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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灵窍赵瑾还有，赶紧摇头。小乐哪怕真的劈腿也只算家丑，家丑不可外扬，这是最简单的古训，自己焉能不知？怎么还可能腆着脸去求外人呢？
“弟妹，难道你连大哥我也不相信了吗？”
这话倒是煞着，小乐的手顿时松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但听侯爷吩咐……”
“呵呵，还是弟妹识得时务，不亏女中豪杰，很是仗义……”没等小乐说完，夏洪抢先插了上来。“再说上次你在登岸时糊弄源水他们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跟他说开了，这笔账已经记在他的哥哥身上了。弟妹，你也不必顾虑。源水已经答应跟两侯爷还有弟兄们合作了，当然也包括五弟和你……”
这话讲得真是说不出的促狭，赵瑾再不灵清也听得出来，明摆着是在警告小乐，再想仗着小巧身法只怕不灵。赵瑾不禁纳闷，他们怎么会跟源水走到一起？
“放心吧，二大爷，奴婢自知身份，不敢造次，一切但凭两位侯爷还有诸位大爷吩咐……”这一点赵瑾不服不行，不管什么时候小乐总能做到不卑不亢。
这些话，赵瑾没一句听不懂，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却怎么也弄不明白，如坠云雾之中，也不知小乐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干脆说到底这算怎么回事？
正寻思着，忽听小乐又说：“只是小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侯爷可否恩允？”
“说吧，弟妹，日后愚兄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必客气……”这个时候，肖正德主动接口了，赵瑾一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始有点明白过来。
看来大哥几个并不想对自己和小乐不利，只是他们已经和源水站到一起了。
好比一下子回到了初登亶洲的那个原点之上，当时小乐选择了帮助源山，现在肖正德他们重新选择了一下。不过，听说除了自己，源山并没有善待中土来人，脏活重活一样不耽误。八成是大哥为了众人而计较，不得已而为之。
“想问侯爷，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位源山大王？”小乐的发问，打断了赵瑾急于厘清的思绪。不免发急，但怕小乐为了她的新相好，跟肖正德们弄掰了。
他也清楚，虽说小乐口口声声尊人一声侯爷，实际上她心里根本不以为然。再说此地远离故国，天高皇帝远，再要执着那么一点爵秩简直就是笑话，真要不顺了她的意，当场翻脸也是拿她没辙，小乐外柔内刚，这点他可了解。
若再从前，他真想提醒一下。可现在他不敢开这个口，看着小乐与源山适才热络的样子，自己的位置想不微妙也不成。纵然稍微有了一点江湖阅历，可他也端不起这个脸来。虽说源山口口声声让位于己，可关键还在他的小乐。
要是人家已经旁骛在心了呢？自己若还一面孔的夫君自居，不说一旦遭拒那般尴尬，即便是个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也足以让人下不了台，真是何苦呢？
“这个……，容我先跟他的弟弟商量一下，安浦过来，她的问题你听明白了吗？”
赵瑾这才发现安浦竟然也混在那一大堆人中间，只是他好像怕见源山似的有点畏缩。肖正德叫明了，他也不好再藏了，只听他叽里咕噜对源水说了一通，才说：“死了死了的，后顾的没有的，源水大王怕怕的，必须死了死了……”
赵瑾一听，只恨自己少点勇气，否则当场站出来直斥安浦两句，卖主求荣也罢，苟且偷生也罢，若是换做自己，哪怕咬舌自尽也不会甘愿当这种可怜虫。
正想着，忽然一阵刺痛，差点哎唷一声叫出来。原来一走神，还真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这个时候，赵瑾反倒有点同情源山了，心说那天在沙滩上，小乐出手扭转大局，当哥哥的并没有加罪于弟弟，可是今天这个结局，反倒显得当弟弟的简直禽兽也不如，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不过又想到那日人家敢以自己生母的性命为质要挟，不给乃兄留条活路倒也不算为甚了。
只是他不明白，大哥肖正德们要是真有合作之心，为什么不找源山而找源水，明摆着弟弟不如哥哥，是个小人。夫子有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为至理。难道你们是担心跟源山不好沟通？不过可以找我乃至小乐。
不知前一番你们看到了没有，小乐早已把个源山摆治得服服帖帖，而且这一次不同船上用巧使诈，刚才那付爽朗而退的样子，应该可算是心悦诚服。
莫非他们真是为了我这个契弟，为了不让源山霸占我的小乐？这点倒不假，源山肯定有心于小乐，而且不是一般的用心，刚才的那种态度也不妨理解为一种曲意巴结。如果真跟源山合作，要是他得寸进尺，以小乐为条件，那不是让他们的契弟真要尴尬了？毕竟金兰之交，他们自会考虑得周全。
“请准奴婢替这位源山大哥求一个情……”
赵瑾矛盾极了，既怕小乐说出让众人更加尴尬的话来，又希望能免源山一死，手里不免用劲。小乐感觉到了，却也误会了：“放心，瑾哥，我不会让源山大哥平白无故送死……”
“弟妹，只怕养虎遗患……”看来肖正德早有打算，几乎不假思索就回了，他望了赵瑾一眼，又补充道：“你可别像我五弟，他只有一副菩萨心肠……”
“侯爷放心，请容奴婢详禀。这些日子奴婢虽然被困女屋，而且这位源山大哥也是每夜必到，可他从无非礼之举，亦无非礼之言，即对四个丫鬟也是恭让有加，也许是因为奴婢一开始就声明王府特重颜面，也许是他本就不坏……”
尽管还不完全明了，但赵瑾还差点笑出声来，这儿的一切跟王府早已八竿子打不着一鞭了，人家蛮夷之地，治外之隅，不论侯爷还是太监，就算御驾沦落，对人家来说，都不过是可用鼍龙蟒蛇等价交换之物，最多有点成色之差。小乐却把王府两字咬得特重，一脸像煞有介事的样，也太假了吧？
一笑之余，赵瑾肚里还有一点酸溜溜的味道，尽管他也不愿源山就此丧命，但从小乐嘴里主动为他求情，让人心里未免有点不平衡。加之小乐夸人，不乏真情流露，尽管也顺带释去了自己不少的猜忌，但听着总不是滋味。
“那么依你？”肖正德沉吟了一下，显然不想得罪小乐。
“侯爷明鉴，奴婢听说亶洲此处有个名曰漂流的徙配流放之刑，还请侯爷准他自生自灭……”
“漂流？！”肖正德还是头一次听说，安浦便低声解释。原来所谓漂流，是给罪徒一叶小筏，放逐海上，任其漂流，不许再登亶洲，否则格杀勿论。
肖正德心想这茫茫大海，一叶竹木陋筏，尚且不准靠岸，还不是死路一条？
只是源水有些不甘，但是肖正德反复通过安浦解说，最后悻悻然算是同意。
这点赵瑾明白，无论源山掌权，还是源水当头，面临即将到来的部落排位之战，他们都希望得到小乐的帮助。想必肖正德一定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那个小人。
“源水准了，弟妹……”看到源水终于首肯，肖正德立刻大声宣布。
“奴婢还想再请侯爷劳问，源水大王准备在什么时候徙配流放他这位兄长？”
于是他们几个又开始商量了，末了肖正德又说：“弟妹，源水说准备明日一早……”
“奴婢还请侯爷以及源水大王恩准，明日奴婢想最后送送这一位源山大哥……”
赵瑾心里真是又可气又好笑，心说小乐你跟源山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如此情真意切，你难道就不怕人想瓜田李下？再说你虽然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可事实上不分明是在逼着主子听你的吩咐？怪不得今天在窝棚他们要避着我了。
“源水也答应了，但请五弟和弟妹明日一早到寨门口相候……”
肖正德的口气里明显有了不耐烦，大概是自己也听出来了，只听略微缓了下，又接着说：“五弟，弟妹，那你们先歇着吧，明日一早，我们再从头商议……”
说罢，不等这边应声，他们就押着源山走了。
至于周边的邻居，见到兄弟火拼，早就一个个缩头了，也许这会儿最多只敢偷窥一下。这一会儿，也许是有小乐在侧，赵瑾的目光又从容得多了。他慢慢扫过四沿，虽然看不见一个人影，但看得到帘门的晃动，似乎都怕被他发现。
空旷的街头，只剩他们两个，小乐牵着他的手，赵瑾心情自是异常激动，但是刚才那番冲动所导致的尴尬，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故而整个人还僵着。
“走啊！瑾哥……”小乐心里的激动自不待说了，连声音都颤了。
“小乐，你……我……”赵瑾嗫嚅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嘿嘿……”小乐笑了，她挨近赵瑾的耳朵悄声地说：“刚才看到你吃醋的样子，可知道小乐心里怎么想？太感动了，肖综扣押兰子小姐你都没这样……”
“你……”赵瑾真是哭笑不得，又是个出乎意料，本想小乐就算不狠狠骂人一顿，至少也会嗔怪几句，人家却是这番心思，对自己的荒唐反而甘之如饴。
“快走吧！瑾哥，人家都在偷看我们，你总不至于在这儿一直熬到天亮吧？”
偷看两字算是击中了赵瑾的软肋，他有个毛病，只要两个人亲热，就怕弄出些声响，他老是怀疑别人会在一边偷看抑或偷听，总先把自己拘谨起来。
回到小乐的女屋，四个丫鬟都在里面恭迎，一看两人执手而入，便识趣地退到外面。
“她们？”赵瑾还是第一次进到屋里，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我这个屋大，原来是源山兄弟的母亲所居，也难为了源山大哥，他把他老娘安置到另外一个地方，本来他们亶洲这儿的女人到了不能生育的年龄……”
正说着，丫鬟们已经把充作隔墙的帘子放下了，小乐似乎就等着这一刻，突然收住了话头，一扫刚才的矜持从容，猛地扑进赵瑾的怀里，死命搂住人家：
“瑾哥，抱住我，我快想死你了……”
“小乐……”赵瑾心里的那块歉疚还很顽固，一时勉强不来：“我是不是错怪你了？”
“快别说了，真要是觉得错怪，那就好好补偿我吧……”
赵瑾再也把持不住，便同样用力把对方紧紧地搂在怀里，什么羞惭愧疚统统丢到爪哇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