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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亶洲到观音岛,顺风,船走了五六日,现在返航,风不顺,已快十天了。
赵瑾看着那串绳结,数了数,正好九个,到今儿天黑,该打第十个结了。这是琪儿弄的,大概看出赵瑾经常在划算日子,便在返航第三日做了这根绳结。
那是琪儿系扎下裳的一根锦带,如今挂在舷窗上,远远就能望见。
细细品来,这琪儿一准是早就在偷觑小乐的做派,暗暗模仿。除了不会武功,小乐能想到的她几乎都能想到,有时候赵瑾稍不留心,小乐两字真的会脱口而出。当然,每到此时,他也十分难受,不仅伤人的心,也伤自己的心。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琪儿年纪虽小,但是心思要比小乐更细。也许是跟小乐分别有些时日了,心里面的那把尺子有点拿不准,翻来覆去,左摇右摆,总问自己,究竟是小乐的心思更为缜密一点,还是琪儿的安排更为细致一点?
有时候他也真想找找琪儿的错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可怜的小乐,反正他能想到的地方几乎都很满意,象牙筷上找刺,自己都有点于心不忍。
至少眼前的一切,琪儿安排得可谓无可挑剔,俨然一个帷帟之主,细细考究,似乎都有点跟她的年纪不相称。问她原因,竟跟小乐一样,小乐说她这辈子最想效仿的则是王妃,而琪儿也说是奶奶,当然这都是同一个人喽。
琪儿说奶奶最贤惠的一点,就是爷爷不管有多少位姨奶奶,都能安排得一风顺水,她们想找不愉快都没有机会。奶奶说女人确实是祸水,惹祸就是祸,不惹就是水。是水天生就很柔和,寒透了才会冰硬,烧开了才会烫人。
返航的第三天,琪儿让帛儿缝了一个锦缎口袋。用过晚饭,便拿到赵瑾跟前。告诉他,里面有几个素帕做成的花结,每个花结上有个名字,分别是他的各个女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每次最好只摸一个,摸到谁谁就当晚侍寝。
赵瑾一听,心里能不狂掀一阵波澜?自己的内心本就处在一种纠结之中,一边是面对俯首皆是的诱惑,贪欢无厌,乐而不休。一边又是形销骨立的胞兄,血泪有鉴,触目惊心。正在欲罢不能之际,竟然如此安排,那不等于瞌睡见枕头?
一时间,他甚至在想,假如小乐在,不知会不会也安排得如此可心?
琪儿看他半天讷讷不言,便又说这不是她的主意,王妃就这么替王爷搞过。当然追根溯源还得说到皇上的翻牌子,只是不敢照搬,就怕人会说逾制。
当他伸进锦袋一模,又有了意外的发现。刚伸进去就觉得不对,就算加上绢儿帛儿也该三个花结,好像里面远不止这些,也不知她们又玩什么花样。
摸了一个出来,一打开更是愣了。素帕上分明写着画儿两字,这不是小乐的丫鬟吗?
一看他傻样,琪儿抿着嘴乐了。直到赵瑾想丢回去重摸,她才抓住了他的手说。这回她就僭越一下,她早就存了将小乐的四个丫鬟替他收房的心,打算见了小乐再商量。现在返航重回亶洲,又不知哪天才能见到小乐了。她只好斗胆越庖代俎一回,也把她们的名字收进锦袋,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见他还在犹豫,又嗔他不懂女人的心:只有这样,小乐姐姐才知道我们没忘了她。再说那些太监和丫鬟本就因为主子不在,少点主心骨,你一家之主再不把他们拢紧点,保不准谁会离心离德,那样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呢。
赵瑾没想到这小嘴也挺能讲,自己若再固执,反而显得矫情了,于是就想跟脑子里的那位商量。暗忖这货半天不吱一声,不知道人家心里该怎么想了?
茅泳见赵瑾终于想到自己了,不免冷笑一声,典型的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若真是自洁高岸,拒绝也好,接纳也罢,还不是自己直接拿了主意?
“还是老规矩,这事不归我管……”笑罢,那个声音直接把话头给堵住了。
其实茅泳私下里也在诧异,别看琪儿小小年纪,心机倒是不少,笼络人的手段一整套。偶尔为之,也许只是凑巧,接二连三,那就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怪不得她的父亲,尤其她的大伯对赵瑾的离开并不着急,原来后手在她身上。
人家再也没说什么,赵瑾只好自己找个台阶:“要是谁不乐意,也就别太勉强……”
几天下来,赵瑾也就养成了每到黄昏摸一回锦袋的习惯。规矩之中透着一点帷帟游戏的韵味,赵瑾觉得也很有趣,甚至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更像个伟岸丈夫。
要说也是,除了近来这一路上的历险,有点磨难之外,可谓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里长大的,娇宠加身,并不稀罕。只是有了小乐之后,又添加了不少可心的成分,那可不是他老爹,甚至他亲娘乃至乳娘所能带给他的。尤其现在,琪儿又把这种熨帖可心发挥到了极致,赵瑾想不飘飘然也不成了。
几番从温柔乡中醒来,看着枕边几乎日日新人,慵懒之中忍不住浮想联翩。皇帝号称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后宫,自不敢比,但是临川郡王只是一个王爷,当不敢逾制,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排场吧,不知自己现在可有一比?
憋了几天,赵瑾终于在摸到琪儿的那夜,以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口吻提了出来。这可难坏了琪儿,因为她早已跟着父亲住在建康了,而王府则在扬子江对岸的临川城里,也就过年跟着父母回去一趟,住上两日。除了爷爷,主要是到奶奶屋里请安,至于姨奶奶们,撞见了才有引介,一般不须主动招惹。
琪儿见赵瑾听了有点怏怏,便把帛儿唤了进来。
帛儿得空会跟王府的丫鬟们勾连,知道得多些。帛儿一听如是问,先捂着嘴笑了半晌,最后才板着手指头把她听说过的数了一遍。先数出大小十来口,后来又说没这么多,有的可能早已谢世,毕竟红颜多薄命,还有的可能记串,乍听乍闻,一般不会太过考究,反正有一点走马灯似的数不过来。
不过琪儿已经体会到了赵瑾的心思,便抢着说,王爷最有福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五个姨奶奶,外加正奶奶也就妻妾六个,至于前前后后,只是过眼烟云不作数。
赵瑾也不糊涂,明知人在哄自己却也很满足,因为一开始他就没当真。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帛儿有点说顺了嘴,提到永兴公主肖玉姚。赵瑾把话岔开,她还不识趣,直到琪儿白了一眼,方才吐吐舌头收住口,闹个大红脸。
琪儿虽然猜不透夫君与那个蛮横出名的公主有啥纠缠,但赵瑾的尴尬她还是感得到。
琪儿为了哄他高兴,便建议帛儿明天一早就开始按照伺候他爹的规矩来。琪儿的爷爷是临川郡王,父亲肖正则是侯爵,起居都有定规,帛儿她都很熟谙。
一开始赵瑾还只以为琪儿她们逗乐,本想说闹闹就行,权当驱除坐船的寂寥了。后来连着几天,倒也受用,也就随她们去了。关键不管绢儿帛儿,还是小乐留下的琴棋书画四个丫鬟,无一不是王府出身,自小就是训练有素,让她们照着规矩来,反倒更是得心应手,竟连差错也比先前少了许多。
关键的问题,还是带出来的卡哇伊快要耗光了。返航前,发现大家都在偷着喝,已经晚了。剩下的不多,按照琪儿的意思,尽给赵瑾留着,其他的人都咬紧牙关扛一扛,回到亶洲再说。赵瑾不同意,最后还是赵路想了一个办法,说是惨点水,这样就能多维持几天。没办法的办法,赵瑾也就同意了。
其实赵路私下里另有一点备货,他接触这个卡哇伊要比主子早,且不说当初走访的时候,他已经在矬女那儿尝过,关键安浦也常把它作为一种奖赏,中土的人里干活最数赵路得力,并且教会了矬人如何搭建中土式样的寮舍。一般东西,中土人弄的都比矬人好,吃的喝的,人家也根本不稀罕,唯独这卡哇伊不仅就这岛上有,还能让人上瘾,所以安浦就选它笼络人了。
经常不断的奖赏,一个人用不完,赵路已经有了不少存货,这次远航能不带上?只是他不敢明着告诉赵瑾,却也没瞒着琪儿。在他眼里,这琪儿别看年纪小,能耐却跟小乐不相上下,而且念着他当初偷偷把自己放进赵瑾卧榻的那点功劳,没嫁过来就把人当成了一等一的亲信,能不更巴结一点。
琪儿知道了,不仅没一点责怪,反而大为赞赏,并让他尽着少爷就是。
也算是个神奇,惨了水,虽然不如本来那么浓烈,效果也不很显,但时常喝点,至少就不会像一点不喝那么难受了。就这么维持着,也算熬过了八九天。
只是四下一望,还是水天一色,压根儿不见一点陆线,焦躁又不免泛了上来。赵瑾知道,卡哇伊的存货越来越少,那个魂魄所说的戒断反应又有点严重了。
记得前一番茅泳要他主动戒断时的强烈发作,也是从阵阵难抑的焦躁开始。
“其实,这无意中已经在戒了……”茅泳自有机会暗中观察,稀释过的卡哇伊虽然达不到瘾君子所期待的那种效果,但是至少也算是在减薄总量,至少不会像一下子戒断那样让人接受不了,所以,他也想趁此机会鼓励下。
“是吗?”
道理谁都明白,只是两人的位置不同,茅泳虽说也可谓感同身受,只是那个非自己的真身,多多少少有点间接,可以站着说话不怕闪腰,而赵瑾却将直接面临那种煎熬,蚁走虫爬,剥皮剜心,真真切切,没一样能躲得过。
其实别说茅泳想劝他,就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打住?事前都是说不出的难挨,事后都是同样说不出的懊悔,只是欲念和决心在拼搏,一时不知谁胜谁负。
“瑾哥,你要吗?”一只芊芊小手,将一只竹缸举到他的面前,正是琪儿,她也有反应,娇小的身子在微微觳觫中显得更加孱弱,好像随时随地会倒下。
“你的手?!又……”琪儿的双手高举,袖笼下滑,露出白皙的两段藕臂,赵瑾一低头,立刻看到了。只见上面青紫不少,关键还有不少新的血痕。
“你这又是何苦呢?”赵瑾没有去接那一只竹缸,而是轻轻扶住那双玉腕。
“琪儿没事,琪儿只是有点痒痒,又挠不舒服,掐掐就爽快多了……”
“琪儿……”赵瑾又不是没有亲身体验过,焉能相信?只见他稍微加了一点力,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双腕,轻轻地把竹缸推向她的唇边:“喝点吧……”
琪儿想挣扎,却又不敢太用力,就怕洒了,本已弥足珍贵,在众人的心目中,这都成了续命的神药。沾过的人谁也离不开,这还是琪儿暗里省下的。
赵路每天会给需要的人分一份,少爷和少奶奶的略微多些,也掺水少些。而琪儿总把自己的那份慢慢点喝,等于留着。只要赵瑾老在甲板与舷窗之间转悠,她就会亲自送过去。直到赵瑾发现她又满身掐痕,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琪儿不敢过分违拗,便做出顽皮的样子说:“哪好,琪儿一口,瑾哥一口……”
说罢,她浅浅地抿了一口,见赵瑾还在审视,便嗔道:“说好的,可不许耍赖……”
“浅尝辄止,不行,再来一点……”赵瑾双眸就没离开过,能不知道她的把戏。
“看您呛着琪儿了……”她知道光装憨不成了,便又抿了一口。随后把掬成一个小涡的舌头伸了出来,嘟囔着说:“看见没,这一回可不兴再冤枉人了……”
赵瑾忍不住苦笑,琪儿可等不及了,用力把竹缸推到他的嘴边:“你也得两大口……”
正热闹着,忽然舱外一阵喧嚷。两个人都转向舷窗向外看去,原来水天尽头多了一抹黑气。
“亶洲?!”
方老大大概就在舷边,他大声接了话头。“少爷,看如意车,应该是亶洲……”
“是吗?!”赵瑾能不兴奋?当即一把把琪儿紧紧搂在胸前。
茅泳也高兴,只是又不免担心,不知道赵瑾这卡哇伊还有没有可能真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