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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进了大殿,一路上不断和熟人打着招呼。
在一个宫女的指引下,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在朱允?的下首。
朱允?看看其他人,心里明白了,排位主要按照皇子来排序的,
中间的主位是陛下的,
东宫一家的位置在东侧的第一个,太子妃吕氏紧挨着太子。
对面的第一位是郭宁妃。
朱允?给吕氏行礼,吕氏也笑眯眯地回应。
朱允?客气地招呼他,
“三弟,快来这边坐下。”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在演戏。
朱允通走到座位前,他的左手边是朱植一家,韩妃带着朱植、含山,
朱允?和他们打了招呼,终于坐了下来。
看看面前的食物,
糕点就是面饼子、窝头,
两个冷盘全是凉拌的素菜,一盘是凉拌的荠菜,另一盘他不认得,似乎是某种山野菜。
主打一个忆苦思甜。
朱允?没有挑剔,寒冬腊月的,能有一盘青色很难得了。
随着太监一声尖声大喝:
“陛下到!”
众人齐齐起身恭迎。
在朱标的陪同下,陛下在首位站定。
众人躬身施礼。
朱元璋摆摆手,
“都坐吧,今天是家宴,都不要那些虚礼了。”
众人都恭敬地站着,直到朱元璋坐下,太子朱标也坐下了,众人才纷纷落座。
朱元璋拿起酒杯,环视众人,
“今天召大家来,是标儿北巡回来。这次北巡,风餐露宿,途径三十余所州府,………………
朱元璋将朱标夸赞了一通,最后举杯,大家一起敬太子的辛劳。
朱允?也端起酒杯。
这次算是给朱标接风洗尘,如果不是朱允?被冻病了,应该在几天前就举行了。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
朱标请陛下训示。
朱元璋咳嗽一声,
“咱就说几句,………………
朱允?放下筷子。
一般领导说要讲几句,时间要以半个时辰起步。
老朱先是回顾了过去筚路蓝缕的征程,后来一统河山,驱逐了鞑虏,
再后来剿灭权臣,
又回归创业不易,守业更要谨慎,要勤俭,要奋斗。
之后评价了孩子们的表现,
着重表扬了前不久的观政,赈济灾民,揪出了几个官场蠹虫,
还彻底清缴了潜藏在灾民中的白莲教,诛杀了匪首,帮助灾民找了工,减轻了应天府的压力。
众人不由地看向朱允?、朱允兄弟,
大家都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朱允通干的。
朱允?虽然被夸奖了,但是对比之下,他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朱允通看着面前的茶水,安静地听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终于,小半个时辰后,老朱总结陈词,
“朕富有四海,岂乎此?然所谓俭约者,非身先之何以率下?且奢侈之原未有不由小至大者也。”
众人在太子的带领下,齐声“谨遵圣谕”。
宫人送上了热菜。
可以吃东西了。
开始朱标带领众人敬了陛下,
众人又陆续敬了太子。
之后就是要么自己找人喝酒,要么自己安心吃饭。
有朱元璋和太子在,众人都有些拘束,说话声音都很小声,很少有人起来走动。
~
朱允?很节制,一杯酒至今几乎没有动。
食物虽然多事素食,但是味道清淡可口,他吃的津津有味。
“哥哥,听说你在做木工?”
朱允?突然探出脑袋,大声问道。
小孩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大殿的平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嗯?四弟,你听谁说的?”朱允通反问道。
“哥哥,你是要做木匠吗?”
朱允?呵呵笑了,前一句还是童言无忌,这一句就太明显了。
不用猜了,是大人教的。
“四弟,做木工就是木匠,那学剑岂不成了剑人?”
众人哄堂大笑。
几个小皇子笑的更是大声。
朱允?翻了翻白眼,低着头,神情犹如便秘了一般。
吕氏心中不悦,但是众人都看着呢,她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朱元璋笑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朱标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嘟囔一句“竖子”,也就罢了。
郭宁妃抿嘴笑了,宠溺地看着孩子们斗嘴。
朱允?终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也跟着嘿嘿地乐,转头冲朱允?叫道,
“二哥,三哥是木匠,你是剑人!”
朱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巴掌乎过去。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大殿里飘荡着快活的空气。
吕氏有些尴尬,揉着朱允?的脑袋,
“好好吃饭啦,别胡说。”
笑声刚平歇,对面一个年轻妃子惊讶道,
“三殿下做的什么木器?莫非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机关?能不能让大家开开眼?”
还有两个妃子跟着迎和,
“是呀,让大家也瞧一瞧,三殿下可是点金手呢。”
“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啦,三殿下多么聪慧呀!”
这三个都是后宫的妃子,朱允?对她们都很陌生,
看着她们故作天真的样子,朱允?端起面前的绿茶轻品了一口。
放下茶杯,朱允通才淡然地反问道:
“机关?什么机关?”
对面的三个妃子没想到朱允通这么不给面子,都有些尴尬,场面有些冷。
朱允?又叫道,
“哥哥,就是你躲在偏殿做的。好不好玩,是不是比滑板还好玩?”
听到“滑板”,朱标偷偷看了看陛下。
陛下正在和郭宁妃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在意。
朱标不满地看了吕氏一眼,
这种场合怎么能任由孩子胡说。
察觉到太子不善的目光,吕氏急忙揽拦过朱允?,低声道:
“好好吃饭,再胡说就送你一个人回去啦。”
郭宁妃看了过来,今晚太子妃有事啊?
朱允?嘟着嘴,低声抱怨,
“?哥哥真小气。”
吕氏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
“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啦!你三哥哥什么时候做过木工?”
前半句还是温柔的母亲,后半句就很扎人了,总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朱允?不满地回道:
“哥哥他骗人,明明藏在他马车上的。”
刚才说话的一个妃子掩嘴笑道,
“三殿下肯定是造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肯定比滑板更好玩吧?”
郭宁妃看了她一眼,默默记住她的名字,有些人该敲打敲打了。
殿内的其他小皇子来了精神,滑板已经很好玩了,那比滑板更好玩的是什么?
“通侄儿,搬来看看?”
“看看嘛,又不少块肉!”
“
一群小孩叫嚷起来。
虽然他们的母妃及时制止了他们,但是他们也成功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
老朱放下了筷子,看了看朱允?。
朱标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急忙吩咐道:
“?儿,那就拿进来,让大家看看吧。”
刚才叫嚷的小皇子被母妃给按住,都老老实实地坐着,乖宝宝一般。
刚才说话的妃子,都正襟危坐,淑女一般,似乎刚才她们什么也没做。
没等朱允?吩咐,郑嬷嬷已经自告奋勇地说道:
“娘娘,老奴去吧?”
“去吧。”吕氏微微颔首,
都没有征求一下朱允?的意见。
大殿内安静下来。
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朱允?童言无忌,却坑了他的哥哥。皇孙竟然要做木工,这属于陛下不喜的奇技淫巧,就是有点离经叛道了。
朱允?却很坦然,
皇家的家宴,一大群人搅合在一起,没有争斗才不正常了。
饭菜虽然素淡了,但是故事很精彩啊。
朱允?拿起刀子,切下一片窝头,抹了点酱,码放一点野菜,再切一片窝头叠上,
然后拿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现在,整个大殿,就他和老朱两个人吃东西。
老朱是一口酒,一筷子菜;
朱允?则是咬一口窝头,就一口茶。
不少人看了,心中有些疑惑,窝头、青菜如此难以下咽,朱允?怎么吃的这么香?
原来是自己吃的姿势不对?
他们也跟着有样学样,一番操作下来,咬了一口,
结果,
粗粝的窝头依然粗粝,野菜依然是略带苦味的野菜,
他们放下窝头,不明白为什么朱允通吃的这么香,是故作淡定吗?
朱植的妹妹含山就是其中一个,她忍不住问道,
“通侄儿,你咋吃的这么看?”
朱允通还有点遗憾,
“含山小姑姑,这窝头片要是用炭火烤的酥脆,那就更香了。”
含山撇撇嘴,
“你骗人吧?”
朱植探过脑袋,
“晚上回去我试试。”
大殿里很安静,就他们三个在商谈美食,声音显得异常响亮,上位的老朱都看了过来。
韩妃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注意。
朱植、含山急忙坐正了。
上位传来老朱苍老的声音,
“?儿说的没错,窝头片烤的酥脆,再抹点酱,吃一口嘎嘣脆,再就一口羊肉汤,过去这可是地主老财才吃得上的美味呢。”
“宁妃,标儿,你们说是不是?”
宁妃笑着点点头,
“陛下,可不是嘛!”
朱标叹了口气,
“父皇说的是,这种美味,过去的百姓哪吃得上。”
众人都凑趣地笑了。
含山不禁看看朱允?,没想到?侄儿还知道的这么多,
莫非也和哥哥一样,是个馋嘴的?
怎么不显胖呢?
郑嬷嬷出去片刻就回来了,两个太监抬进一个三斗橱。
朱允?猜测,马车内的东西早被他们搬了下来,就放在殿门口了
孩子们看向后面,殿门已经关了。
孩子们都失望了,一个破橱柜有什么看的。
郑嬷嬷躬身道:
“娘娘,马车内的木器搬来了。”
吕氏看了一眼,感觉好像哪里不对,费尽心思就做了这个?
她看了一眼郑??。
郑嬷嬷摇摇头,
“只有这一件。”
朱标缓缓说道,
“朱允?,要是做橱柜,可是不赚钱呀!”
众人哄堂大笑。
只有一群小孩十分失望,竟然不是好玩的。
朱元璋夹了一筷子野菜,嚼的津津有味,似乎没在意众人的喧嚣。
朱允?站起身,解释道:
“父王,这是孩儿放马车里装零食的柜子。皇爷爷赐给长安宫一批家具,这是其中的一个。”
郭宁妃探脑袋看了一眼,笑道:
“是很眼熟,就是腿不见了。”
朱允?回道,
“禀娘娘,是孩儿命工匠把四条腿锯掉了,这样放在马车上才稳当。”
众人神色有些怪异,陛下赏赐的东西,你竟然敢给锯了腿?
~
朱允通坐了下来,拿起刀子,继续切窝头。
朱允?又叫道:
“哥哥,那你造的是什么?”
啪!
朱允?放下刀子,侧一下身看着他,
朱允?有些害怕,扭过脸直向吕氏的身上躲。
朱允通平静地说道:
“四弟,母妃刚才告诉你了,食不言不语,你没记住吗?”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朱允?憋憋嘴,眼圈红了。
吕氏急忙搂着他,轻轻拍了拍,
朱允?有些不满,但是又不敢出声反对,因为朱允?说的没错。
吕氏轻声对朱允通道,
“?儿,你好好吃饭吧,你四弟不懂事,回去本宫教导他。
朱允?缓缓起身,躬身道:
“母亲说的是。”
吕氏低声道:
“?儿,你到底造的什么呀,你就告诉你弟弟呗。”
她满脸哀求,像极了一个娇惯孩子的慈母。
朱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小孩子不懂也就罢了,怎么太子妃也跟着瞎掺合?
朱允?躬身道:
“母妃说的是。”
他转头吩咐道:
“胡嬷嬷,带人抬上来吧。”
他答应的这么干脆,让吕氏十分意外。
郑嬷嬷跪在吕氏的身后,忍不住提醒道:
“三殿下,您的马车上没什么了?”
朱允通环视众人,叹了口气,
“本来想晚宴后献给皇爷爷和父王的,既然母妃有令,那就让大家也看看吧。”
一瞬间,众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
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吕氏的心吊了起来,她似乎看到了结果,今天朱允通很得意地过关了。
本想让众人看看,朱允?不务正业,竟然在长安宫里做木工,
那可是陛下赐予的长安宫。
皇孙不去学习圣人学说,竟然做起了木工,陛下、太子都会恼火的吧?
但是朱允?怎么就不怕呢?
还要送给陛下,太子,到底是什么?
吕氏忍不住揉揉太阳穴,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