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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心认为,所有的事情说到底,就是由谁来主导一切。
夏峦瀑很不幸,第一个宿主吴晁晖短寿早夭,又找个半宿主肖芷兰根本没有调教成功。不言而喻,都成了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了,他不愿退居也不成。
现在夏峦瀑的魂魄还是聚于那个本就属于他本人的扳指上,而现在这个扳指已经成了自己佛珠串的一环,兰子不愿替他保管,那也只好帮他先收着。
其实整个事情本该由他茅泳来主持,只缘二十年前一场游戏改变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严格地说,那是一场迷情,改变一男一女两个宿主之间的关系。
看似不该,却也难免。
也就是吴晁晖找到神箭将军邵德生的那一个晚上,他们各自袒露心扉,这才发现彼此志趣相投,不谋而合。一个目的:不让他们之中的叛徒得逞,不管采用什么手段,付出多大的牺牲,都要达成返回后世,完成试验的初衷。
两副后世之魂撞出思想火花,渲天染地,两个宿主也是深受鼓舞,热血沸腾。一个恰好淑女窈窕,一个正是君子好逑,最难避免的事情,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最令人尴尬的是,火花散去,居然还留下了结晶。十月之后,一个女孩呱呱坠地。后世之人,已无璋瓦之分,生儿生女一样让人激动。只是激动之余,不免犯愁,既然决定返回后世,那么这孩子终究是个麻烦,不好处置。
穿越过来的魂魄,都有一副相应的躯壳在后世的冷藏间里,各种先进设备,维持着它们的最低机能。换句话说,哪怕就是想把这个孩子带回后世,也是无所可附。后世反倒多了一副离魂走魄,再黑的科技也难以将她妥善安置。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当世就给她做一个不错的安排,无忧无愁,颐养一生。
商量到最后,他们决定把这个孩子送进建康皇宫,交给夏峦瀑宿主吴晁晖的大姐吴昘晖吴贵妃抚养,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舒适,尽量远离灾难。
那时吴贵妃恰好刚好生下皇子肖综,天伦之乐,但怕无人分享,母慈之性,只想包容一切。知道了消息自然高兴,甚至想把这一个女孩当成童养媳。
当时的一切,都以夏峦瀑-吴晁晖的主意为主。
依照夏峦瀑的心思,吴晁晖给她取个小名叫盼儿,自然是盼着早日回归的意思。
送到宫里,就必须为孩子编个身世,掩人耳目。那时正好神箭将军邵德生恳请主公肖衍赐婚,将废妃潘玉奴名正言顺带出宫去,已历十月,将近一年。正在设计如何让她合情合理地人间蒸发,秘藏到海外去。于是就伪称此女乃是废帝肖宝卷与废妃潘玉奴的遗腹女,潘妃虽然荒淫无道,但对废帝也算忠贞不渝,先前之所以甘愿苟延残喘,就为了保全宝卷的这点亲骨肉。
不久就有潘妃再醮不从终于殉情之讯,这个孩子也被秘密送入玉寿宫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从了娘姓。即便设计的如此无暇可击,也还故意把整个故事包装成一个秘密,只让极少几个知晓,即便有心人也无从深揭。
从此,玉寿宫多了一个名叫潘盼的女孩,伴随着肖综一起长大。其实这事早在皇城之中不胫而走,然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涉密最深的那位,心照不宣,讳莫如深,时间一久,更添几分神秘色彩,竟连盼儿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吴晁晖则成了养母吴贵妃给女孩请的传艺师父,常去宫中看她,捎带传授武艺。
神箭将军邵德生也在那时离开了人们的视野,知情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他娶了前朝废妃之后,潘玉奴宁死不从,生下遗腹女便悬梁自尽,以身殉情,追随废帝去了。他遭此际遇,也是心灰意冷,看破红尘,避世隐居而去。
法山和尚知道,他有个亲传弟子被自己派出去投军了,军中化名邵德生,现在又回来了,还是原来的释名云心。景山僧众只知道这云心曾去挂单游方几年,如今大成而归,已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了,无论武功,还是修为。
吴晁晖也知道,茅泳就是邵德生,也是云心,不同的名字,只是出于不同的需要。而让她最为高兴的是,无论是邵德生,还是云心,都对自己呵护倍加,言听计从。在后来的一二十年之中,自己成了红花,而他总是甘当绿叶。
寄生在吴晁晖体内并且已是操控之主的夏峦瀑之魂也很奇怪,当两个宿主迷情沉沦之时,茅泳与宿主同性,还算有情可原。而自己则算处在不伦不类的地境,竟也是没有制止,也不十分逆反,看来所谓的性取向真是一个简单的心理认同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说也罢。
要说云心自己也曾很奇怪,一方面在欣赏自己若处后世肯定会被誉为绅士的风度,一方面也在探究原因。最后他将其归结为一种自然生态。人类的精神活动若是粗分,不妨分做感性与理性两个大类。理性的自然属于高级神经活动,感性的相对更接近于本能,当然相对要低级一点。而当后世之魂与当世之躯结合之后,虽然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生命共同体,但是还是有所分别,理性的自然要由后世之魂主宰,而感性的相对要听命于躯体的欲求。
不过,这都是百无聊懒之时的一点推测而已。现在情形不同了,他必须接过主导大权。
实际上,当初夏峦瀑-吴晁晖的打算,已经出现了后果,让本来尴尬的事情变得更为尴尬。
此一时彼一时,当肖衍冷落后宫,吴昘晖心生怨怼之时,吴晁晖又有了新的主意,她想利用乃姐的忿恨,让肖衍-汪溥他们内院起火,造成更多的混乱。虽说不能直接造成人家倒台,但至少也能撼动一点他们的统治基础。
按照夏峦瀑-吴晁晖的设想,不妨利用皇子肖综出生没有足月一事为引,让吴昘晖告诉她的儿子,他的生父该是肖齐废帝宝卷,肖衍不仅巧取豪夺,篡了大位,也强迫乃母含辱入闱。实际上他肖综应该是肖宝卷的遗腹子,只是为了遮丑,才被肖衍纳入宗室谱牒,并让敬事房和太医院统一口径。
若是肖综肯信,那不啻于在肖衍身边埋下一颗重磅定时炸弹。加上曾经也与太子之位擦身而过的养子肖正德,子侄一辈将来的爆发,也够肖衍喝一壶了。
只是吴晁晖还有私心,毕竟盼儿是自己的骨肉,把肖综往火坑里推可以,但是让自己的骨肉跟着罹难,实非父母之道,于是她就设计了一个办法,正好借当年的谎言,让他们只当自己是嫡亲兄妹,让肖综去了娶盼儿之念。
依照她的设想,盼儿只要没有嫁给肖综,就有更大的把握让他们两个分离。
自从盼儿进了皇宫之后,云心再也没有跟自己的女儿照面。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偷偷去看他。尤其是前番听说她私自出宫,要跟肖综赴任,他更是上了心。天下父母一个心,对于皇子肖综未来的命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骨肉搅和太深,只可惜一时还没找到让他们分离的办法。
那日从景山寺跟着赵家回龙山梢,听到赵瑾说要去丹阳找一个名叫盼儿的姑娘,当即就猜到了她会是谁,也就顺水推舟,自然也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女儿。
少男知慕,赵瑾的那点心思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本来他就有预选人家作为半宿主的想法,要不然他这么一个已经可说功成名就的大和尚,怎么能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做长随?法山师父向来听他的,只要他提出来的都同意。只需要在人前,装出一副对师父唯命是从的样子就行了。而他则确实需要跟赵瑾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他需要了解那少年,以免将来所托匪人。
看到夏峦瀑的遭遇,他早作这样的打算也是无可厚非。关键是当世的各种条件都差,整体水平很低,人的平均寿命很短不说,且常有朝不保夕之虞。
看到赵瑾心仪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是没在心里掂量过。赵瑾作为罪臣之后,想在功名仕宦上翻身很难,不过相貌不错,心肠也好,只是稍微有点懦弱,但不排除是阅历太少的缘故。虽说读书不求甚解,但总算是一位饱读之士。虽说出身不好,其实也算贵族之后,知书达礼,修养有成,有此东床,也算对得起女儿了。加上还有自己的半宿主备选一条,应该算相当的理想。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先是那个兰子小姐,幸亏自己稍加拨弄,先造一个公媳矛盾,看那日兰子去接罗璧之时赵无求的言行,那姑娘应该没戏了。
本来他也觉得自己如此做法未免有点卑鄙猥琐,可又总觉得亏欠女儿潘盼太多。即便在后世,他也是未婚大龄青年,从没亲子体验,现在看来也就是了。
可恶的是那个名叫小乐的姑娘,自称是长乐公主的那位,那行径简直可追前朝山阴公主,即便放在后世,也足够大胆的了,凰求凤,没羞没臊算是到家。
只不知道赵瑾让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若是震泽船家那信准的话,那自然也是到了东海之外。
好在现在有准讯了,附在扳指上的夏峦瀑之魂告诉他,岛上曾经在月前劫持过一支来自中土的船队,也曾听兰子念叨,确实上面有一个名叫赵瑾的少年,人家自是心仪不已,常常有意无意间会想到他,提起他,很是一往情深。
兰子姑娘究竟是否一厢情愿,他已经不再是那么担心了,他还是想把自己看中的那个少年尽快拢到身边,夏峦瀑的扳指在此,他已经足以用来训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