了解全部来源听闻。
观音岛主第一次降临亶洲,他才牙牙学语,啥事也不懂。
十年之后,第二次降临,监督又一轮的排位大战,他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只有爬到山上,跟着大孩子瞧热闹的份,还根本轮不到他上战场。
不久又是新一轮的排位大战约期,观音岛如约来人了,只可惜已换了岛主。
好在他也无所谓,从前跟观音岛打交道都是胞兄源山的事,所以旧岛主与新岛主对他来说分别不大,都是从零开始,所以他还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他已如愿以偿,夺得了部落储王的位置,不仅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不仅是一种权力,也是一份义务,他也渴望着如何使自己的部落更加壮大强盛。
老酋长说得不错,要想壮大部落,必须模仿中土,学习中土。然而随着自己的长大成熟,却发现老酋长说得不少,做得不多。他的胞兄也不例外,源山只寄希望像大礼安浦那种人把中土的东西学会搞懂了,然后再回到部落里面传授,从而慢慢推广,等到大家都能接受的时候,才下令移风易俗。
这本身就是一种痴心梦想。即便是每一代的部落首领都崇尚中土,决意学习,也不知得经过多少代才能实现。倘若中间有个首领不愿效仿,又将前功尽弃,矬人必将是永远只能困于亶洲,永远不可能达到中土那般发达的程度。
他已经明白,光靠自己部落中人学习模仿,见效太慢,必须让中土的人帮着自己一起建设,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说服老酋长同意肖正德他们自建营地,完全按照中土的习性生活的缘故。时间虽然不长,但已让部落中人长了见识。
然而今天一见观音岛的人如此规制排场,总觉得他们似乎还要略胜肖正德们一头,尤其几根撑杆加几片布帛,很快就能搭起一座宫帷,更令人大开眼界。
所以他决定就着观音岛的营地举行一个盛大的聚会,一方面让全部落的人都来开开眼界,二来也好好尽一下中土人所谓的地主之谊,笼络一下观音岛人。
亶洲的盛大聚会都放在晚上,安浦已经安排人手准备了不少篝火。
晚霞的余晖还没燃尽,一个个火堆就被点起来了,篝火熊熊,一片通明,亮得让晚霞的熄灭变得不知不觉,倘若不往远处看,几乎感觉不到黑夜的降临。
矬人唯一讲究的家具,便是有如中土杌桌一样的矮个茶几,比炕桌大点,比四仙桌矮点,也有跟春凳一样长的,只是宽度仅为春凳的一半。矬人只要用到桌子,也就这了,他们自己的叫法好像是什么卓袱台。现在几乎整个部落的卓袱台都被征集出来,就着沙滩中间几堆最大的篝火,围成几圈。
台上堆满了亶洲出产的食物,不是风肉,便是腌货,所谓风肉,大都是抹过盐巴风干的肉食,野鸡野鸭,野猪野兔一类,都是从周围的山里捕来。所谓腌货,大蟒小虺,水鱼海鱼,几乎都是水中出产,甚至还有鼍龙肉干。其余的就是一些应时果蔬,矬人没什么忌讳,只要吃不死人的统统上桌。
也有一种安浦翻译为酒的东西,就像馊极了的米汤。开始几口实在难一下咽,喝多了舌头也就麻木了,身心也就发烫,还真像喝醉酒一样令人兴奋。
入席的时候,源水让云心坐上了最里一圈的主位,自己则和老酋长分坐两旁。云心也不刻意谦让,只是要求源水让那一对废帝废妃坐在他身后的第二圈正中,并让观音岛的甄总管伺候着他们两个。源水本就一心巴结云心,自然对他言听计从,不仅把第二圈的主位让了出来,还给观音岛的人都安排了位置。
源水似乎不懂中土人非常讲究座次排位,安浦在一旁提醒也不管,只想着云心对赵瑾特别亲热,而且高看一眼,便硬拉着他们夫妇两个坐自己的下首。
其实平时他也在冷眼观察,只觉得肖正德一干人中,就数赵瑾夫妇俩最为有用。
小乐一身神奇,自不待说了。而赵瑾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小身板里好像蕴藏着无穷的智慧,随便在纨素上划拉几笔,一座座宫舍就出来了,然后下面人照着一弄,还真像模像样,不仅漂亮,而且非常实用,让人艳羡不已。
他们整个亶洲恐怕也找不出这种能耐,源水也曾偷偷试过,就照着建成的那些馆舍怎么划拉都不成。这个中土少年就跟他的相好一样,也真是说不出的神奇。
现在有这么多的中土人云集亶洲,也就有了选择。他甚至觉得不该就用一个简单的有用与否作为取舍标准,而要在众多的中土来客中确定一个核心。
现在看来,这个核心只能是那位大和尚,他不仅一身功夫神奇,恐怕不会输于胞兄认定的日照大神——那个名叫小乐的女子,而且他的手下也是井然有序,竟比自己的部落还要规整,还要严格,绝对不像肖正德那帮乌合之众。
一旦确定核心,那么在亲疏取舍上面也应该服从这个核心,否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真照这个标准,他的取舍就变得简单了,赵瑾跟大和尚之间确算热情迸发,而肖正德对大和尚则是敷衍太多,甚或还有点暗战意味。
就这样,肖正德一干人的座位则被排到了小乐以下,任凭赵瑾两夫妇怎么谦让,源水就是不依。好在肖正德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反倒显然坦然无忌。
且不说赵瑾因为这个座次,局促了好一阵。单说肖正德心里开始也很恼火。源水的心思昭然若揭,矬人只崇尚实力,有奶便是娘,没有友情可讲,需要你恨不能召之即来,不用你又恨不得挥之即去,真是猪狗不如的德性。
但是回过头来想自己,确实也差点本钱,所以只能强捺性子,再等待机会。
不过有一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倘若源水从没给过他机会,也许他还只会把自己当成一个途径亶洲的匆匆过客,然而源水毕竟给过,只缘现在又来了一条更强的龙,地头蛇源水则立刻将自己弃如敝履,真是心里想不失落也不成。
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但愿云心真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来亶洲只是暂时避难,没有鸠占鹊巢之心,一旦躲过灾劫,就会自动离去。
再一转念,又发现自己也太愚蠢了,源水能巴结云心,为什么自己不能?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云心能不懂这种道理吗?再说他们刚才带来一对废帝废妃,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说明南嘉也不在他的眼里不是?
如此说来,云心不仅与自己同族,还很可能是同类,都站在南嘉的对立面不是?
一念及此,不通自通,肖正德真恨不能把自己的十八代祖宗统统骂上一遍,怎么就这么笨?明摆着老天爷担心自己不成功,不就送来了一个现成的盟友?
一瞬间他立刻后悔了,只怨一开始就受夏洪的直觉影响,一股脑儿就把观音-修罗岛当成对头了,根本就没去想那么多,想来那个大和尚肯定也已感觉到了自己的敌意,只不知他现在还介意不介意不让他们进驻山谷的事?
一旦想通,肖正德心头的阴霾立消,霍然起身,端着自己的酒缸就向云心的位子大步走去。不管怎么说,成大事不拘小节,自己的失蹄总还得自己挽回。
现在的场上,已经非常热闹,人声鼎沸,已经有不少矬女围着篝火在跳舞,无非扭扭腰,撅撅臀,挺挺胸之类的挑逗,矬女衣着本来就少,一抹胸带,一块裆布,动作幅度大了,就等于没着,自然惹得不少矬汉鼓掌狂喊。
那边云心正和源水聊得热烈,他俩的侧后趴着安浦,显然是在为他们做通译。看他的样子,只恨不能把两只耳朵拉长了,实在太过嘈杂,所以安浦还得不断变换方向,既不能把脸抻出太前,还得确保听清宾主两个的说话。不一会儿,脸就正好转向肖正德,见他是冲这边来,便主动让开了一点。
尽管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接待,云心还不敢放松警惕,尤其肖正德们对他们的到来明显带着戒备,敌意不少,故而脑子里也始终绷着一根弦,双目的余光留意着四周,尤其是肖正德一干人的方向,这一会儿人家携杯过来,自然是注意到了,可正准备欠身相迎,却见人家只是一笑,便转身向后排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跪九叩,谦恭无比。如此突兀,不仅云心,也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说一个实话,废帝废妃晌午刚刚下船的时候,大家都有不少惊异。后来云心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华盖宝帐那边,也就没再多说。适才云心安排他们两个坐在自己身后,中间一圈的主位上,众人虽有注意,也不像晌午那样反应强烈了,就像此间的老酋长入席一样,不过是多受一点注目礼而已。
肖正德如此恭敬,三呼万岁,只是自己走近他们之际的一时起意,他还真想看看这天子是真是假——晌午那阵明显是被云心打岔了,也就突发奇想。
另外也想找个话引子,既然作出了决定,这不在南嘉,没必要再躲躲闪闪。
诸端一合,他才有了这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举动。
“驾前是哪位爱卿?先平身吧,让我……朕瞧瞧……”虽然每日龙袍加身,然而肖宝卷终是好多年没享受着待遇了,人本来就有点呆傻,乍然一遇,自然不知如何应对,倒是潘妃还有一些灵清,捅了他一下,这才想了起来。
那甄汇正在桌前照顾着,没注意身后会来这么一出,一见那肖宝卷竟自要站起来,忙拦着说:“陛下,您先歇着,这驾下是谁,先让奴才替您瞧个仔细……”
说着,他便来搀扶肖正德。而肖正德看着人家蛮像一回事,正想着就坡下驴,敷衍几句,不料一阵剧痛猛地传来,不禁哎唷一声,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甄汇假意是搀扶,实际上十根有如铁钳一般捏住了肖正德的肘节要害,运上真力。肖正德本是一个纨绔,文不就,武不凑,那禁得住如此一把?
“爵爷,您真客气……”说时继续用力,肖正德哪还起得来,本是跪着,这会儿恨不能直接钻到砂子底下出溜了,关键还是想叫也发不出一点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