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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泳一想安浦这年纪,必定经历过前两次亶洲的排位大战,何不多问问他?于是就像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提醒赵瑾,让他直接对矬老头发问。
赵瑾就问,当初排位大战的决定大家怎会接受?安浦说每个部落推一个功夫最高的勇士出来,不服可以挑战,称服的就不用打,最后整个亶洲都没人打得过。
“这么说,他们并不惧怕我喽?”弄了半天,似乎矬人还是吃打而不认理。赵瑾不由得好笑,于是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没想到人家还就等着这句。
立见安浦如获赦令,连连点头:“不是的是,观音的你的不是,不服的他们的……”
“哦,原来就因为我长得不像他们所认得的观音岛主,所以才这么的闹腾?”
“是的不是的是的,是的不是的是的……”
“嗨!你不早说?!”赵瑾哭笑不得,禁不住摇头:“这么说非得打几个不成?”
“是的不是的是的,是的不是的是的……”
“我刚才上蹿下跳的就算白辛苦了?”
“是的不是的是的,是的不是的是的……”
到了这一步,赵瑾也就没话可说了。虽然对于接下来的对垒他也没有多少底气,只是也不愿在自己从来就瞧不上眼的安浦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
“拿来!”他又接过赵路手里的竹缸,满饮一口才说:“不服的可以上来……”
大概安浦也在盼着这一时刻,立刻转忧为喜,冲着下面叽哩哇啦大叫起来。
下面似乎也在等着这一刻,安浦一叫,全场立马鸦雀无声,跑到中间的人也开始退回去。不一会儿,秩序又渐渐恢复,那个八卦图形又能看得清了。
赵瑾也没闲着,趁着卡哇伊的兴奋劲儿,开始沿着塔台的栏杆睃巡四周。他出现在哪一面,哪一面底下的队形就更规整了,几乎每一个身形看上去都有一点畏葸的样子,仿佛在怕自己稍微出格一点,就会被挑中挨打似的。
安浦明显也为这样的效果振奋,叫得愈发起劲,倒像他在向全体挑战似的。
赵瑾想不享受这一刻也难,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孤立高处,傲视群雄,难道这不是所谓的睥睨天下?茅泳也很激动,后世的大河剧播到这儿必定高潮?
赵瑾的脑子里忽然蹿出一个想法,假如南嘉天子肖衍真的杀了自己的曾祖,那终有一天,也该让他乖乖地葡伏在自己的脚下,就像现在的矬人一样。
赵瑾最后停在了朝西的一面,隔着大海,千里之外,那儿应该就是南嘉,他正想狂啸:“等着吧,肖衍,终有一天,我会回到中土,让你当着天下人认罪……”
好在赵瑾终究没有张狂到这种程度,毕竟当世人还没进化到后世那种精神杂交程度,茅泳只感到他的半宿主心潮澎湃,但也不至于夸张到令人尴尬。
倒是安浦在他背后一声高过一声,不停地叫嚷,仿佛又进入了那种疯魔状态——记得他和小乐刚刚踏上亶洲的土地,猝遇生变,安浦也曾如此疯魔。
突然,茅泳觉得有点不对,赵瑾同样也觉得有点不对,安浦仿佛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声比一声低闷,一声比一声梗塞,最后终于叫不出声来了。
背后好像多了一股压力,无形而沉重,莫非有人真的敢上来挑战了?
茅泳和赵瑾俱是一惊,赵瑾扭头一看,顿时傻了。
只见塔台的楼梯口多了一个形如泡菜坛子的矬汉,手缠黑带,头绾束发,典型的首领打扮。两眼一惊瞪得鼓凸,愈发显得神情峻严,只是看着眼熟。
“源山?!”茅泳不可能认得,但是赵瑾岂能忘记?况且人家也曾迷恋过他的小乐,两人差一点为之决斗,不折不扣的情敌,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上来的人正是源山,被放逐了太阳部落曾经的储王。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当初黄暹设计,安浦叛变,源水得逞,将他放逐,一张比舢板大不了多少的木筏,仅给一点水米,让他在茫茫大海自生自灭,没想到他竟活了下来。
送走之后,小乐还曾多次想起,夫妇两人只要谈到,总不免为他欷歔一场。在今天这种场面,也不可能嘘长问短。只不知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总不会就是贸贸然跑出来相认的吧?莫非他要代表别的部落来向自己挑战?
“真是你?源山大王?”赵瑾喜形于色,也不掩饰。
“小乐的不在了?”不料源山似乎不领他这个情,依然声色俱厉。
赵瑾早在第一次抵达亶洲时就知道,源山的汉话不比安浦差。只是故人重逢,源山一点也不见友好的表示,赵瑾不免惊多于喜了,想不尴尬也不成。
“小乐?!”一听他这样问,赵瑾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同时心里也是抑不住的酸楚,现在小乐两字已成了他的软肋,就怕提起,也尽量不想。尤其这次出去,耐不住卡哇伊的折磨,半途而返,总觉得对不起她很多。
“她的人的在吗?”源山说着一展手,大概意思是已经找过了,只没找见。
赵瑾没法不感到羞愧,费劲地摇摇头。
“死了死了的?”
赵瑾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塔下陡地一阵大哗。低头一看,原来是源水在叫。
源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的主席位置,站在塔台底下,高举着肖正德他们送给他的那把连发弩,对着上面,嘴里还在叽哩哇啦,不停地乱叫。
安浦自从看见源山上来,吓得一个劲儿躲在赵路旁边,这会儿听到源水出场,胆子也似乎大了一点,哆嗦着声气,赶紧给赵瑾翻译:“说了的源水大王,食言背誓的不行的源山大王,死了死了的你的源山大王,下去的请……”
赵瑾听得懂,记得当初放逐源山的时候确实让他发过毒誓,不得再回亶洲,否则格杀勿论。现在源山重新在此现身,自是背誓食言了,源水倒也算占理。
源山自然不用安浦的通译,他能听不懂自己的母语?只见他也扒着栏杆,叽哩哇啦对了一通,便瞥了赵瑾一眼,说:“回头的,再来问你的我的话……”
说罢便缘着梯子蹬蹬蹬下去,似乎全不把那已机头大张的连珠弩放在眼里。
赵瑾反倒紧张起来,尽管源山见他欠了点礼数,可也不愿他们兄弟相残。一则他敬源山是个君子,这在蛮夷之中也算不可多得。二来他可是允诺帮源水,自己绝不能学安浦那类小人出尔反尔,所以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劝解。
一念甫动,他已经抓着安浦的后颈跃起,源山还没下到底,他们倒先站定。
赵瑾一松安浦,直接走到源水面前,一抬手,把他的连珠弩直接压了下去。“大王莫急,且不说源山是您的同胞兄弟,今儿是立国佳期,不宜妄动杀机……”
源水见状,不免恼羞,自然又是叽哩哇啦一通,安浦连忙翻译:“食言他的源山,背誓他的源山,规矩的亶洲的,死啦死啦的源山他的自己的动手……”
“要他自裁?”赵瑾一惊,暗道这个主意倒是厉害,岂不是一下子把源山逼上了绝路,擅自回来,食言在先,如不自裁,再次背誓,哪还有啥脸面立世?
“亶洲的规矩……”这回不等源水说,安浦自先说了,同时向旁边一指,只见一个矬人已经双手托着一把刀侍立一旁,赵瑾不懂,莫非连刀都得有规定?
这时源山已经下来,只见他也是一脸狞笑,双手高举长刀,迎着源水过来。
赵瑾慌忙又去拦源山,却被他胳膊肘一甩撞开了。
兄弟两个这下直接怼上了,一个高举连珠弩,直对对方的额头。一个双手握紧刀把,刃口直向对方的顶门,只怕谁先动都占不了胜机,一切都在一刹那。
赵瑾懵了,关键是他毫无经验,一点把握也没有。惶急之中,他老问自己,假如小乐在这,她会怎么应对?小乐本有武功功底,所以懂得很多套路。
而赵瑾现在虽然有了茅泳以及他的扳指的共同加持,可不管赵瑾还是茅泳,都没一点武功基础,更谈不上套路了,所以连茅泳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瑾觉得,以自己现在能达到的速度,制住一个人应该没问题,但是同时控制两个人就没把握了。只怕控制了谁,对谁都不利,无意之中都是在拉偏架。
赵瑾可没打算偏袒谁,更不愿他们在自己的面前相互残杀。可是全场的人却像发情的畜生一样兴奋,叫着喊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似乎都在催促。
茅泳更是懂得,愈是野蛮的族群,愈是稀罕血腥和刺激,几乎都是本能在作祟。
就像被狂风刮起的稻浪,原已规整的队形又是大乱,蜂涌上来,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密密匝匝的人圈,后面推拥着前面,圈子很快缩小。只怕到最后,他俩就是不想动手也不成了,人圈就会直接把他们挤到一起,同归于尽。
“你们都别过来!”赵瑾急了,就手抓起一个就往外扔,这几乎是一个本能的动作,都没经过脑子的考虑,当然也根本来不及与脑子的那位商量了。
然而也只让涌动的人圈顿了一下,像是被震慑到了,然而也只一下就又开始了。
最里圈的人都拼命反弓着身子,妄想抵住外面的挤压,可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就有人像腰断了似的折倒了,后面的人一下失了关拦,立刻压了上去。
赵瑾再不施展神威,只怕自己都会被推送到源水的弩前,源山的刀下。
“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瑾爆发了。他再也顾不得那还在对峙的两兄弟,只见他双臂一振,抡起一个圆圈,把压到自己身上的两个人奋力向外推去。
同时自己双脚一蹬,连身带形,旱地拔葱,直向塔台蹿去。
等到他在塔台上稳住身形,只见地下已经形成一个人的漩涡,一排一排的人都在旋转着倒伏,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无用,好像涟漪在慢慢荡漾开去。
无论茅泳还是赵瑾自己都没想到竟有如此大力,低头一望,都禁不住呆了。
“好神功!”背后突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赞道,还夹杂着几下同样清脆的掌声。
赵瑾回身一看,更是傻了。
只见对面一位全身明光铠披挂的将军,飘然而立,也正笑吟吟地望住自己。
更令人惊叹的是刚才还在下面的两兄弟,也到了塔台上,对峙的架势都没变。如此说来,有人的动作更快,不但瞬息间控制住了这兄弟俩,而且还把他们带到了塔台上,避开了人涡的拥挤,这份神奇,自己想都不会去想。
“是你?!”赵瑾定下神来,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盼儿?!”凝目细看,头盔下竟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柳叶眉,杏仁眼,蒜子鼻,樱桃嘴,瓜子脸,这不是景山山门前邂逅的那个女子又能是谁?
“谁是盼儿?!”没想到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连连,仿佛赵瑾轻薄了似的。
“你不认识我了?敝姓赵,走肖者赵,草字单个瑾字,贱字溪生,自号贪多嚼不烂……”
“哼!”不料对方不但没能像赵瑾预期的那样想起了往事,反又呲了他一鼻子。语气之中,平添了几分鄙夷不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个轻薄小子……”
“我?!”赵瑾急了,慌忙伸手腰间,去找总不离身的笔袋,他想拿它来举证。
“夏峦?!观音岛上的废妃?云心不是带她来过,套了身铠甲就不认得了?”没等赵瑾找到,茅泳却先在脑子里惊叫失声:“该不是夏峦又选她当了半宿主?”
“废妃?!”赵瑾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他记得这一回事,可说老实话,也就是个风闻,他根本没见到真人,毕竟废帝废妃那回来就露过一两面。
“夏峦?!”赵瑾记得茅泳说过这个人,该是他们的后世同事,所谓的观音岛主,便是他的傀儡而已。只是这个废妃,对她的尊容几乎没什么记忆,只是从前像个阶下囚被圈着,而此刻又如此飞扬跋扈,真会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