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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影侵芦岸, 潮痕在竹扉。
曲曲折折回着环乾宫的禁河其实是一通活水, 水绕着富丽雄壮的宫殿流去,直流入紧邻着乾宫东南角的西洲池。
西洲池豁开一角, 晶莹的池水一直流,溜出了城墙, 接到了水面宽阔的护城河。
护城河外有的是大大小小的池塘与河水,倘若宫里的哪位皇子皇孙掬一捧西洲池水,与此同时的城外可能就有一名布衣中泽,正在浣洗着衣物或者淘着白米。
自然是平等的, 即便有累石高墙将人间的富贵与贫贱相隔开, 但他们赏看的终究是无差无别的同一脉水。
蒲若斐就在这水上垂钓, 看充作舟子的宫监用桨拨开西洲池上的烂荷, 勉力向池中心划过去。她的钓线也被荡起的水波拖着,路过了摇摆而过的几尾池鱼。
西洲池岸看似芦苇丛生, 却不像野渡边漫无边际的杂草般,茎叶歪斜乱生毫无美感, 而是经过一番修整, 不仅枝叶茁壮,疏密也颇适宜。既有野生之美, 又不过于狂野, 这是闲来垂钓赏湖的达官贵人最为赏心悦目的一景。
池边有御林军巡逻,池外三里左右更贴有告示, 不许人随意踏入。所以即便西洲池没有宫墙守护, 也不会有宵小之徒踩断这一圈的芦苇, 前来扰乱贵人的雅兴。
西洲池依宫一侧建有高台,是端午佳节皇帝与民同乐,观西洲池里赛龙舟的所在。
眼见着那有些呆傻的宫人一刻不停的划舟,也不知停一停,生生要将这池里可听雨声的残荷全都祸害干净,蒲若斐忍不住开口:“你去歇着,我就在此地放钓钩。”
“谢贵人体谅,奴才不累,”宫人感激她体恤自己,双臂更加有了力气,将竿子深插入池底软泥中,卖力的撑起竹竿。
他这一撑不要紧,只是这小舟原名叫作“水上飞”,轻轻滑着水面就能“飞”过大江。过于轻便速度又难把控,舟上还无他重物镇着,宫监脚底下的板子就在下沉——舟要向他那侧翻了。
茶炉子木炭先后“扑腾”落了水,舟头又想翘起又在侧翻,蒲若斐眼明手快,在将要跌入水中的那一刻,压住了随波乱摇的舟头,平衡了舟身。
水浪贴着耳边打过,蒲若斐倒平安无事,只是袍群有些乱,而那小宫监没站稳,舟还没翻自己就先跌进去了。
所幸西洲池不深,小宫监也会水,抱着细长的撑竿双脚凫水也就上来了,浅色的宫装被泡湿,颜色便与这秋意一样深了。
“万里!谁使你跟着世女的,这么毛燥也跟着出来,回去领板子去!”
那名叫万里的宫监一听这话便愁眉苦脸,更不敢上来了,只露出一个脑袋在舟旁,想必是挨过不少板子。
远远地另一只“水上飞”真的如飞般稳稳滑了过来,舟身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跟在后面,定是经验老道之人撑的小舟,煞是好看。
舟前立了一个人,是西厂的宫监首领李洪——他也时时在宫中伺候,这时遥遥的就对蒲若斐下拜:“奴才李洪,叩见世女。”
蒲若斐理好衣襟后才道:“公公请起。”
“世女,陛下的凤驾在望舒台上,请您过去。”
“望舒台?”
李洪躬着身,不敢用手指,只解释道:“端午观龙舟的台子,便是望舒台。”
蒲若斐望去,一抹绮丽的身影果立于台上,周边并无他人。只是因为隔的太远,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想来应是还如往常一般,果断坚毅里自有一番柔情。
撑竿的人手法高明,小舟在距蒲若斐两步远的地方地方停了下来。
“请世女移步到这只船上,”李洪小心的将人扶到自己的“水上飞”里,命人撑着小舟滑向望舒台。
他虽连一眼都没有给泡在水中的万里,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计较,陛下与世女刚冷了几日,底下的奴才就见风使舵,赶了名蠢笨的奴才伺候世女。
没眼力劲的奴才,陛下可是在台上瞧得一清二楚,依着陛下护人的性子,这回别说万里,连管事的都要重罚!
李洪在宫里伺候了四十年,他的猜想果真没错。等送着世女登上了高台,他回身下来,就看到御林军押着一身湿的万里,不知要送到哪里受罪。
于望舒台赏西洲池,虽谈不上碧波万顷,涵虚天涯,但也算是池面开阔,轻盈流畅了。
时隔多日,蒲若斐生性便不是不饶人的主,对于苏容婳,她更是无限包容,早就将前几日起的龌龊给抛掷下了,坦然上台走到那人身边。
苏容婳俯瞰西洲,她的语气淡淡,仔细听还有几分拘谨与涩意:“方才那奴才粗鲁,没惊着你吧。”
“他是好心想带我渡过去,不成想却把自己给掀到了水里。”
苏容婳的侧脸扬了扬,她并未开口,却仿佛已说出了“无事就好”之类的关心。
接着,就又是沉默。台上无他人,更没有人敢给她二人打圆场,说句话缓和这尴尬寂寥的氛围。
蒲若斐几次想开口,就有几次把吐在舌尖的话给咽下去。她与明湘见后就来到了这里这西洲池,料想苏容婳也定是与明湘见了,才会跟来这望舒台,不知望了她几时。
明湘会说些什么,她猜得清楚,蒲若斐拦人,也不过是怕明湘受到苏容婳的迁怒而招来祸患。
如今苏容婳的态度不明,她摸不准心思,也不好冒然讲话。
见蒲若斐不言不语,苏容婳也生出了一阵惆怅,终道:“进去吧,台上风大。”
时近傍晚,不仅起风了,风中还夹着独属秋夜的寒凉。
“陛下也要注意身子。”
台上有楼阁,阁内照样无人,但暖烘烘的,银烛台上的红烛火也被挑得很旺。
听到蒲若斐熟悉的关切,苏容婳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可仅仅只是一瞬,暖意变寒。明湘的所言所语重新在耳畔响起,就如一根根针,扎上了她的心头。
苏容婳才醒悟过来,无论君王的威严将她掩饰得有几多,其实她得妒怒之意一直都在。方才看似平静的她,其实也在竭力隐藏着情绪。
她在乎明湘的话,在乎蒲若斐与明湘的过去。
可是,苏容婳对蒲若斐的了解,除了通过西厂的人暗中打探而得来的,似乎就再无其他途径,蒲若斐提及的一向也很少,甚至,她几乎也从未问过自己的少年时。
蒲若斐愈像是不在意,苏容婳愈想将她牢牢拴在身边。她是复杂矛盾的,苏容婳既不愿以权势牵绊着爱人,想以平常心对待那人,又恐惧蒲若斐没了这隐形的套笼会离开京城,离开她。
归根到底,苏容婳是渴望市井里心有灵犀的爱情的,而不是以君臣的关系勉强维持一段情,可寻常人家里又有哪位天乾,会娶比自己年长五岁、到头来姿色先衰的地坤。
她爱得强势又卑微。
于是苏容婳由她牵到榻边坐下,嗓音干涩道:“朕知道——你虽是超品,可也不要大意。”
“若斐向来爱惜自己,即便在沙场上,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那你——”那你怎么肯为明湘以身涉险,在虎口求生呢,你的安危不也正系在我的身上吗。
蒲若斐疑惑道:“陛下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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