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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为了与我争一口气, 便舍得明将军与夫人了?”
明湘冷笑:“你也有脸面提我的父母亲, 若是没有你, 他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苏容婳道:“你明府之心,路人皆知, 这会强牵出若斐与我来,不过是推诿野心的借口罢了。”
“好,在你眼中我既然如此不堪……”
蒲若斐周旋在两人中间,焦躁不已, 这时听出明湘话语中的轻生之意, 忙道:“湘妹,陛下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她, 她的心最好,嘴上却总是不肯饶人。”
“你的心总是这样一厢情愿,若斐,屋外面尸横遍野,现在不是在扮家家。”明湘柔弱恳切的语锋一转,神色也如外边的风雪一般冷峻起来,寒气直指苏容婳:“至于你口中的陛下, 那我可要告诉你, 她哪里是什么好人。方才这朱雀坊被炸, 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在这坊里, 却狠心也要将你折在里面。等她生下腹中的孩子, 你于她没了用处, 又何去何从?”
蒲若斐深深看了苏容婳一眼,见人面色如常,神情便有些无奈,她慢慢说道:“我是孩子的母亲,这其中或许出了什么差错,陛下不会这样。”
苏容婳的唇齿像是吞了一副蛇胆般,苦涩的动不得。
她的这话轻飘飘的,语气也无丝毫责怪之意,可却是明晃晃的将其他情意都摘了出去,只留孩子作为两人之间的连线,作为她原谅的理由。
令苏容婳最无力的是,自己的确起过一瞬即过的念头,想让人毁了朱雀坊,毁了与明湘私会的蒲若斐。现在地上的朱雀坊血流成河,若不是暗道坚实,蒲若斐也会被炮火炸死。尽管悔不当初,但这都是她无法辩解的事实,自己酿成的苦酒,只能自己独饮。
明湘移着莲步,走到苏容婳身旁,自头到脚,冷冷地打量了她一遭,仿佛从未见过这个人。
火盆似乎熄灭了,苏容婳又像是被浇上了一桶冰水,受明湘扫过的一眼,浑身发寒。
“你还是在为她狡辩。”
明湘边笑边道:“看来,她瞒你也瞒得辛苦。这么冷的天,穿着褴褛破衣便跑出来,真真是演出了一副深情的模样,连我都要蒙过去了。”
蒲若斐也怪自己粗心,左右一看,除了床上的两叠被褥,再就是些桌椅板凳了。她只能捡过自己的裘衣,将泥土拍去给苏容婳披在肩上。
她伸手将裘衣领上的带子给系好,低声道:“是我不好,暖和了些吧。”
裘衣既轻便又暖和,苏容婳握住颈子前的带扣,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倒是暖和了,蒲二公子呢?可怜他尸骨未寒,你就这般快的忘掉了这血海深仇,还给这个凶手嘘寒问暖。”
蒲若斐脱口问道:“你说什么!”而后又感到失态,但瞥了苏容婳一眼,见她面上失了血色,也就起了疑心,于是便道:“二哥是被东厂吴康逼死的,这个仇我是不会忘。但是他的错,我不会推到陛下头上。”
“他的错?吴康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
苏容婳鬓角里淌下的汗珠连成了线,嘴唇发白,几乎与面颊成了一个色。她紧紧盯着蒲若斐的脸,连一丝微妙的变化都不放过,倘若蒲若斐立时变了脸,她想自己的心本就忐忑难安,这下恐怕会晕过去。
“他受陛下指使?”
蒲若斐并不信,冷笑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湘道:“何止这一件。去年二公子回乡祭祖,强抢民女,又杀了其父,你总不会忘了吧。”
“自然,这是二哥罪有应得。”
“抢了民女不过给几两银子,便能揭过不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杀了人可是大罪,要偿命的。”明湘道:“可是,人却不是二公子杀的。”
蒲若斐道:“不是他还是谁,总不能是陛下吧!”
“就是陛下。”
“你不要血口喷人,陛下在宫中,怎么能跑到千里之外杀人。”
明湘笑:“这你要问她了——算了,也不必折磨陛下了,我代她全说了罢。二公子打了人是不错,那人却没有死。这时候陛下的耳目,也就是东厂倒是看不过去了,活活把人给害死,嫁祸到了二公子身上。王小琴之母祖祖辈辈没有走出过安城,怎么她就有这般大的胆识,敢到京城告御状?”
苏容婳脑袋像是炸开了白亮的烟花,想出口喝止,想命人将明湘拿下——口中塞上布条,却被蒲若斐的声音打断:“你说,你说什么?”
“不错,正是东厂的人给了她盘缠,教给她说辞,引着她去京兆府尹王樵王大人那里敲登闻鼓。王樵是根墙头草,自己不愿惹事,自然又教着张荷将事情闹大,报到刑部那里,借这件事削弱了你父亲在朝中的势力。至于二公子身亡,也是吴康受着陛下的口谕,故意将人打死的,你若不信,怎么吴康一点事也没有?”
“不是这样,父后拿答应若斐入宫来换吴康,朕只是暂时答应他,等世家的事过去……”
苏容婳想辩解,但泪珠滑过脸庞,她一张口就全苦涩的融在舌尖,吐出的字含糊不清,也不知正在对峙的两个人听进去多少。
明湘却是一派风轻云淡,端详了许久苏容婳的惨白面色,笑道:“何止这一件呢,齐王谋反来势汹汹,大乾的精兵良帅都去了边疆,她便故意激你同侯爷去与齐作战,一来你不会容让侯爷举兵叛齐,二来齐王挑起了皇室与世家的矛盾,她只有支走你,才能纳世家子入宫,安抚世家。等到借乌云与漠北议和,兵马需要时间调度回齐。这个人却暗地对侯爷下旨,让他主动投降——侯爷不是苟且偷生之辈!齐王的计划,瞒不过吕伯生,她却故意看着你被齐军俘获,麻痹齐王来换得行军时间。这时候,齐王听了吕伯生的谗言,称帝封禅,暂缓了攻势,这才如了她的心意。”
这些字,一个又一个砸到蒲若斐脑海中,心情更如同山上滚下的巨石,毫不留情的碾过沿途的花草留下的狼藉,她咬住下唇。
帝王家的无情果然是寻常人不能猜到的,如此看来,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竟然妄想将一道冰河融化。
“你莫要不信我,若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明湘道:“我知道你与侯爷的关系,也不常相见。如今大势已经过去,有些事情,你何不问问他呢,他也没有哄骗你的必要了。否则何苦让自己的亲生父亲,背上降齐的骂名,世人不知便罢了,你是他的女儿,这不教他心寒吗?”
“你讲这么多,便是来向朕报仇的?”
苏容婳面上、唇边都惨白无光,唯有眼角是血红的,她道:“你既然敢说,便要知晓后果。”
“后果?你杀了我的父母兄弟,我就是要报仇,至于后果,我今日走定了,谁也拦不住我。”
苏容婳道:“孟越臣已经带人将京城围了,你走不掉的。”
蒲若斐突然道:“谁说她走不出去?”
“难道你要与朕作对!”
时间一瞬间仿佛随着这歇斯底里的一句停滞下来,寂静的空气里只听得见苏容婳微微的喘息,连头顶上喊杀的声响也没了。
蒲若斐横到两人中间,仔细对着苏容婳的双眸,嗓音纤细颤抖:“陛下,她说的是真的吗?”
苏容婳说不出一字,她不愿承认自己就是这般冷血,可铁打的事实全都罗列开来,她的冷酷无情,她的暴虐残忍,她的深沉城府,让她躲都无个遮蔽之处。
“我不是……”
眼前突然黑了,苏容婳心生惧意,想摸到蒲若斐的臂弯支撑一二,没想到意识也混沌起来,转眼间她没了半丝清醒。
蒲若斐见人倾倒,忙接到怀中:“陛下,你怎么了,陛下?”
她叫不醒人,便捉起手腕诊脉,摸到脉象平稳才稍微放下心来,只道是气火攻心,才急得晕倒了。
“你还要回宫?”明湘见她抱起人要走,上前一步拦住。
“陛下晕了,我去找太医。湘妹,你趁着天黑城乱,去找蒲德,她护着你和大小姐走。”
明湘想邀蒲若斐一同离开,却又好勉强,便问:“陛下待你不仁,你还要留在她身边,你就不怕她继续利用你吗。“
蒲若斐一愣,旋即苦笑:“世家倒了,我还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地方。”
“好,我再问你一句,陛下做的事罄竹难书,方才所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还想要听吗?”
还有更多的皇室密辛她不知道,明湘一走,恐怕此生此世她都不会再知道了。
蒲若斐看了看怀中的人,火盆早已熄了,这人无意识的冷颤着,想来穿着也不多。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不想再听了。”
明湘侧身,看着蒲若斐抱着苏容婳经她面前走过,然后扎入她镶嵌了百颗夜明珠的星河里。
靴底陷在泥中,尖锐的石砾想必还硌脚心,浮土掩盖住裤脚,又被踢开。那人身影跌跌撞撞的,心被伤透了脚步却没有丝毫犹疑,小心的抱着陛下渐渐消失在黑暗。
她向着那背影,一点点远了,想着总该说些什么让那人记着自己。
人走远了,她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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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得太晚了,对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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