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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乐这两天一直在不停地鼓励自己:你不笨,你一定有办法脱困。
那日,甄汇们用迷药迷翻了她,把那只扳指强行掳走,她倒不是十分恼恨,甚至觉得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交出了门主信物,不就可以走得更加名正言顺了吗?
真所谓不是自己想得太好,而是对方做得太坏。人家居然已经把她给看起来了。绑绳倒是去了,大穴也给解了,只是她想走出自己住的小院就有人拦了。
门外还多了两个黑衣武士,修罗岛来的这伙里没这号,看样子还是从肖瓒那边调过来。一个老点,一个少点,到点吃饭,还有换班,就是门口从不断人。
身边伺候的还是原班人马,宫娥翎子和羽子,太监欢儿和喜儿,他们都是话不多,饭热水凉,日常应对,一样不耽误,就是问到甄融他们乃至废帝废妃,谁都是缄口,没人接茬。自己想往外走,翎子她们倒先跪下拦阻了。
关键是,那日之后不管是废帝废妃,就连甄融甄汇也没来过。她实在耐不住,就冲着翎子羽子她们嚷嚷:“去找你的主子,问他们该不该放我走了?”
然而无论是翎子还有羽子,欢儿还有喜儿,都只是把头贴在地上默默跪着,任你怎么叫唤,连个头也不敢抬。闹腾了几次,小乐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就几个下人,自己的小命都不知操在谁的手里?怕有同情自己的心也没同情自己的胆。自己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平心想来,能没有体会?
好几次,她都想出手制住他们,然后逃走,尤其是在黑夜,那种冲动简直让人都快疯了。可她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几次悄悄下了榻,最后又躺回去。
小乐聪明,从不用人提醒,此时此刻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正大光明地离开。
为什么?就为她怀孕了,起码三个月,每天都害喜,动不动就要干呕几下。
现在虽然没了扳指,正想逃估计凭着小巧的身法,再来点小花招,还是能够逃出去,但是接下来会怎么样?起码一场追逐不能避免吧?自己又该如何?疲于奔命?她可不敢冒这个险,这是瑾哥的血肉,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第一个孩子,都没经验,可是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王府里的太太姨太太坐了胎,都不得动了,保胎还是知道一点,所以也不能轻举妄动。
动手动脚,一不小心,伤了胎气,她自己就首先绕不过自己。
最理想的结局,得到他们的同意,就去雇个车,先去临川最好,且不说王爷肯定会给她照顾,那儿还有她的父母兄弟——又有好几个月没回临川了,如今自己已经嫁了人,是该回去禀告一声。假如那个神明真的没有瞎说,自己的血管里真的淌着王爷的血,说不定将来王爷还会给瑾哥派一个好差事。
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在这北国找一个地方住下来,把孩子养出来再做打算。
反正一句话,最好还得跟人家好说好散。
就这样,小乐只盼着有个能见到废妃的机会——那个扳指最后交给废妃了,那她该是这帮人的真正首脑,那个神明也都认定她是幕后黑手,看来不会有假。最好什么时候能撞见她,直接向她开口,怕是求其他人也不济事。
又挨过了两三天,那天晌午,忽见欢儿匆匆跑了回来,凑到翎子跟前低言几句,就见翎子冲着自己过来:“夫人,娘娘那边有吩咐,我们得收拾上路了……”
“上路?!”小乐不免一惊,从榻上站了起来。“要去哪儿?”
“回夫人,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往南……”
“往南?!”小乐这才想起来,没交出扳指前,不就议过让肖瓒去濮阳的事情:“是不是跟丹阳郡王一起走,往濮阳,去找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回夫人,奴婢就听欢儿传话,其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小乐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又想当然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行止。
要说收拾,其实这头也没啥要收拾,最多几件换洗衣服,还是上了岸添的。
用过午餐,大家都到驿馆门口集合。小乐出去的时候,看到肖宝夤他们已到了,大家伙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想来他们已经把什么都商量好了。
只是肖瓒显得稍微有点落寞,他站在废妃的身后,正等着人与肖宝夤话别。
小乐却大睁着眼睛瞪着,不敢稍有懈怠。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应该一试。
约摸半炷香的功夫,等到废妃转身准备上辇,小乐慌忙近前两步,噗通一跪,脆声叫道:“贵妃娘娘请留步,民女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废妃停步,略带诧异地望住她:“小乐姑娘,有什么事吗?”
小乐依旧跪着,跽身说道:“启禀娘娘,奴婢无事可奉,请准奴婢就此告辞……”
“你要告辞?”废妃一笑,抬了抬手,意思是让小乐起身:“不是说好一起南下的吗?”
“娘娘容禀,奴婢已经有孕在身,只怕会对御驾是个累赘……”
“你有孕,本宫焉能不知?只是本宫现在就放你走了,回头怎么给人交代?”
“不怪娘娘费心,奴婢自会回去……”
“你不怪本宫,只怕到时候有人会怪本宫……”
“娘娘……”
“本宫已经派人去海外,你的夫君一旦获讯,肯定会来接你,怕到时本宫……”
“您?!”
“不瞒你说,本宫需要你夫君的合作,所以本宫肯定不会让你随便离开……”废妃停了一下,又说:“你的宫娥早就告诉本宫,你老在害喜,所以你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不是?这不?本宫已经吩咐专门为你准备了软垫车帐……”
小乐这会儿只骂自己笨了,怀璧其罪,瑾哥手里的那一只扳指不乖乖交出来,人家会轻易放过自己吗?什么合作,美其名曰,不就想把自己母子当人质?
废妃见小乐没有回对,莞尔一笑又说:“小乐姑娘大可放心,说来尊夫该与本宫志同道合,不都有一个共同的仇家?就此一点,本宫焉能与你不利?”
小乐那叫一个悔啊,还不如前几日拼着胎气不保,逃跑一回,说不定还能脱困。
如果废妃这边真要拿她们母子要挟,倒真是应该重新掂量一下,只是现在还不能硬来。于是她起身,又深深地福了一福:“谨遵懿旨,奴婢谢娘娘……”
最后小乐在翎子她们的簇拥下,只好乖乖地跟着走向稍后一辆替她预备的车帐。
坐在车里,小乐又想现在人多不便多问,改日最好能找到一个单独的机会,问她究竟想要自己的夫君干什么?如果仅是要回那一只扳指,倒也没什么好说——毕竟人家门派信物,流失在外,谁也不肯善罢甘休,早晚是个麻烦。
如若不然,他们真有利用瑾哥的意图,那她的瑾哥可不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恐怕这事最后还得跟自己商量。与其到时多费周折,还不如现在大家就开诚布公谈一谈的好。
只是她又觉得有点不对,那个总跟扳指形影不离的神明呢?单从刚才废妃对自己的那番话来判断,好像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也见异思迁,已经抛弃她了?还是别有苦衷,不得不先韬光养晦?
从船上差点毙于甄汇掌下开始,他用扳指的神奇救了自己,甚至提到了修罗岛的故岛主曾经在自己幼小之年就关照过她,应该说是彼此的渊源不浅。
并且在让自己不得不交出扳指之时,还曾说他会见机而为,虽不算是信誓旦旦,但也让人期望满满,坚信那不过是不得已的暂别,最终还是会物归原主。
理由非常简单,因为他曾明确告之,只有她,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莫非他已经变卦?纵然神通广大,但品格也不值得恭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势利脚色。甚至反过来,已经为虎作伥?
特别有关瑾哥的一切,听口气废妃已经了然于心,虽说从亶洲逃出来的甄汇也不该一无所知,但总不如自己告诉他的多,莫不就是他在暗中为废妃提点?
要么就是自己过于性急了,人家正等待时机,说不定又像那天一样再来个惊喜?
就这样,小乐顾忌着身孕,也不敢随便逃跑,只能随着大队一日一日往南而来。
其实小乐这一回可一点也没想错了夏峦,他确是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严格地说,当扳指刚套上吴昜晖的拇指,他还没拿定主意,但当看到一个格局形成——明显是以废帝为幌子,废妃-吴昜晖为尊主,甄融甄汇左右辅弼,底下分舵羽翼已成,还有一批精干的黑衣武士。这不正是他苦心经营,梦寐以求的吗?现在看来,只是原本宿主吴晁晖的死,多走了一段弯路而已。
依附在吴昜晖的身上,才是他的最佳位置。而且这个废妃,当年托姓潘氏,真名吴昜晖,本是他原宿主吴晁晖的四妹,真所谓兄位弟承,姊业妹继,这本是最好不过的安排,莫非在这冥冥之中,还真有某一种神明的启迪?
在正式与吴昜晖摊牌之前,夏峦又一次对以往驾驭半宿主的经历进行了一次检讨。决定还是以神鬼的角色进入为好,这样进退自如,不易遭人质疑。
他告诉吴昜晖,不必探究他的身份,事关天机,不可泄漏。但他奉命替天行道,助她一臂之力,为她筹谋划策,让她不必过虑,只须不忘初心就行。
然后他跟新的半宿主商定了下一步的计划,并分三路执行。
一路派出甄融手下熟悉行船的常飓作为信使,前往东海外的亶洲,去找继承了茅泳衣钵的少年赵瑾,告之其妾小乐暂居此间,请他前来,洽谈合作事宜。
第二路派出常飚作为信使,先往临川王府,找到肖宏,告之他的私生女——也就是冒充长乐公主,招摇天下的小乐已在他们的手里,具体要求随信附上。
吴昜晖则率原本观音岛人马加上现在肖瓒的手下——实际上除了肖瓒的帷帟女眷,剩下的人几乎都是摩门徒众,听命于甄融——沿太行山南下。去濮阳找到姬景,力争说动他出兵,等到亶洲和临川有讯,立刻揭橥发兵。
二十年的苦心竭虑,终算有个愿景在望,夏峦能不激动,哪还顾得上别人?刚才启程南下之前,小乐跪求昜晖的一幕,当然历历在目,可惜本是他的建议,总不能为了一点廉价的同情心出尔反尔吧?所以他只能选择缄默。
当然,他也不可能是一汪死水。记得当年读书时,有同学常因为他的籍贯而鄙薄,说那地方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势利眼。他们还举了例子,说先是一个劲儿奉承大明国姓爷,后来降清之后,每年贡奉同等州县就数那搭孝敬最多,后来倭侵,助倭出征大陆,虐杀起大陆的百姓来,真是比倭寇还倭寇。
莫非自己的血液真有这种成分,让人一滴水掉在油瓶里了?
当然,这种歉疚也仅一闪而过,只要不杀小乐,他觉得自己也对得起人了。
现在两路信使已经派出,都是围绕着小乐,吴昜晖应该也懂得小乐的价值了,再说小乐已有身孕,更可待价而沽,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过分作难人家。
接下来棘手的可能是肖瓒,吴昜晖要是也不肯认他,麻烦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