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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带着狂意，放肆传来。
李清模糊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一抹清明，恍惚间，睁开双目。入眼之处，无论是远处的荒绝、阿方二人，亦或是身旁的罗歆，目光皆被这股笑声吸引而去，眼中无不动容。
脑袋内的阵痛依旧在持续。他忍不住稍皱双眉，而后捂着额头，低低地气喘却仿佛牛喘。黑衣人首领的这一狂笑之声，更令他感觉到头疼欲裂。
空气一时间都被这一股笑声充斥。
甚至就连林木间的厮杀咆哮之声也都隐隐被其压下，内衬薄衣的将士们欲血而立，手提被鲜血沾满了的长剑的黑衣人们被首领的笑声震住心神，只感战栗，浑然忘却了诸多将士们的存在。
几名心性极佳的壮硕将士猛然回过心神，趁此空隙抽出铁铸般的拳头，一击将身前的黑衣人掀倒，而后夺下长剑，立时一刺，狠狠扎入敌方的心窝。
妖异可惧的血花迸发。
令眼中本就布满血丝的将士的双眼显得更为嗜血好杀，一身热血狂涌，如同那流着的不是血，而是滚烫的火焰，足以烧伤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他们猛地咆哮起来，恍若雷吼，又仿佛是一头头复又苏醒的虎狮。
在这一瞬间，他们似吹起反攻的号角。
从军多年的他们，没有一人甘愿被这些连身份都没有显现的黑衣人无情屠杀。尤其是被忽然袭击，更让他们大感不服。
层层怒吼如同支支溪流，最终汇入在一起，立刻转变为了大江大河，几乎快要盖过了黑衣人首领的肆意狂笑。
只可惜在他们有所动作的一刹那，略有分神的十数名黑衣杀手恍然醒悟，手中快剑划出道道银线，斩出朵朵血花。
体格健壮的将士们咆哮着，激烈抵抗。
围攻之下，竟然赤手空拳地令黑衣杀手们损伤不小，场面顿时发生转变，气势强弱亦然开始不同。
但就在这时，黑衣人中的那几名特意来压阵的炼气士动了。他们一个个皆疾步穿行于厮杀之中，剑鸣呼啸，每一次出剑，都必然会带走一名将士的头颅。
将士们的反攻之火，转瞬间消灭。
“杀！！”黑衣人首领纵声高喝，嘴角勾起，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诸多军士的徒劳抵抗，眼神狂热，如在欣赏着这一画面。
李清忍着疼痛，咬牙抬眉，目光直射。望着一名又一名体格如牛的军士倒下，一缕又一缕鲜艳如火的血液飘洒，绕是他手下人命众多，心底也不禁动容。
这不是战斗。
这是场屠杀。
毫无悬念的屠杀。
李清一时间忘却了颅内疼痛，微微皱眉，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他只觉得自己忽然懂得了书中所说的那一句话。
人命如草荠。
在这些黑衣杀手的手中，杀人与杀鸡杀牛，根本没有半点差距。
无非是多花些功夫罢了。
他眼神一愣，似聚焦着无端的彼方。
他的身形突然怔住了。
“他们、他们都死了……”一个声音渐渐将李清的心神拉回。声音就在他的身旁响起。
李清蓦然回头，看见满面怯弱的罗歆。
双肩轻颤，浑身都在微微抖着。
“别看了。”李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将急促地呼吸变为平缓。他下意识按住了罗歆的手，感受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李清彻底不敢再表现出半分慌乱，目光炯炯地看着身旁的少女，“偏过头去。”
这一次，罗歆没有甩开李清的手，只感觉心底的慌乱随着对方的存在，安定了不少。她顺应低下头，花瓣似的嘴唇轻咬，几乎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让泪流出来。
她很聪慧，知道自己若是举动过于激烈，只会令此时的状况更为危险。
“站到殿下身旁去。”李清一松手，心底稍安，目光转移，严峻却转瞬间填满了他的脸。
他看见黑衣人首领的笑声愈来愈小，视线如同尖刀一般于他的目光对撞，令他心底一寒，似有严冰凝结。
黑衣人首领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如同审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罗歆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异样，无声地点头，随即行至罗擎苍身旁。她忽然一愣，感受到渗人的寒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围绕了王兄，其周遭的空气都冷下来几分。
“这是……”罗歆喃喃，心底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清对此毫无察觉。他只看见首领缓慢地迈动了步子，身形一点一点的逼近，脸上的轻蔑笑容仍旧没有丝毫变化。荒绝与阿方回过神来，喜色跟上。
追随了首领许多年的他们，明白首领脸上表情的含义。首领这是要自己动手了。
时间缓缓流逝，首领轻松地略过气息微弱、甚至连起身力量都没有罗元青，脚步直掠而来。
罗元青心知身旁有敌，立刻便要起身。可他体内真气已空，劲力更是全无，强行抽动身子，非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还让他全身气血翻涌，一口淤血忍不住喷出口来。
他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站起来。
而李清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他五指发力，紧紧地握住了炙枪。往日他如此做，心底必然会随之安定，给予他找镇定。可这一次，却是毫无作用。
没有边际的紧张感与压抑感蔓延上来，像是长长地藤条一般捆住了他的心。黑衣人首领的脚步很轻，几近没有，但他却感觉那脚步声仿佛大鼓，在他的心头上轰鸣，震得他口干舌燥。
他第一次懂得了无力的感受。
手中分明握着枪，却仿佛空无一物。
李清甚至不敢眨眼。但首领的脚步还是太慢了，时间一长，双目干涩无比，如同火烧。他忍不住稍微闭上了烟，轻轻一眨。
然而待他再一次睁开眼时，黑衣人首领的身形已然离得极近！
他心底悚然，下意识地就要递出一枪。
尽管他知道那毫无意义。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灰色身影猛然掠在他的身前。
“带着歆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