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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儿的意思,兰子怎能不明白,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总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自逃开再说。可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藏在她手上的那个名叫郑艾的后世来客,不仅给她带来了神奇的能力,也同样赋予了她一些担当。
这位后世来客,似乎也有着跟她同样的愿望——或者说同样的好奇心,想把眼前的种种谜团都揭开。自从夏峦给她讲了不少故事——且不管是不是编造,至少在提示一点,她自己的身世,乃至于义父义母一家的悲惨遭遇,似乎都跟这些后世来客有关,而在云心体内据说也藏着一位后世之魂。
这在修罗岛上邂逅云心的时候,已经证实。好像自己的遭遇起源于后世之客的内讧,之于内幕,云心了解得最多,只后悔没有利用那次机会搞个明白。所以别人不找云心,自己最终也要去找他,除非她已经解开了所有的谜团。
至于郑艾,不用说她也想找他。既然来人跟云心有关,那就没必要急于逃开了。
“不忙,盼姐……”兰子摆了摆手,像是不让盼儿催促,又像不让对面和尚接口,脆声说道:“且不管这船上现在谁做主,先吩咐下去,准备开饭。”
“兰妹?”盼儿更是急了,心说哪怕饿穿肚皮这会儿也不敢吃饭,且不说能不能逃走,明摆着这船已经被人控制了,要是饭里再添点什么哪还有救?盼儿在郭家山被大内高手擒获,不就是遇到了蒙汗药,那可是忘不掉的教训。
兰子也正想着怎么对盼儿暗示一下,却听对面有人放声大笑,正是那云冠。
“阿弥陀佛,女施主莫急。”那云冠大和尚笑声一收,悠悠地说:“还请两位原谅,本门出此下策,纯属无奈,就为十三师弟的失踪,老衲的师尊已经伤心退隐,就以孝计,老衲也得还师尊一个明白不是?还望小郡主指点迷津……”
看来这大和尚要比云足实诚,直承不讳,兰子不禁莞尔一笑,款款回道:“还请寺主大师见谅,云足师父可以见证,兰子在令师面前早已毫无保留……”
兰子瞟了一眼云足,而他却不敢接这目光。云足虽也心有不甘,怕兰子有所隐瞒,但跟她几天相处下来,觉得这算是一个纯真的姑娘,似乎不太会撒谎。
只是寺主师兄新官上任三把火,从前又对师尊他老人家一直宠着云心不免耿耿,这事格外起劲,不仅亲率同门下山追寻,还传讯各地挂名景山的俗家弟子,只要发现兰子的踪迹,及时报来,若能生擒活获,那更是大功德。
他当然不能对兰子直说,但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总觉得不该如此咄咄逼人。
“他真是蹈海而去?!”云冠绷着脸问,顿时显得更加凶狠。
兰子一怔,倒不是害怕,只是蹈海两字也太书章气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蹈海,还是踏槎,兰子真不清楚,只缘当时云心大师已经封了兰子的穴道……”
郑艾暗暗笑了,在她看来,这云冠搁在后世就是那种典型的新领导面孔,自己心里没底,却要装腔作势,唯恐手下部属都不服,威信不够就靠威势来凑。
其实她对景山寺了解也不多,寄居在肖衍体内,天下唯她独尊,但也得底下奏报了才能知道,汪溥如不上报,再加上自己并不关心,那就很可能是空缺。
法山也算位列天下四大圣僧,也曾多次陛见,但是她还只了解星云多些,一则星云的同泰寺本在京城,也曾是前朝的红人,跟朝廷打交道可谓轻车熟路,二来他是天下丛林中第一个拥戴本朝,虽说出家人可以不跪天子,可他总是恭顺有加,只要不特别下旨,总不少臣子之礼,称肖衍为活菩萨。
至于法山,景山寺虽然离京城建康也不算远,骑马一二日的路程,但毕竟不能随时侍奉。二则也听说人家把功夫全下在东宫身上,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
按照常理,云心位列景山寺二代弟子中的十三,一旦失踪,倾寺之力寻找也不为过。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关键是他被后世来客僭居一事,景山可曾了解?若已清楚,至少法山乃至部分核心人物知晓,那么如此兴师动众也就不难理解。
关键还是那一只只扳指,对于后世来客来说只是一种载具,兼做防身武器。可要是为当世居心叵测的人掌握了,那可是致命的大杀器,说不定还能改变历史。
“可听说小郡主是最后一位见过十三弟的人……”
云冠兀自在问,压根儿没注意到盼儿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跃跃欲试的身形,就像扔在火堆里的爆竹,只等啪地一声炸开了。以她看来跟他们麻缠纯粹耽误事,她不是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一群披着袈裟的淫棍,没一个好东西。
“哪……也不一定……”实际上兰子也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当时被人封了穴道,早已昏死过去,还能知道什么?而她再次醒来,已被皇家舰队救起。
“哪还有谁?”
“回大师父,兰子真的不清楚……”看在郑艾份上,兰子也只好尽力保持耐性。
“嘿嘿哈哈,小郡主,你真的不是在消遣老衲?”
“我……”兰子简直无语,实话实说,没想到人家竟以为自己在搪塞。
“兀那和尚,你这不是无理取闹?我兰妹岂是说谎之人?”盼儿再也耐不住了,一拨拉,把兰子揽到自己的身后,骈指直指那胖大和尚的鼻子喝叱。
“嘿嘿……”云冠禁不住冷笑一声,立刻怒声相讥:“一个恶婢,真不知天高地厚,老衲与你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要不老衲替你主子教训一下……”
一口一个主子,竟是把盼儿当成兰子的仆婢,况还恶语叠加,盼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你这老秃驴,枉你脸上白多了两个窟窿,连姑奶奶是谁也闹不清?”
说着,又冲云足一骈指:“云足,告诉那老秃驴,姑奶奶我是谁?”
云足本不愿闹得太僵,可又不敢去拦云冠,真所谓恼羞成怒之下,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这边一口一个秃驴,和尚哪还有不怒的?尤其云冠熬了大半辈子,方才新晋,正在兴头上,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那一口气说什么也顺不过来。
“阿弥陀佛,小郡主莫怪,久闻您是慈悲为怀,那今天就让老衲来入地狱吧!”
说着,便起势握拳,开始运劲。原来这又是一个横练的大家,一身腱子肉慢慢鼓起来,都听得见里面的骨头在嘎嘎作响,簇拥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闪开去。
“小郡主,盼姑娘,小心……”罗璧离得云冠最近,也感觉到那种气场的压迫。
“师兄?!”云足也紧张,就怕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毕竟南嘉王朝肯为兰子动用一支皇家舰队,还有个在京城已成势力的公主肖玉姚,这景山能扛得住吗?
若是景山真要跟南嘉王朝作对,又让东宫何以自处,不怕受到景山的牵累?
可那云冠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地,只见他满头满脸都在充血,看似已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连眼白也看不见,两颗眼珠也只剩两点火星。
别说兰子,就连盼儿见了也不免发怵。以她原来的估量,缘参缘修他们只要不加偷袭,她都有把握对付,那么他们的上一辈也不可能高到啥地方去。
至于自身,但凡单打独斗,自信不会比在场的任何人差到哪儿,况且还有当世三大身法之一的赤兔凌空可凭,师父都说光论身法,她在当世也可算翘楚。
说白了,打不赢还有一个逃字诀可念。
只是她的江湖阅历太少,从没见过这种还没动手就先把自己鼓捣成血人一般的对手,能不害怕?只是她的身后站着兰子,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可躲了。
兰子肯定也在害怕,已经扯了她好几回,所以她不敢再露怯,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已经对上了,我怎么还犯傻呢?难道我非学宋襄公不可,等人家准备好了才开张?这个念头一起,盼儿已经开始发动了。
当然还是一招赤兔凌空,就听啪地一声,盼儿自己也奇怪,怎么对面一点也不闪避或者拦挡,就让自己得手了?刚才可真是一巴掌,拍在人家的秃瓢上?
盼儿虽然猝起进攻,但还是留着心眼,不敢用上全力,所以听着响声清脆,其实用力不大。盼儿一招得手,立刻退回原地,但看着对手,却不敢再动了。
只缘平静下来,掌心传来一阵热辣辣的感觉,好像刚碰过炉子里的火炭。很是奇怪,不痛不痒,只是发烫,盼儿偷瞥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也没什么异样。
本来这么烫,至少有点红晕不是?盼儿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当然越是害怕。
云冠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好像刚才盼儿的那一下连蚊叮虫咬都不算。
只见他的身体还在继续臌胀,好像那一身袈裟也变得充盈起来,两道寿星眉本来高挑着,现在也开始打横了,有如额头上凭空生出来一对螃蟹的螯箝。
大家都紧盯着他,场上经过短暂的沉默,就听嗨的一声狂吼,终于发动了。
一步一震,开始向盼儿逼来。兰子虽然看着害怕,但也忍不住要上前拦挡。因为她刚才已经注意到了盼儿的神情变化,看似得了先手,实际上已经吃了暗亏。估计这胖大和尚的武功在肉眼凡胎中也算佼佼者,只有凭藉扳指了。
只是未免踟躇,前番在修罗岛秘道外一出手就拍死那个弁目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虽然那人口无遮拦,却也是罪不至死,而眼前这位还算一代名刹的寺主,,纵然有些误会,也谈不上多大的冤仇,总不能就这么要人性命?
“别慌,盼儿的身法可以,应该有个预计,且看她如何对付……”脑子里的声音响了,兰子一想也是,船上还有这么多和尚,要是真的闹个不可开交,不还得自己出面收场?故而现在还不可以贸然动手,先看看情势再说。如果他们真的要和自己过不去,也该趁着他们不备,这样方能救出大家。
盼儿也不忘给兰子使眼色,就怕她犯傻劲,来个什么见义勇为。相信凭着身法可以和这个大和尚周全,自保可以,但是再要鼓着兰子,就不好说了。
盼儿终于看到兰子退后了,于是自己也开始慢慢后退。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缓缓倒退,两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甲板上。
这时候,已经入夜,一片溟濛笼罩在四周,除了一点波涛声响,就剩下云冠的脚步声,很沉闷,声音虽然不很响,但每走一步,船身都会跟着一颤。
就在这时,忽然从舱梯口跑上几个人来,盼儿以为有人偷袭,连忙纵过舱梯口。
大家一看,原来是两个和尚抬着一个光得只剩一条裤衩的人上来。
“怎么回事?”云足就在舱梯口,一边问,一边上前察看。“底舱有伏兵?”
当头的小和尚带着哭腔,抽抽噎噎说道:“不是,是从这楼梯口丢下来的……”
“楼梯口?!”
云足真不敢相信,虽然大家的注意力刚才都集中在客舱里,可舱梯口毕竟就在客舱的门口,也就是自己的身后,咫尺之遥,人家就从背后往底舱里扔一个人,自己怎么可能毫无察觉?云足禁不住一缩脖子,好像已经有把刀抵着。
“死了?”云冠两对眉毛翘得更高了,愈发像庙门口的金刚了。
“点了穴……”
“阿弥陀佛,老衲本就在纳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敢如此口出狂言,挑衅老衲,原来你们可都是有恃无恐。小郡主,看来只能怪老衲看走了眼……”
说着,他猛然一跺脚,就听喀嚓一声,他脚下的那块甲板显然折了。
“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何不显身?!”
他连叫两遍,接着全场默声,约摸片刻,一点反应也没,原来在现场的人,都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每个人都可能是云冠嘴里的那位高人。
就连郑艾也不由得诧异了,莫非有些武功真不是传说,真能做到杀人于无形?还是又一枚扳指在这里出现了?因为这种效果,凭藉扳指,兰子也能做到。
“好吧,你不仁那休怪老衲不义……”说着,云冠又冲着盼儿重重跨前一步。当然,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想通过逼迫盼儿让人显身,就这样又一步一步开始了。
再往后退,盼儿已经要靠到船头,船头收尖,地晌越来越小,已是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