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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间，小女孩的身影很轻。
似极为小心。
罗歆眼神一凝，回神过来，旋即见到小女孩一副很是窘迫的模样，立刻笑了笑，稍稍矮身：
“怎么了？”
“少、少爷，你不是说……”灵灵犹豫好一阵，才敢鼓着胆子道：“你不是说，这个哥哥是个哑巴么，怎么刚刚又说话了……”
说着，小女孩的声音愈渐细微，恍若无声。
罗歆笑容一僵，略微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原本想，此时的状况如此明显，小女孩灵灵，应当早就看出了其中到底才对，是以没打算解释，却不料灵灵见到这一幕，依旧不曾明白过来。
这让聪慧如罗歆，一时间都想不出应对的言辞。
稍稍捉弄一下李清，这说来简单，可倘若真的要一字一句的解释，却有些太过繁杂了……
且，也实在不便解释。
无奈之下，罗歆只好希冀于小女孩能够想到。
但细细观察一番，
小女孩的脸上，似分毫没有反应过来的迹象……
其那一对炭似的眸子里，夹杂着认真与疑惑，以及丝丝缕缕……犹豫。
总而言之，
那模样，全不像是开玩笑。
这让罗歆不由地抿嘴，顿时更感头痛。
“少爷……刚刚是骗了灵灵么？”小女孩忽然怔怔地开口，其眼中的犹豫依旧存在，显然是在硬着头皮发问。
面对着这么一个和善而温柔的少爷，小女孩灵灵很不想，很不想问出这样的话来。“欺骗”这两个字，在她心中，永远都不该跟少爷沾上关系才是。
心中念着，渐渐的，灵灵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更厚的疑惑给掩盖而过。
她很不想问；
但她又必须要问。
“欺骗”，对于灵灵而言，远远不只是两个字。
两个几笔几划就能描绘出来的字眼。
灵灵不知不觉地顿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少爷。
罗歆的目光与其对上，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她的眼神霎时一闪，心底在这一瞬间，更是隐有所动。
走在前头的李清耳力非凡，小女孩的一字一句尽管轻微，却仍然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察觉到其停下脚步，他随之返身，默默地注视目光互自对视罗歆与小女孩，黝黑黝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依然没有说话，
他依然没有话可以说。
这样的局面，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
李清的眼神透过烈烈阳光，落在小女孩的脸上。他清晰的知道，小女孩灵灵，也许，比罗歆想象的，都更要脆弱一些。
这样的小女孩，
说是质朴也好，说是愚笨也好……
最受不得的，其实就是欺骗。
尽管，罗歆的那个小玩笑，甚至都算不上欺骗。
空气沉默了下来。
三人的忽然顿住脚步，令周遭的众多行人，都不由地纷纷投来目光，疑惑着、不解着、好奇着。不过，再怎么疑惑，再怎么好奇，这些行人也不会因此而耽误行程，均是一面看着，一面脚下不停，匆匆赶路。
灵灵不知是因太过专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聚集眼神，还是因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人再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她站定不动，始终只默默望着那少爷的眼，望着，那虽说相识不久，却令她十分相信的少爷。
模样显得傻而倔强。
罗歆则同样一动不动，看着小女孩的脸。其脸上的笑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然消退，一对眼神，似在闪烁。
“没有欺骗你啊，我怎么会骗灵灵呢？”罗歆忽然笑笑，打破宁静。
“可是，为什么这个哥哥……”
“他啊，想说话的时候，就不是哑巴，”罗歆打断，“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是哑巴。灵灵明白么？”
“啊？”灵灵睁着眼，满脸不解。
“就是，我没有欺骗灵灵。”
罗歆笑容淡淡，神色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哦，好。”
灵灵愣了片刻，旋即呆呆地点头。
既然，
少爷说没有欺骗，那，应该就没有欺骗。
“嗯嗯。”罗歆再一次揉了揉灵灵的脑袋，而后移开双眸，倒也没有去思考小女孩是否听懂或是不懂。她默默与前方的的李清对视一眼，低声道：“走吧走吧。”
“哦……好。”灵灵抽抽鼻子，又点了点头。
见状，李清提着木篮子，无言地转过身，率先迈动步子。其后紧跟着的是罗歆，再之后是踏着快步的小女孩，活泼而又有些傻愣。
不过，很明显地能够看出，灵灵听到少爷的回答之后，眸里尽是喜色。
“你连这样小孩子都糊弄？”
忽的，李清头也不回，用几乎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道。
“我也不想的，”罗歆嘿嘿一笑，“但我若是真的说我欺骗了她，那么灵灵，恐怕立刻就不会愿意跟我们走了。”她语气一缓，“灵灵……很单纯的。”
“是，是很单纯。”李清附和道。
“我怎么听出你在说灵灵蠢？”
李清：“……”
罗歆轻轻笑：“随便说说啦。再说，我其实也不算是糊弄灵灵吧，你不说话的时候，不的确像个哑巴么？”
李清：“……”
“怎么了？生气了？”罗歆似是随口一说。
“没有。”李清幽叹一口气，话锋一转，“就是突然想问，你怎么忽然想要带上这小女孩……带上，灵灵。也不怕耽搁时间？”
“……”
“怎么了？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只是想带个顺路的人不行么？”罗歆说，“看灵灵前去的方向，她要去的城镇，应当和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你之前，不是就想知道那个城池么？”
“可我好像也没见你问灵灵，有关于那个城镇的事情吧？”
“……”
“……”
“……”
“……”李清侧目一督，似从罗歆的脸上，看到了那么一点，复杂的神色。
“那我就当，这是北国的公主，爱护北国的子民了。”他收回目光说。
“……”罗歆眼神诡异地盯着少年的侧脸，仿佛不可置信，“你居然会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