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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闹了……”李清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这古灵精怪的少女对视。
“傻呀傻呀傻阿清。”罗歆依旧嘻嘻笑着。
她忽而狠狠一拍李清的脊背，“别愣啦！灌鼠灌鼠灌鼠！都快被你烤糊了！”
“啊？”
李清猛地回过神来，一眼看见因自己愣神手抖而离火焰愈来愈近的灌鼠。其被火炙烤着是血肉上此刻已然渐渐发黑，险些就要彻底烧焦。他赶忙一震右臂，高起木杆，使得灌鼠远离焰火。
“真快烧焦啦！”罗歆抬手一指。
“还没有还没有还没有！”李清急促地回应。他小心翼翼地将灌鼠身上被烧得焦黑的部分强行扯下，而后一点点摩挲下黑灰。
做完这一切，李清才终于放心下来，长长地松下一口气。其额前有汗水一点点溢出，如刚刚经历完一场大战。
“你别闹了，”他扭头过来，重复说，“不然真得烧焦，今晚就要饿肚子。”
“没关系，我们都是炼气士，饿一顿也不会怎么样。”罗歆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语气更是轻松无比。
“……”李清满眼无奈，不得不沉默。
“好啦，不说啦不说啦。”
“……”李清暗暗松懈心神。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一点，“你跟你母后没有住在一起么？而且，你父皇会囚禁……会禁止你从皇宫中踏出的缘故，你母后也不清楚么？”
“我所住的地方并非是整个皇宫，只是皇宫的小小一角，与母后也并非住在一起，否则我也不至于那么无聊……”罗歆的神色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浑没有方才的那般狡黠模样，“至于那缘故……我想母后是知道的。只是母后……始终都没有告诉我。”
“始终都没有告诉你？”李清心一紧，隐约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对，始终。”罗歆淡淡地点头。其视线再度落在堆堆木柴之上的焰火中，耀眼的火花仿佛就此出现在她的双眼里，在内生根。
火花幽幽的，耀眼而寒彻。
“我母后，”她的眼眸此刻彻底被火光盖满，化作一对红色瞳孔，像是在炭火在其中灼烧着。
“她死了。”罗歆继续说。
李清浑身一颤，心神震动。
纵使他早有所预料，却也还是不能不动容。
“……抱歉。”他低下头，真诚地开口。
“没事，我母后都死了很久啦，”罗歆摆手笑笑，“很久很久啦。”
“……”李清不得不再一次沉默。
“就是在我拒绝嫁给那些贵族子弟的那天，母后夜里来看我，”罗歆双臂环绕抱膝，笑容淡淡的，“我清晰地记得，母后对我说，‘歆儿啊，你做得对。那些什么贵族子弟尽是些纨绔，整日游手好闲且没用，你要是嫁给他们其中一人，我倒反而要怪你了’。”
“听这话语，你母后的性子倒是与你有些相像。”
“那肯定啊，那可是我母后诶，”罗歆满意地嘿嘿两声，“我不像她像谁？我记得，我那时候还正苦恼，听到母后这么说，才介怀过来。那些贵族子弟果真没什么好东西。然后我问母后，‘既然那些贵族子弟如此没用，父皇又怎么会硬要我嫁给他们呢？难道父皇当真如此厌恶我么？’”
“你母后怎么说？”
“她说：‘你父皇不是不爱你，而是因如今国势渐落，皇室式微。而都城中的贵族们势力广大，你父皇为了他们全力协助皇室、扩充军队，这才会要你委身于他们。你身为公主，这本该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恰是因你父皇疼爱你，才会纵容你的任性，不逼迫你。’”
罗歆顿了顿，似在回忆，“母后还说，‘若非如此，你此刻早已跨出皇宫，永远永远居住在那些贵族们其中一人的家里了。这样，你还觉得你父皇不够爱你么？’”
“如此看来……”李清思忖，“陛下当真是宠爱你。”
“是啊……”罗歆说，“所以我当时认为父皇心神为国疲惫，我理应为父皇分心，故还还傻傻地问母后，‘那我是不是嫁给那些贵族子弟比较好’？”她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一对眸子像是天际上的星彩，动人闪烁，“嘿嘿，你猜我母后怎么说？”
“依你母后先前的话语，定然是说不必。”李清笑而摇头，觉得颇有几分意思。
“不错不错不错，”罗歆露齿，点头，“母后说：‘歆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国势渐落、皇室式微，那说到底其实还是你父皇没用，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好好玩就好了，何须想那么多。’”
李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哈哈哈哈，我当时也笑啦，不过反应没你那么夸张。”罗歆嘻嘻着，“然后啊，我就趁着这个机会，继续问母后，‘母后啊，父皇把我关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是厌恶我么？’”
“你还说你小时候不聪明？”李清侧目瞧了罗歆一眼，“都还会套话了。”
“没有的事，我那时候哪里想这么多啊，只是单纯的问问罢了。”罗歆眨着眼睛，浑不在乎，“我记得在我问完这句话之后，母后突然沉默了。她的表情凝固住，像是空气在她的脸上结冰。我觉得不安啊，就问母后，‘怎么了吗？’”
“母后回答：‘没什么啊’，”她继续说，“可我看着母后的神色，就知道其中的事情并不简单。正欲追问时，却见母后揉了揉我的头，说：‘歆儿啊，这个你不必问，也不必了解，等你长大，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你如今只要记住，你父皇绝对不会害你。’”
“……”不知怎的，李清觉得此刻不该打断罗歆的叙述。他默默听着，丝毫不发出声响。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罗歆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愈来愈淡，像是随着声音的传递而渐渐流逝消失，“我其实是想追问的，但我知道，无论我再怎么问，母后也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