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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小霸王】(第1/2页)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在距离瞻雪阁只有一街之隔的某处宅院内,云安公主姜璃蜷缩在躺椅上,望着手中那张纸,忍不住继续念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人们常说诗以言志歌以咏怀,我从你这首词里却感觉到不一样的意味。”
“或许旁人以为你是在借词抒怀,以浇胸中块垒,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我怎么觉得你这首词更像是在书写令尊的一生?”
“令尊……堪称真正的君子。”
“然而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好人往往不长命。”
“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她停下自语,将那张纸折叠起来,虽然这不是薛淮的原稿,但姜璃觉得同样很有纪念意义。
便在这时,苏二娘快步走进暖阁,来到近前低声道:“殿下,镇远侯府秦章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进了瞻雪阁。”
出乎她的意料,姜璃对此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丝毫不见紧张之色。
这让苏二娘感到莫名。
自从当日公主府侍卫将薛淮救起来,她亲眼看着姜璃和薛淮走得越来越近,因为合作的缘故,姜璃很在意薛淮的安危,眼下为何表现得无动于衷?
姜璃靠在榻上,轻笑道:“二娘,薛淮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以后他外放为官,我也要跟在他后面护他周全?”
苏二娘迟疑道:“话虽如此,可那毕竟是秦家的人。”
“秦家又如何?”
姜璃哂笑,继而摇头道:“你到现在都没看明白,薛淮表面上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则脸厚心黑手段硬,该拼命的时候绝对不会退缩。当初薛明纶小觑他的远房侄儿,结果如何?想必他在回河东的马车上,不止一次懊悔不该自以为拿捏住了薛淮的心思。”
苏二娘斟酌道:“殿下所言极是,我只是担心秦章发作起来不管不顾。”
“秦章今天敢动薛淮一指头,秦万里明天就会打断他一条腿。”
姜璃淡然道:“今日庚辰科进士齐聚,谁在这种场合动手就是践踏朝廷的脸面,秦章虽然混不吝,倒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我仔细想了想,好像只有五皇兄敢这样做,但他如今在王府禁足,靖安司不会放他离开。”
苏二娘这才安心,其实她倒不是担心薛淮,只怕那边闹大了,最后又得姜璃费心筹谋平息事态。
姜璃稍稍沉默,随即轻声道:“再者像今日这种场合,我不太方便出面,这对我和薛淮都不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苏二娘了然,随即心里又有疑惑。
既然薛淮今日不会有危险,殿下为何要特地来到瞻雪阁附近?
她看向姜璃放在案上的叠纸,好奇地问道:“殿下,薛侍读这首词果真不凡?”
“何止不凡?”
姜璃浅笑,眼中浮现几分神采:“最迟两三天内,全京城都会知道薛淮之才。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把他关在青绿别苑,让他多写几首好词。”
苏二娘原本想调侃两句,然而姜璃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陷入沉默。
“我记得二娘说过,父王和母亲最喜诗词,当年他们便是一诗定情呢。”
“反正薛淮还欠我救命之恩,用他的词作告慰我的爹娘,想来他不会介怀。”
“如此,也算是我略尽孝心了。”
……
瞻雪阁,正堂之内。
在一众年轻文官皱眉注视中,几名身穿轻裘华服的权贵子弟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为首之人身高肩阔,正是镇远侯秦万里的幼子秦章。
他一手提着瞻雪阁大管事的衣领,拽着对方来到堂内,扫视周遭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包下了瞻雪阁,原来是一群只会咬文嚼字的穷酸!你就不怕他们连酒钱都付不起?”
不等管事回答,他松开手抬起脚将对方踹倒在地。
这一脚没有太用力,管事挣扎着爬起来,无比焦急地说道:“小侯爷,这是东家的决定,小人哪敢多嘴啊。”
“滚远点,一会再跟你算账。”
秦章冷笑两声,随即旁若无人地向前,径直来到高廷弼身边,跟在后面的曹轩眼明手快拉来一把椅子,随即和其他几人一道站在秦章的身后。
看到这种恶劣的做派,在场文官无不怒从心头起。
他们或多或少听过秦章的恶名,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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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今日场上都是官场新人,最高不过正六品,但是他们身后立着礼部、翰林院和国子监,国朝百余年不知多少内阁重臣出自这三个衙门,就算太宗朝重用武人的时候,勋贵们也不会欺到这些衙门头上,更何况如今武勋的地位早已不及当年。
众目睽睽之下,高廷弼硬着头皮说道:“秦三少,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章也不抬眼看他,翘着二郎腿说道:“高修撰且安心,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而是找她。”
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对面蹙眉而立的曲昭云。
不等高廷弼继续打圆场,秦章看着曲昭云说道:“曲行首,小爷这几个月对你可谓仁至义尽,花在瞻雪阁的银子都能照着你的身段打一个银人!你倒好,每次不是推脱身体不适就是故作神秘,隔着一块帷幕弹个破琴,小爷连你的脸都看不到!若你对所有人都这般倒也罢了,今日这群穷酸书生打肿脸充胖子,你就眼巴巴地跑出来,还要主动给人献唱!你当小爷是冤大头?啊?”
这番话让一众文官纳罕。
说实话他们也不明白秦章突兀闯进来意欲何为,按说两边极少交集,秦章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此刻他们才明白原来是和曲昭云有关。
高廷弼登时头大,这种权贵子弟争风吃醋最是麻烦,他只好解释道:“秦三少,其实此事——”
“姓高的,你闭嘴,小爷看在那位孙阁老的面上不和你计较,别逼小爷当场翻脸。”
秦章直接将高廷弼堵回去,然后冷眼看着曲昭云说道:“曲行首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秦小侯爷,奴家从未许诺过你任何事。”
曲昭云仪态恭敬,然而语调平和且沉稳:“似奴家这等风尘女子,早被世情压断了脊梁,如何担得起秦小侯爷的赏识?过往您在瞻雪阁的一应开销,奴家未拿分文,还望小侯爷息怒。”
“呵。”
秦章搓了搓手,沉声道:“瞧不起小爷的银子,更瞧不起小爷这个人,好一个清高自傲的曲行首,沦落到烟花之地还有这么大的架子。方才你们的大管事说,今儿有人写了一首酸词,你一听见就丢了魂,求着那人把那首词送给你。”
说完之后,他缓缓起身,一步步向薛淮走去。
曲昭云见状暗道不好,她想也不想就拦在秦章前方。
秦章止步,视线越过曲昭云,落在薛淮的脸上,冷笑道:“你就是薛淮?”
薛淮平静地起身,淡淡道:“曲行首,你挡着秦三少的路了。”
曲昭云肩头一僵,她回首望去,满面歉意。
从她的神情来看,显然她也想不到秦章会突然来到瞻雪阁,并且牵连到薛淮。
在她站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秦章恶名在外,恼怒之时又怎会真的在意她一介风尘女子的生死?
见薛淮神色镇定,曲昭云只能退到一旁。
当秦章带着那些将门子弟走向薛淮,堂内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薛淮这一刻隐隐有种预感,秦章表面上是在争风吃醋,实则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
他脑海中浮现沈望那日的提点,再看向对面这些来势汹汹的将门子弟,忽然有种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的感觉。
无论秦章今日是否专门来找他的麻烦,薛淮此刻都已有了决定。
秦章在薛淮身前三尺之地止步,看了一眼旁边案几上的宣纸,上面隐约可见薛淮飘逸的字迹,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薛侍读是吧?听说你今天写了一首好词,开个价吧。”
此刻终于有人忍不住,国子监助教杨嗣修怒道:“秦章,你怎能如此放肆!简直有辱斯文!”
然而秦章压根不理他,那双遗传自秦万里的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薛淮,继续说道:“薛侍读,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拐弯抹角,今日就是要替曲行首买下你这首词,想必你不会让我下不来台吧?”
“秦三少说笑了,在场有谁能让镇远侯府老夫人最疼爱的幼孙下不了台?”
薛淮从容地拿起咏梅词的原稿,徐徐道:“至于这首词……既然秦三少说得这么坦诚,那我也不好藏着掖着。镇远侯府肯定不缺银子,三少也是出手阔绰之人,但是恕我直言,想要买这首词的话——”
他抬眼看向秦章,微笑道:“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