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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节四：孩子们的礼物(第1/2页)
在市集喧嚣的边缘，甜丝丝的麦芽糖香气总先于景象飘过来——那是张师傅的糖画摊，他手里的黄铜勺正舀着琥珀色的糖稀，在青石板上手腕一转，一条鳞爪分明的糖龙就渐渐成形，引得围在周围的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旁边李婶的琉璃玩具摊更热闹，透明的琉璃管在她手里一吹，就成了会“噗噗”响的小公鸡，捏着鸡尾巴一捏，还能喷出细碎的彩色泡沫，泡沫落在孩子们的手背上，凉丝丝的，一触就化。
这片被糖香与笑声包裹的空地，像块天然的磁石，把市集里的孩子们都吸了过来。原人的小孩追着泡泡跑，云民的投影身影在泡泡间穿梭，智灵的迷你机械躯体则小心地避开奔跑的小脚丫——这里没有“原人”“云民”“智灵”的标签，只有一群撒欢儿的孩子，用最纯粹的方式，把新文明的融合写成了一首活的小诗。
小雅的小辫子上还沾着片没拍掉的蒲公英绒毛，那是她刚才在市集入口的草地上玩时沾上的。她今年六岁，脸蛋像刚剥壳的煮鸡蛋，透着健康的粉，刚才吃健叔给的桃子时，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她用手背一擦，倒蹭了块淡淡的桃红色，像颗不小心落在脸上的胭脂。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个拳头大的黏土玩偶，指缝里还嵌着点青绿色的黏土屑——这是妈妈昨天给她的生物黏土，据说埋在土里能长出小草，玩偶的身子是青绿色的，脑袋是嫩黄色的，眼睛是她用黑色记号笔点的两个小圆点，有点歪，却透着股机灵劲儿。最特别的是玩偶的领口，她贴了片小小的紫花苜蓿干瓣，那是上周在共生果园的田埂上捡的，花瓣边缘有点卷，却成了玩偶最别致的装饰。
“慢点跑！别摔着！”小雅的妈妈在不远处的蔬菜摊后喊了一声，手里还拿着刚捆好的菠菜。小雅回头冲妈妈笑了笑，脚步却没停，眼睛早被不远处的一道蓝光勾走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朋友”，不像她一样有实实在在的身子，倒像团会动的、软软的光。
那是云民小男孩流光的投影。他的形态比市集里的成年云民更软萌，蓝白色的光晕像裹了层薄纱，阳光照在上面时，会折射出细碎的银光斑，像撒了把星星。他的“身子”只有小雅那么高，脑袋是圆圆的光团，眼睛是两团更亮的暖黄色光点，笑起来时，光点会弯成月牙形，连周围的光晕都会轻轻晃一晃。此刻他正蹲在块平整的青石板旁，面前悬浮着匹半尺长的虚拟小马——小马的鬃毛是流动的金红色，像烧起来的晚霞，尾巴是淡紫色的，四蹄踏在空气里时，会留下转瞬即逝的彩虹色轨迹，像踩过了一片看不见的花海。
“抬腿！”流光的声音是清脆的电子音，像刚敲响的银铃。虚拟小马立刻扬起前蹄，还轻轻嘶了一声，声音细弱却清晰，像真的小马在撒娇。小雅看得眼睛都直了，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攥着黏土玩偶的手也松了点，刚才还在蹦跳的身子，此刻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她怕自己的粗气吹跑了那匹会发光的小马。
流光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雅，他正专注地给小马“换衣服”。“变粉！”他轻声下令，指尖的光点轻轻一点，小马的鬃毛立刻从金红色变成了蜜桃粉，连尾巴尖都沾了点粉色；“长翅膀！”话音刚落，小马的背上就多了对半透明的光翅膀，扇动时会洒下细碎的光粒，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荧光粉。
“哇……”小雅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流光听到了。他猛地抬起头，暖黄色的眼睛一下就对上了小雅的目光——那是双像被泉水洗过的黑眼睛，亮闪闪的，里面清清楚楚映着他的虚拟小马，像装了两团小小的光。
流光的光晕突然晃了晃，有点像小雅紧张时攥衣角的动作。他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光影亮度，把原本有点刺眼的蓝光调得柔和些，又往后退了半步，留出点空间——妈妈说过，和新朋友见面时，要给对方足够的距离，才不会让人家害怕。
小雅的脸一下更红了，她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黏土玩偶，指腹无意识地蹭着玩偶领口的紫花苜蓿。刚才那声惊叹太冒失了，会不会让这个“光小朋友”不高兴？她犹豫着要不要转身走，可心里又像有只小爪子在挠——她还想再看看那匹会变颜色的小马。
“你……你喜欢它吗？”流光的电子音比刚才轻了点，带着点试探的温柔。他让虚拟小马停下动作，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青石板上方，像件会发光的艺术品。
小雅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喜欢！它会变颜色，还会长翅膀！”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大了点，说完又赶紧捂住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到小雅的笑容，流光的光晕更亮了点，暖黄色的眼睛弯得更厉害：“我还能让它跑圈！”他说着，指尖轻轻一划，虚拟小马立刻撒开蹄子，在青石板上绕着圈跑，彩虹轨迹画出个圆圆的圈，像给青石板戴了个彩色的花环。
小雅看得哈哈大笑，攥着黏土玩偶的手终于完全松开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流光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黏土玩偶：“我……我没有会发光的小马，但是这个送给你。”
她的手有点抖，指尖因为刚才攥得太用力，泛着淡淡的白。黏土玩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青绿色的身子上还留着她小小的指印，嫩黄色的脑袋有点歪，却透着股憨态可掬的可爱。流光的光晕突然顿了一下，暖黄色的眼睛眨了眨——他知道自己碰不到实体的东西，可小雅递过来的姿势那么认真，像在托着件稀世珍宝。
“谢谢你！”流光的电子音里满是惊喜，他慢慢伸出光影构成的手，轻轻“碰”了一下黏土玩偶的头顶——虽然没有真实的触感，但他能通过投影仪的传感器，感受到玩偶表面粗糙的纹理，那是小雅一点点捏出来的温度。“我也有礼物给你！”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投影仪——那是个巴掌大的木质底座，上面刻着简单的麦穗花纹，是健叔去年送给流光的，说“给你的家加点烟火气”。底座侧面有个小小的数据流接口，流光调动自己的意识，将虚拟小马的核心数据压缩成一道柔和的蓝光，从接口里射了出来，精准地对准了小雅衣角别着的全息接收器。
那是个用旧零件拼的小玩意儿，银色的金属外壳上有点掉漆，小雅的妈妈在上面挂了个小小的铜铃铛，一动就会“叮铃”响。蓝光刚碰到接收器，小雅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接收器的屏幕亮了起来——那匹粉鬃毛、带光翅膀的小马，正站在屏幕中央，比刚才在青石板上时小了点，却更精致了，连鬃毛上的光粒都看得清清楚楚。
“哇——！”小雅惊喜地叫出了声，赶紧把接收器捧在掌心。小马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还发出了声细细的嘶鸣，和流光的电子音有点像，却更软萌。她晃了晃手腕，铜铃铛“叮铃”响了一声，小马立刻撒开蹄子，在接收器的投影区里跑了起来，光翅膀扇动着，把她的掌心都映得暖暖的。
“它会跟着铃铛动！”小雅兴奋地抬头看向流光，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流光的光晕轻轻晃着，像在点头：“它还能变颜色，你说‘变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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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绿！”小雅立刻喊道。话音刚落，小马的鬃毛就变成了翠绿色，和她的黏土玩偶一个颜色。小雅笑得更开心了，抱着接收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飘了起来，沾在辫子上的蒲公英绒毛也跟着飞了起来。
这时，流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调动投影仪内置的高精度扫描传感器，一道极细的白光从底座里射了出来，轻轻落在小雅刚才放在青石板上的黏土玩偶上。白光慢慢扫过玩偶的每一个角落，从青绿色的身子到嫩黄色的脑袋，再到领口的紫花苜蓿干瓣，连她不小心捏出的小凸起都没放过。小雅好奇地看着那道白光，小声问：“你在做什么呀？”
“我在把它变成我的礼物呀！”流光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很快，白光消失了，他的光影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和黏土玩偶一模一样的数字模型——连指印和紫花苜蓿的卷边都复刻得一模一样。“你看！现在我也有你的玩偶了！”他让数字玩偶和虚拟小马站在一起，小马还轻轻用头蹭了蹭玩偶的脑袋，像在打招呼。
小雅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伸手碰了碰流光光影里的数字玩偶，指尖穿过了光，却像是碰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它和我的玩偶一样！”她开心地说，“以后你的小马和我的玩偶就是好朋友啦！”
“对！好朋友！”流光的光晕晃得更欢了。
“我能加入你们吗？”一个细细的机械音突然插了进来。小雅和流光同时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个圆圆的智灵小孩——他的身体是银白色的球体，直径只有小雅的膝盖那么高，正面有块小小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两个黑色的圆点点，像在眨眼睛，底部有三个小小的轮子，移动时几乎没有声音。他的名字叫小盒，是市集里智灵维护站的工程师们一起做的，平时总跟着工程师们在市集里转，今天看到这边热闹，就忍不住过来了。
小盒的机械臂上托着个折纸船，船身是淡蓝色的，船帆上用马克笔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我没有黏土玩偶，也没有发光小马，但是这个纸船送给你们。”他的机械臂轻轻把纸船放在青石板上，屏幕上的圆点点弯了起来，像在笑，“它能在水里漂，上次下雨时，我在水坑里试过。”
小雅蹲下身，小心地拿起纸船，船身有点软，却折得整整齐齐。“好漂亮！”她把纸船放在接收器旁边，“让小马拖着纸船跑吧！”流光立刻让虚拟小马走到纸船旁边，用头轻轻顶着纸船，慢慢往前走——虽然小马碰不到纸船，但光影落在纸船上，像给纸船镀了层光，看起来格外好看。
小盒的屏幕亮了亮，调出了自己的小喇叭：“我还能放音乐！”他说着，喇叭里传出了段轻快的调子，是市集里常放的《共生谣》。小雅跟着调子轻轻晃着身子，流光让虚拟小马踩着节拍跑，小盒则用机械臂转着圈，把青石板上的泡沫都扫到一边，给小马“清跑道”。
周围的孩子们渐渐围了过来。原人男孩阿明拿着个竹编的小篮子，说要给小马当“粮仓”；云民女孩星点调出了自己的虚拟蝴蝶，让蝴蝶跟着小马飞；智灵小孩豆丁则用自己的摄像头拍下这一幕，说要发给自己的工程师爸爸看。张师傅的糖画摊前没人了，他索性放下黄铜勺，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小雅的妈妈把菠菜捆好，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剥了皮递给路过的小盒；流光的监护人——一个穿着虚拟长衫的云民，原本在不远处处理数据，此刻也暂停了工作，光影里的嘴角轻轻扬着。
“叮铃——”小雅的铜铃铛又响了。虚拟小马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光翅膀扇动着，像是在邀请她一起玩。小雅把接收器放在青石板上，伸手轻轻碰了碰小马的光影，然后拉起流光的光影手——虽然碰不到实体，但她能感觉到光影的温度，暖暖的，像晒了太阳的棉花。小盒也用机械臂碰了碰他们的手，三个孩子的“手”叠在一起，在青石板上投下了个奇怪却温馨的影子——小雅的手影、流光的光影、小盒的机械影，像三朵长在一起的小花。
“我们一起让小马跑遍整个市集吧！”小雅提议道。流光和小盒异口同声地答应：“好！”
他们三个走在前面，其他孩子跟在后面，像支小小的队伍。虚拟小马在前面跑，纸船被小雅捧着，小盒的喇叭里放着《共生谣》，铜铃铛的声音混在里面，格外清脆。他们路过健叔的水果摊，健叔拿起颗樱桃，递给小雅：“给小马当‘小灯笼’吧！”小雅把樱桃放在接收器旁边，小马果然绕着樱桃跑了圈，像在守护它；他们路过味源工坊，工坊的老板调出了虚拟的水果香味，小马闻到后，嘶鸣声更欢快了；他们路过智能硬件铺，李叔拿出个小小的LED灯，给小盒的机械臂装了个“小灯笼”，让他在晚上也能照亮路。
夕阳慢慢沉了下来，把市集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雅的脸蛋还是红扑扑的，手里的接收器还亮着，小马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像撒了层金粉；流光的光晕被夕阳染成了暖橙色，数字玩偶还在他的光影里，和小马并排站着；小盒的屏幕上存满了今天拍的照片，机械臂上还挂着小雅送他的纸船——他说要把纸船放在自己的“小仓库”里，永远保存。
“该回家啦！”小雅的妈妈走了过来，轻轻摸了摸小雅的头。小雅有点舍不得，却还是点了点头。她看向流光：“明天我们还能一起玩吗？”流光的暖黄色眼睛亮了亮：“当然！我还会给小马加新的翅膀！”小盒也赶紧说：“我会做新的纸船，这次要做个大的！”
小雅把黏土玩偶留给了流光的投影仪——她说“让它陪着小马”，然后接过妈妈递来的小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流光的扫描传感器又亮了一下，这次他扫描了小雅的笑脸，存进了自己的记忆库；小盒则用机械臂拍了张三个孩子的合影，设成了自己的屏保。
大人们看着孩子们依依不舍的样子，都笑了。小雅的妈妈想起自己小时候，市集里的原人孩子和云民孩子很少一起玩，更别说智灵了——那时总有人说“不一样的就该分开”，可现在看看小雅他们，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三个想一起玩的孩子，想分享礼物的朋友。
流光的监护人调整了自己的数据流，在给其他云民的消息里写道：“今天见到了最纯粹的共生——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形态的隔阂，只有想一起玩的心意。”
小盒的工程师爸爸收到了小盒发来的照片，在回复里加了个笑脸表情：“这才是我们做小盒的意义——让每个孩子都能找到一起玩的朋友。”
夕阳最后的光芒落在青石板上，流光的虚拟小马还在轻轻跑着，拖着小雅的数字玩偶，旁边放着小盒的纸船。晚风拂过，糖画摊的麦芽糖香又飘了过来，混着孩子们残留的笑声，像首温柔的歌。
这些还没被世界的复杂染过的小心灵，用最天真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共生从来不是什么复杂的理论，也不是需要努力达成的协议——不过是你有一颗黏土玩偶，我有一匹发光小马，他有一只纸船，然后我们说“我们一起玩吧”。
他们的礼物，是黏土做的、光做的、纸做的，却比任何珍贵的宝物都更有力量——因为里面装着的，是新文明最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