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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忽然有点明白了，抽抽鼻子。
“你是说你动弹不得，所以有水也没用？”
“……”罗歆幽幽一叹，目露无奈。
“算了算了，只好等我的伤好了再说。”她蹙紧眉说，“如今先暂时忍忍吧。”
李清想了想，同样没什么好的办法，“不过你不会舒服么？”
“肯定会啊，我小时候哪里见过血啊，此刻这些血迹粘在我的脸上，又痒又麻。唉，若是我身上的伤势再轻一点，便能运转真气驱散这些东西了……”
罗歆说着，忽然一顿，转而神色黯淡地偏过头去，“我知道你眼力好，所以你走远点啊，别再看我笑话了。不然等我起来，我定然饶不过你。”
见着如此模样的少女，不知怎的，李清心生了些许愧疚之感，不禁垂下眉来。
“我也不是笑话你，”李清摸摸后脑勺，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自从在北原孤身游荡一阵之后直到现在，就鲜少与人深入交流，通常遇到这般情况，他也都是不予理会。只是这时候，他觉得不解释一下有些不太妥当。
思忖一阵，他终究没有想出该如何开口。
“不如这样，我来帮你把脸上的血污给抹掉？”李清突然问。
“啊？”罗歆惊诧，浑然不解。
“就当给你赔礼了？”李清笑，“我那时候不该笑你的。”
“这怎么行啊？”罗歆反问，“而且你……你又不是个姑娘，哪里会做这种事啊？”
“我虽然不是姑娘……”李清面色一红，有点尴尬，“但我会的。小时候，我弟弟总喜欢把头埋在雪里玩，时间一长，雪就会在他的脸上冻住、结冰，我就只能想办法帮他把脸上的冰渣给弄掉……”
少年说着说着，忽而有点失神，眼眸中透出追忆，“不过我一开始总是弄不好，疼得弟弟乱叫，那时候阿妈就会来手把手地教我，最后我终于能够弄得好了，有时候我弄着弄着，弟弟都会睡过去……”
“啊，抱歉，我说偏了。”李清猛然回过神来。
“……没事，”罗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默默地盯着少年那对黝黑而幽深的双眸，隐隐约约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丝光亮。
一丝极为温暖的光亮。
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人其实和自己同龄。
纯真得浑不似一名动手雷厉的炼气士。
“你多说说挺好的，总不会让我看不透你。”少女回以笑容，“我忽然认为你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了。”
“……我也是。”李清下意识地回应。
“我平日里也很让人难以捉摸么？”
“对，一会儿要这，一会儿那的，让人总以为你有好几副面孔。”
“哪有这么夸张？”
“对，就是这么夸张。”
“……”少女有点语噎。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形象在李清的眼中，原来是这样的。
“……”李清跟着沉默，笑容却是不停。他此刻与少女如此交流，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令他浑身上下的紧绷都松弛下来。
熟悉的温暖。
空气则渐渐安静下来，二人甚至都能清晰地听见山洞的密集虫鸣，如一首高昂而婉转的乐曲。
“不如你在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儿？”罗歆率先打破了宁静，低低地声音像是在水面上投了一颗小石子，使其泛起一层淡淡的波纹，一圈又一圈。
“以后再说吧。”李清笑笑，“我先帮你把脸上的血污给弄掉。你不是说那些东西令你很是难受么？”
“……行，”罗歆这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只好顺声应下，“那就麻烦你了。”
“嗯。”李清点头。
一言落下，李清当即手脚麻利地伸手，在木钵中捞起约莫半掌的清水。他的五指闭合得极其之拢，不留丝毫缝隙，使得他握着半掌软塌塌的水，也没有洒下哪怕半滴。
“你先闭上眼。”
“嗯，”罗歆闻声阖上双眸。纵使此刻眼前变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可她的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且平稳，像是被一轮温暖给缓缓包裹住了。
看到少女闭上双眼，李清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子。他许久没有这么做过，略有些紧张，但手掌却是平稳如山岳，其内水丝毫不起波澜。
他轻手轻脚地坐到另一面，身处于少女的脸庞边，而后将掌中的水倾斜倒出，一点一点落在少女的脸上。
围绕着罗歆的面孔，李清手掌画圆，其水立即盖在罗歆面孔的边边角角。这些水取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一时间全然稳在少女的脸上。
“对了，你前几日服下纯元草，是突破至炼气三层了吧？”
正当李清打算动手轻拂时，忽听少女的声音响起。
“对，我的体内此刻恰好有七道真气，堪堪突破至炼气三层。”他的手稍稍一颤，顿了一会儿后，其手指才继续落在少女的脸上。
“真羡慕你，我如今才只有两道真气，距离炼气二层都有些距离，更别提炼气三层了。”少女嘴唇轻动，语气幽幽。
“我也没想到那纯元草的药力如此惊人，居然一举将我的修为推进至炼气三层，”李清一边认认真真地用手指将少女脸上的血污抹去，一面开口回复，“当时我受到纯元草药力的冲击，有好几次都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仅仅在外看着，也能感受得到。”
“好在我运气还不错，还算顺利的突破了。只是我有点疑惑，我突破时，我体内的数根骨头都被纯元草的药力给推破了，待我醒来时，却都已经愈合得几近完美了。包括其余伤势，也同是如此。”
“想来这一则是因你的恢复能力本就极强，二则是因修为突破后，有诸多真气的能量替你供给。而你整整睡了三日，想必就是因你的身体在渐渐恢复。”
“如今想想，也该是如此。”李清点头说，“除此之外，倒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突破修为的力量，当真是玄妙无比。”
他稍稍一顿，忽而改口，“对了，差点忘记了……说到这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