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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举动都在情急之下,没法从容,然而她并不感到后悔,甚至不怕惹恼父皇。与其一包脓水只是鼓蕴,不如痛痛快快拉了开来,出了总比不出爽快。
至于父皇,早晚一天要彻底摊牌,眼下这一茬倒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由头。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自己为什么非要标新立异,反倒见识长头发短呢?
假如真是当年那个被抛弃的女儿现身了,那自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找到她。
现在只有找到王玉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想找到王玉凤,这个关键还在吴旻晖身上。
至于吴旻晖,只有跟她摊牌了。船从三台洞回家,肖玉姚就打定了主意。
那天一到家,吴旻晖径直跟她进了密室。十数年来的相濡以沫,已经养成她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内监布好茶水,便掩门去了。肖玉姚这才缓缓转过脸来,把目光定在吴旻晖的脸上。
直到此时,肖玉姚这才发现对方看上去竟然比自己还要年轻一点。光滑的额头上,倒是不见一丝皱纹。她见识过吴贵妃的妍丽,当年父皇就是为其所迷,从而改变了她肖玉姚的人生。
父皇不仅不顾众议将吴贵妃纳入帷帟,而且与她的家族联手。一个三岁幼女,浑浑噩噩之中就被当成了没有人质名头的人质。因为那时父皇还没有生下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而她肖玉姚还不幸身为长女。
眼前这位应该是吴贵妃当年的模样,成熟之中依然透着清丽。也许是整天相伴相随,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审视过对方。
可恶的是这张脸上现在一无表情,任由别人肆意扫掠。
“吴尚宫,你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本宫,现在总可以统统说出来了吧?”
本来在私下场合,她们互称姐妹,这一会儿,她却觉得怎么也张不开这嘴。
“公主,除了小郡主一事,奴婢可以发誓……”吴旻晖又是噗通跪下了,然而嘴上还那种不卑不亢的语气,更叫人的心里窝火。
“这难道还不够吗?”
“也怪奴婢一时糊涂……”
“真是一时糊涂?”
“奴婢……”
“就算你糊涂,难道令尊令堂也只是跟着你糊涂吗?”
“家父……”
“说吧,是不是当初你就领有使命?”
“使命?”
“本宫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使命还是别的,反正令尊当年可有什么特别交代?”
人有时候会有一种惰性,尤其是在人际熟处之时。吴旻晖一直把肖玉姚看做自己的照顾对象,凡事免不了总有一点俯临之心。尽管也在看着她长大成人,那种心态却还是是随长见涨,从没有大的改变。
兰子的出现,才让人意识到彼此关系真正受到了冲击,不再是恒常的样子。尤其是今天,肖玉姚仿佛换了一个人。
“公主所料不差,当年家父确实有关照,只是希望公主永远与灵山在一起……”
肖玉姚的猜测不假,吴父本来是有关照,可吴旻晖一直认为那也顺理成章。现在一听,居然成了主人甄别奴仆是否忠诚的试金石了,确实让人心中不无纠葛。
“甚至不惜抓点本宫的把柄?”
“公主……”这倒不是故意推搪,当年想留兰子,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母亲甘琳,她们都只是就事论事地讨论如何妥善处理,确实没有提及过日后如何利用这点。
严格地说要有也是心照不宣,彼此心知肚明而已。现在怎么解释都是白搭,也许自己的父母确实早有存心。否则不会自己力劝公主放弃孩子,到最后他们的主意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本宫也不指望你当面承认,本来这个世上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又说。“好吧!现在总可以说说你们希望本宫干什么了吧?”
“公主恕罪,关于这点,家父确实没有关照过奴婢什么……”
“莫非是放长线钓大鱼?”公主尽是嘲弄的口气,掩饰不住的鄙夷。
吴旻晖无答,只是抿了抿嘴。
“你不说也罢,本宫来帮你们想想……”肖玉姚把茶盅又端了起来,用碗盖不停地拂着汤面上的泡沫。
“令尊……严格地说,本宫还该尊他一声师父。要说师父也算一个看破俗尘之人,早年辞官归隐,潜心玄学,立坛课徒,已经创下了足够的名望。加之历朝历代对他都很推崇,尤其父皇屡次请他出山均拒,仍是书信不绝,每遇大事必要咨询,已经博得山中宰相美名。如此功成名就,真可谓空前绝后。只不知他老人家还想要什么?莫非山中宰相不够,山中天子方可?”
“公主……”这顶帽子大了,吴旻晖不想回嘴也不成。
“本宫也只猜测而已,大可不必惊慌。关键在于令尊膝下无子,即便争得天子之位又有何用?”
“公主……”
“或许因为父皇与灵山的关系近年多少有点疏远,令尊颇感危机?”
“……”
“也许本宫智机驽钝,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直说吧,到底想要干什么?”
今儿这话说得棱直逼仄,自有决绝之意。且不说她们之间从来没过如此说话,连这般尴尬的气氛也是头一次。到这会儿,吴旻晖发现自己根本接不上话来。
说到底,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到底要想干什么。在她眼里,父亲就像一尊神,父亲的旨意,便是神的旨意。既然是神的旨意,她自然不会去深究。
然而此时此刻她心里也在问,父亲到底想要干什么?在世人眼里,父亲确实已是一种近乎神的存在,还是什么再是他所希冀的呢?
肖玉姚其实也知道这样的问题不会有明确的答案,即便有答案人家也不可能直言不讳。
她看着半是惶急,半是茫然的吴旻晖,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其实她一开始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只是顺着一股气想发泄而已。
看到如此反差的位置,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想争一种姿态。兰子这事没出之前,吴旻晖总是替她处理一应事务。要说也算处置得熨熨帖帖,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而且众人面前分寸也对,并不让人觉得主次有欠。
可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公主府里有她没她这个公主似乎并无多大的分别。有如兰子这么大的事她都做主了,不等于说自己早就被架空了吗?也许她关键还是争这口气,公主府的一切今后必须由公主来做主。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起来吧……”
看到吴旻晖起来,便示意她坐下。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管怎么说,你至少帮本宫保住了这个孩子,本宫只希望你今后无论什么事都别忘了预先知会一声……”
“公主……”
“唉……,师姐……”毕竟十数年过来了,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肖玉姚一念及此,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当年师妹邀你入宫,就是因为宫中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
“对不起,公主……”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师姐,当我发现你曾经欺骗过我,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
“公主……”
“我是心痛,师姐!”
“公主……”
“在去临川的路上,我一直在劝自己,师姐或许也是迫不得已,师姐也有苦衷……”
“公主……师妹……”
“师姐,要是连你都不能信任,你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能相信谁?”
“师妹……”
吴旻晖痛叫一声,哭了。尽管自己一开始的动机就不那么纯正,可也毕竟相处这么久了。不说双方百分之一百的心心相印,但那种感情也不是说你想抛弃就能抛弃。
肖玉姚也哭了,其实她并没有说谎。当接到肖瓒的密函,第一时间里她真是伤心至极。她最信任的人骗了她,而且一骗就是十数年。然而唯一让她还能转圜的,也正是人家无意之中替她保住了兰子。
阴差阳错也罢,将功补过也罢。虽然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但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既然是糊里糊涂的发生,那也只能糊里糊涂地接受。
尽管陈年老账重翻,难说不会导致身败名裂,她也不能再多计较。不管怎么说,现在孩子唯上,总不能把孩子再逼上死路去吧?
“已经派人去找王玉凤了吗?”
“派人去了……”
“王玉凤不该有那种本事吧?”
肖玉姚明显问的是王玉凤有没有能力劫持兰子,吴旻晖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哪会是谁?”
“我们都没机会见着对手,奴婢想去拜会一下八公公……”
“不错,一开始就是他们在跟人家磨缠……”
吴旻晖在宫里找到了小伦子,那时候他们也刚刚从幕府山撤回来。八公公去汪溥那儿汇报了,不在。
小伦子一看吴旻晖这会儿出现,不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找了个僻静处,便把他们掌握的情况都兜底告诉她。
发现之时从表面看,是一个少女搀着老妪。实际上是一个老太太架着一个昏迷的少女,貌似云梦泽一带的巫师在赶尸。八公公他们本来就有汪溥的关照,如此焉能不引起注意?
只是老妪武功高强,他们实在难以得手。冲得最前的两个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栽倒在地。
好在老妪手中抱着少女,也是无法全力对付他们。他们只好一边围堵,一边随时呼唤官军增援。
赶到幕府山,正巧习流军在江边演阵,于是天罗地网一般的合围之势很快形成。
老妪带着少女,不得不钻进三台洞负隅顽抗。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于是就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后面的事情经过,小伦子不说吴旻晖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