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2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深夜医院,病房内很安静,没有一点噪音,安静得有些可怕。
曲尽欢躺在病床上,四周明明是静的,但她耳朵却嗡嗡嗡的,像是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
“那女的是谁呀?“
“感觉来头不小,唐院长亲自下楼去接的。”
“呵,她哪有什么来头?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女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咱们院长的侄子也就是唐氏集团的老总养了好几年,说白点就是唐总养的小情人。”
“我看她是被抬着进来的,该不会流产了吧?”
“怎么可能是流产?不是流产,像唐总那样的人,绝不可能轻易让一个普通女人怀他的孩子。”
“那她怎么被抬进医院?”
“半个月前,唐总一身血被送进医院,你们忘了?”
“没忘,那天院长都吓惨了,整个外科的医生全部严阵以待。”
“那天唐总被送来医院,听说是被人捅了,而他的就是刚才被抬进来的那个女学生。”
“啊?为什么啊?那女的疯了么,她怎么敢的?”
“就是啊,她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连唐氏集团的老总都敢捅,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还不是为了钱!我听说她毕业后想离开唐总,还狮子大开口的找唐总要三十个亿,唐总没给,争执中,那女的就拿刀把唐总捅了。“
“我的天哪,这真是狠人!难怪我们发不了财,我们就是太善良,太老实了,不够贪婪,不够狠。
“可是你说的这些,跟她被抬进医院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她都把唐总捅了,唐总还能轻易饶了她不成?肯定把她折磨惨了,你没看她都只剩半条命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要我说啊,那女的也是贱,怎么能这么贪婪,竟然要三十个亿?”
“就是啊,三十个亿啊!她值得了这么多钱吗?”
“人家怎么值不了,也许人家是极品名器呢,人家觉得自己就是能值三十个亿。”
“哈哈哈,别说她是极品名器,她就是逼镶了钻,她也值不了三十亿。”
“就是啊,一个穷学生,长得也就那样,一般般罢了,竟然有脸要三十亿,要个三十万就不错了。”
那些堪比毒药一样的话,每次午夜梦回时,总是从曲尽欢心底深处钻出来,在她耳中一遍遍回响,她没有一刻能忘。
原来她跟唐敬尧在一起的那三年,在别人眼中竟是这般龌龊不堪。
而龌龊的是她,不堪的也是她,被骂的还是她。
从始至终,没有人在乎真相,也从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会跟唐敬尧在一起。
而事实上,就算那些人知道了真相,还是会羞辱她。
因为在他们看来,她挤进了不该进入的圈子,获得了不该获得的利益。
光是“唐敬尧”这三个字,就足以让她承受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窗外霓虹照进病房,在病房内投下阴冷的光影,让本就冷清安静的房间,显得更加冷清了,冷清得令人心慌。
曲尽欢看外面的灯看久了,看得眼睛有点酸,轻轻眨了下眼,回过神来,不由得想到了几分钟前杜荀问的话。
“她就是当年通过你的那个女孩吗?”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落在曲尽欢心中,却像是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不仅压得她心脏痛,还压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手背上的静脉针管,冰凉的药液通过针管流入身体中,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四年前。
当时也是八月份,也是夏日夜晚。
她躺在海城唐家医院的VIP病床上,手上扎着针管,输着营养液。
后来她逃了,静脉留置针是她自己拔的,吊瓶里的营养液都没输完,只输了一半,她趁着唐敬尧的人不在病房,捂着手背偷偷跑了出去。
她出去后,见电梯口人多,就没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
走到二楼,她想上厕所,于是便去了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结果就听到了那些比毒药还毒的话。
说闲话的是几个年轻护士,虽然嘴巴很毒,十句有九句都是胡说八道,但一堆假话中却有一两句是真话。
比如说她与唐敬尧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确实可以总结为“唐敬尧养了个女学生”,而她也确实捅了唐敬尧一刀。
只是这些事情,那个护士是怎么知道的呢?
护士跟唐敬尧又不认识,也不是唐敬尧那个圈里的人,甚至连见唐敬尧的机会都没有。
她能知道,说明有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
说这些话的人,很明显是唐敬尧身边的那些富家公子哥。
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些事,也只有他们才敢乱说。
唐家的佣人嘴都很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乱说。
至于唐敬尧是真不知道他身边的朋友乱嚼舌根,还是知道了也所谓,或者故意纵容,曲尽欢那时候已经没心思去追寻真相。
她那时候满心就一个念头,离开海城,离开唐敬尧。
原本她并不想出国,只想毕业后找一份工作,好好挣钱,早点实现经济独立。
可为了摆脱唐敬尧,她最终还是去了国外。
她实在不想跟唐敬尧在一起了,太累了,也太苦了。
她跟了唐敬尧三年多,完全受不了他变态般的掌控欲。
他纯粹把她当成小孩似的看管,掌控着她的一切,小到吃饭喝水,大到她的生活学习,以及社交关系,方方面面都约束着她,管着她。
她因为唐敬尧管得严,经常跟他吵架。
而每一次争吵,都是以她大喊大叫开始,最后默默流泪结束。
时间一长,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唐敬尧始终高冷优雅地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要丑。
除了管得严,唐敬尧的占有欲更是强得可怕,令人窒息。
有一次,她因为去参加一个学长的生日宴,玩到很晚才回去。
那天晚上唐敬尧发了很大的脾气,她一回到家,他就阴沉着脸把她扔到了床上,发狠地弄她,把她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冷酷狠厉地贯到底,最后把她弄得都撕裂了,快到凌晨才停。
那天她发了一场高烧,病了好几天。
从那之后,她特别怕他,打从心底里畏惧,又怕又恨。
可那时候,她还没毕业,没法离开海城,只能继续忍耐蛰伏。
所以后来大学一毕业,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脱离唐敬尧的掌控,为了离开他,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曲尽欢回过神,急忙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不想面对唐敬尧,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们从前的事,没有被戳穿也就罢了,一旦被别人戳穿,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他。
唐敬尧走到病床边,拖了张椅子,坐在她跟前,看着她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知道她是醒着的。
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她脸,低声问道:“想喝水吗?”
曲尽欢不好再装睡,睁开眼看他:“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
唐敬尧俯下身,低头看着她,手指勾了下她白嫩的下巴颏:“瘦了。”
曲尽欢偏开头,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唐敬尧。”她声音平静地说,“我们好好谈一下吧。”
唐敬尧拉住她没打针的手,沉声应道:“你说,我听着。”
曲尽欢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我非要走,驳了你的面子,让你不甘心,你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
“不是。”唐敬尧打断她,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七七,我爱你,只是我以前不知道。”
曲尽欢喉咙里面硬得难受,像塞了一大坨棉花,又像是有一把小刀在她喉咙里割了一下,又硬,又疼,她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唐敬尧拉住她手亲了亲她指尖,又将脸贴在她手心上。
“如果不喜欢,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三年。只是最初那两年,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对你的那种感觉是喜欢。我只知道,我想要你,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后来我知道了,但是那年......”
他话没说完,曲尽欢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帮我拿下手机。”曲尽欢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
唐敬尧把手机递给她,站起身走开了几步。
曲尽欢看到来电显示“曲承光”三个字,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出国后,很少和家人联系,偶尔联系,也是打给她奶奶或者姑姑,从没给她爸打过电话,而她爸也从没给她打过电话。
他们父女,算是彻底断绝了关系。
回国的第二天,她在机场给她奶奶打了个电话,说了声她回来了,简单问候了一番。
现在看着她爸的号码,她愣了一瞬,接通电话,问道:“喂,什么事?“
“爸爸”两个字,她叫不出口。
曲承光说:“你奶奶走了。”
曲尽欢呆愣住,反应过来后,心口狠狠一坠,鼻头泛酸,眼中流下泪来。
“怎,怎么会呢,前几天我给奶奶打电话,她都还好好的。”
曲承光说:“脑梗发作。”
挂断电话后,曲尽欢默默无声地流着泪。
哭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人脸解锁,进入购票软件。
唐敬尧再次坐到她身边,为她擦了擦泪,声音低沉道:“别难过,输完液,我送你回去。’
曲尽欢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道:“不用,我已经订好票了,六点的航班。”
唐敬尧说:“我送你回去,这样能快一点。”
曲尽欢想到七年前,她爷爷去世时的情况。
那天她本来跟唐敬尧吵了架,气得跑了出去。
当时她很想离开唐敬尧,甚至都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最后因为爷爷的事,不得已再次求他。
从那之后,她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直到毕业。
而这一次,她不想再依赖唐敬尧,否则她离开的这四年,等于是一场笑话。
唐敬尧见她执意要自己走,最终没再劝。
他不敢再像从前那样,用强硬的态度,怕真的追不回来了。
凌晨三点,曲尽欢输完液。
走出门诊大楼,夏夜的热风吹在身上,她却感觉像是冬夜寒风吹在身上似的,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她明明穿着外套的,却依旧感到冷。
唐敬尧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衣,不能为曲尽欢加衣服,于是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找在怀里,抱着她大步往前走,说道:“一会儿坐进车里就不冷了。”
曲尽欢原本是想拒绝的,可一触碰到他的身体,感受到他胸膛滚烫的温度,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甚至情不自禁地向他靠拢。
她一边唾弃自己的可耻行为,一边把脸埋到他胸膛上,贪恋地汲取他的体温。
“唐敬尧。”她软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回到从前。”
说完,她更鄙视自己了。
不想回到从前,却又贪恋他的怀抱。
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矛盾,明明身体渴望唐敬尧的触碰,却不想跟他在一起。
而矛盾的原因她也清楚,因为她不想再让自己处在一个不平等的关系里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不甘心。
她说唐敬尧不甘心,实际上真正不甘心的人是她。
当初和唐敬尧在一起时,她一直处于弱势,一直是她在迁就他,讨好他,默默地喜欢他。
而现在,她不想再回到当初那种情况,或者说,她想扳回一局。
唐敬尧抱着她快速走向门诊大楼后的停车场,走得很快,气息却很沉稳:“不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他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唇角,沉着嗓子用气音说,“先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曲尽欢心口狠狠一跳,眼眸水润地看着他。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称不上刻意钓,只是想知道唐敬尧还能做到哪一步。
回到家后,曲尽欢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下,急急忙忙赶去机场。
她自己打的车,没让唐敬尧送。
本来唐敬尧执意要送,她拒绝了。
而正好这时候唐敬尧接到一个电话,他向来清冷沉稳的面容出现了少有的激动神色。
挂断电话,他眼中难掩兴奋,克制着抱了抱曲尽欢,声音有些哑:“七七,我有急事去一趟南省,等我去找你。
曲尽欢没当回事,只是她没想到,她跟唐敬尧这一分别,再次见面,竟然是半年后,而唐敬尧竟是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她这才发现,她跟了唐敬尧三年多,对唐敬尧的了解,却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