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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我容易……”阿舍星的声音带着一种有恃无恐的疯狂，“杀了我们，谁替你背这个黑锅？顾大人怎么‘死’的，永远说不清了呢……朝廷的大军很快就会踏平南诏，王爷……你，跑得掉吗？”
李少凡死死盯着阿舍星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所取代：“你们巫蛮，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们就是要看着本王死，看着本王被朝廷碾碎！你们想要的，无非是南疆大乱，好让你们这群豺狼趁火打劫！”
大祭司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平静地、带着一丝悲悯与嘲弄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在陷阱里徒劳挣扎的困兽。
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诛心！也更让李少凡绝望！
“好！好得很！”李少凡猛地将半出鞘的利剑狠狠推回剑鞘，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他不再看那大祭司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与悲凉。
“我们走！”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马蹄再次踏碎夜色，如同急促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随行亲卫的心上，也敲响了南诏剧变的丧钟。
“等着给你们少祭司收尸吧。”
“哦不，尸骨无存。”
大祭司阿舍星脸上的油彩在火光下剧烈地扭曲着，幽绿的眼眸死死盯着李少凡消失的方向，最终化作一声怨毒至极的低吼：“李少凡！你会……后悔的！”
快马奔回镇南王府，夜色更深。王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片死寂的沉重。
李少凡端坐于主位之上，墨色蟒袍衬得他脸色更加阴沉如水。脸上暴怒的潮红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冰冷与灰败。
案几上，摊放着一张绘制精密的南疆地图，旁边，是一卷泛着陈旧光泽的明黄帛书——那是先帝赐予他镇守南疆、节制诸军的圣旨。
他麾下最核心的将领、幕僚分坐两侧，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王爷深夜从玄水涧归来，带着一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和冰寒，所有人都知道，天，要变了。
李少凡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弦上。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中：
“戴舒桐，生死难料，踪迹全无。朝廷派来的顾岚亭，也在圣女岭，被巫蛮伏击，下落不明。”
话音落下，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将领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忧虑。
顾岚亭的身份，他们岂能不知？君后在南疆出事，这简直是天塌地陷！
“八百里加急军报，此刻恐怕已经摆在李承胤的御案之上。”李少凡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冰锥，刺入人心，“诸位，你们觉得……朝廷会如何看待此事？会如何看待……本王？”
无人敢答。
答案不言而喻。
无论真相如何，朝廷、皇帝，必然将滔天怒火倾泻在镇南王府头上，他们的王爷，首当其冲。
“朝廷的钦差，或许已经在路上了。等着本王的，不是锁链，就是屠刀。”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王爷……”一位年长的幕僚声音发颤，“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或许、或许顾大人真的只是迷路……”
“迷路？”李少凡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你在开玩笑吗？在巫蛮主力设伏的‘圣女岭’迷路？你信吗？李承胤会信吗？”
那幕僚顿时白了脸色，只敢偷偷用觑李少凡一眼。
“巫蛮！”李少凡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地图和圣旨都随之跳动，“背信弃义！擅作主张！坏了本王大事！更将本王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那是被盟友背叛、被推入绝境的狂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事已至此，辩解无用。朝廷不会信，李承胤更不会信！他只会认为，是本王与巫蛮勾结，谋害了他的君后和朝廷大将！”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李少凡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议事厅。一股铁血枭雄的凛冽气势轰然爆发！
“既然朝廷认定本王有罪，”他目光如炬，扫视着麾下将领，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响战鼓，“那本王，就亲自去京都，当着天下人的面，还自己一个清白！”
“传本王军令！”
“贪狼军，即刻整军！披甲！备械！”
“三日内，点齐所有精锐！”
“五日后，大军开拔！”
“清君侧！诛奸佞！还我镇南王府——清白！”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与不容置疑的霸气。
厅内死寂了一瞬，随即，所有将领幕僚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绝境逼出的凶悍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末将遵命！”
“清君侧！诛奸佞！”
“还我镇南王府清白！”
整齐划一的怒吼声，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唤醒，带着冲天的杀气，瞬间撕裂了南诏的沉沉夜幕。
王府之外，沉睡的军营正在苏醒，号角呜咽，战鼓隆隆，铁甲的铿锵声，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开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奔腾咆哮。
李少凡站在厅前，望着远方军营中迅速燃起的点点火光，如同燎原的星火。
他脸上再无半分惊怒，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的杀伐决断。手中紧握着那卷明黄的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卷象征着他权力与责任的帛书，此刻更像是一张通往不归路的战书。
他自小便棋艺不精，陈漓恩教他千万遍他也只会用一种方式，掀盘而起。
天下这盘棋，既已经彻底崩坏，那就用铁与血，重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