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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寺的僧人都是蛀虫, 要让他们为孩子祈福, 他们还不知要在上面捞几多油水, ”蒲若斐想起那些袈裟下的肥头肥脑,嫌恶的对陛下道:“心不诚, 佛不敬,这样的人怎么能为皇子打醮祈福?真元真人是若斐的挂名师父,道法精深,由他来做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道观多为寻常百姓烧香诵经, 从未主持过皇室世家的法事, 如此仓促的将他们推出来,会不会不太妥当?”
苏容婳道:“这又如何,真人受完国师的封号后自有礼部来教他。不过你我去过几次清虚观, 观中的道士却是少了些,到时候京中哪家有事不找他们,怎么忙得来。你可去写一封书,请长湖真人带着弟子来京相助,朕依旧给他们封赏。”
将长湖真人也拖入这滩浑水吗,依着长湖的闲散性子,恐怕法事没做几件就先将权宦得罪光了。
蒲若斐想自己将身家都赔给了苏容婳, 毕竟是自己心悦之人, 这些倒也罢了, 可是对于身在局外的其他人, 她是一个也不愿再拖累。
她不是溺水将死之人, 还没到将浮在水面的无辜稻草也抓来救命的地步。
“真远真人也曾劝过他到清虚观里修道, 只是长湖好清静,宁清贫的守着道观,也不愿意入京,若斐恐怕劝不动他。”
苏容婳笑了笑,她从前也听蒲若斐讲过长湖的往事,也知此事勉强不得,就不提了。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对坐无拘束,再加上多日不见,品着布在小碟里的菜色,什么事都拿来说。
殿里暖,苏容婳亦犯些胎热,她饮了几口蒲若斐盛的鲜笋汤,刚放下汤匙乌黑的鬓角就有些濡湿,也不知是香汗还是被汤上的腾气熏就的。
蒲若斐好目力,从怀里取了贴身的帕子,起身俯向前替她拭净,后又将蒙着淡黄灯罩的长颈宫灯移到了案角。
罩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殿内多典籍,因怕走水,点燃的灯烛加上案上的也不过三盏。蒲若斐自立起,映在面容的光影顿时便有些晦暗了,她颇多闲情,也不再用饭,反而揭开灯罩用银剪修去爆开的一朵朵烛花。
一隐一明,蒲若斐自顶端直下,先剪烛花,再将凝在蜡身上的烛泪也以剪锋削净,最后用毛笔把蜡屑扫到灯碗里。
她的一剪一扫,神色柔和安详,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还会像谁呢,自然是生她教她的明府小姐,蒲四维的亡妻。
可苏容婳却看出了另一人的神韵,明府教出来的小姐,言谈举止间的优雅如出一辙,明湘肖其姑,而此时烛光下的蒲若斐更像是她的影子。
明湘尝为太女女官,也曾为她剪烛煨茶,宫内事无论多繁冗都是一副好性子,万千仪态与眼前人无二别。
初时宫中人夸蒲若斐柔和,听说二人有亲缘关系,不也是都道:真真是与明女官一个模子出来的。
……
腹中的孩子有些闹,苏容婳刚食下去的粥汤仿佛都被挤了上来,一股恶心逼滚上胸口,逼在喉处。
她知道自己吐不出什么东西,又不愿在蒲若斐面前失态,便连喝了两勺醋,才压了下去这股不适,口舌自然泛着酸,经过方才的胡思乱想,就连心底也有些酸了。
后背蓦然被抚摸,蒲若斐对她关切道:“难受得紧吗,要不要叫御医?”
苏容婳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等人复坐下,苏容婳将话头重新提起:“孩子的名字也该想好了,礼部的田大人给朕上折子,安国寺的僧人向礼部问过多次皇子的事,住持要亲自为皇子诵经祈福,还起了几个名供朕亲选。”
大乾好佛,住持此举也不算没规矩,燕王苏容平的名便是圆通大师的师父给起的。
只是今日不比往昔。蒲若斐不满,她正执着玉箸,差点将其从中折断了:
“一句经也不许他们念,名字更不许。再去问就拿了他们的度牒。我明日便上山,去请真远真人来,提早让他们打消了心思。”
苏容婳道:“朕着人推了几次,后来他们不再问了,东厂的人却说安国寺前依旧是车门成龙,法器纸钱采购了不少。朕这才知道是因明将军班师,明夫人在禅院里要办个还愿法事,寺里忙得顾不了其他,便消停了下来。”
“一转眼,舅舅也要回来了。”
两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谁也不开口,先去说那“谋逆”的字眼。
“还愿的日子选在了哪一天?”
“二月的第一日。”
蒲若斐道:“哪位师父给看的?是个好日子。”
苏容婳停箸,玉箸搭于烟青色的筷托上,问道:“对他好,还是对朕好?”
蒲若斐一愣,目光不由得黏在了苏容婳的小腹上,脱口道:“当然是陛下了。”
“只是舅舅视我如女儿,二月那一天,我须去拜会他,与他洗尘。”
苏容婳静默,道:“明将军的事,你怕是安排妥当了,那里人多眼杂,找个侯府属官去就十分妥当。”
被天命支配无法逃开的感觉并不好受。
蒲若斐的舌尖如同沾了胆汁,苦得令人心里发涩。她明知苏容婳提起还愿,提起二月初一,并不是单纯的说与她听。她也知道即便苏容婳不说,她自己也会去探听得到,然后去做她能做的事,与过去的自己道个别:“还是我亲自去好,三年前舅舅要清姐姐去接的我,也不是随便派个长史。”
她说的这句倒是将两人都拖入了对往昔的回想里。
苏容婳的嗓音有些低:“那你小心,见过他后早些回宫。”
“好。”
说了许久,菜都凉透了,各怀心思的两人早就没了胃口,让人进来收拾了,就去沐浴。
洗去了路途的风.尘,蒲若斐嗅着身上澡豆的清香到了乾元殿的暖阁子里,看宫人一盏一盏灯的熄灭了明光,起身放下了帐子。
殿外的鸡人唱着子时歌。
床榻上的两人已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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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既然刚过,天光自东边出来的也十分早。
小沙弥边打着哈欠边推山门,刚开了一条缝呢,好大的一扇铁钉红门就被猛地从外面拽出去了。一个人麻利的钻了进去,直撞得小沙弥用大扫把支着身子,才没跌倒。
“方施主慢些。”
小沙弥见怪不怪了,去年今年,他开了几次门就遇见了几次方琉大人,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又一步三回头的走。
要不是她平日香火钱送得足,还是陛下看重的青年才俊,禅院早就不许她来见乌云姑娘。
住持还要他们看好方大人,说是禅院有的是带发修行的世家贵女,只许方大人出入乌云姑娘的一个院子,不能冲撞其他高门地坤。
小沙弥撇了撇嘴,把另一扇门也推开了,挥起扫把还没扫两下门前的积雪,门槛又跨进了一个人。
“哎,施主,佛殿的门还没开呢!”
那女施主生的好看,笑的也好看,还停下脚步与他解释:“小师父,我不是来拜佛的。”
“进了佛门不拜佛,那你是来做什么?”
“找人。”
乌云的院子紧挨着禅院淡黄的围墙,紧巴巴的缩在一个角落。
方琉哈着白气,曲着食指去敲像冰块似的门:“乌云,是我方琉,你起了吗?”
不过多久,穿着暗红缁衣的乌云拉开院门的门栓,堵在门口,淡漠的问道:“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方琉的手颤着,脸上仍笑嘻嘻:“院里没个说话的人,我若不来你可不就闷坏了。”
“我闷不坏,你去上朝吧,今日以后都不许再来了,再来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哎等等,”方琉见她要关门,忙塞了一条胳膊进去,接着又硬塞半边身子到门里:“别急别急,我给你带了早点。”
“我不吃,你走!”乌云想将人挤回去,又不舍得真夹了她的胳膊腿
这个要走,那个要留,两人正僵持不下呢,只听一声:“方琉一片好心,怎么能不让人进去呢。”
方琉回头去看,吓了一跳:“世女,您怎么在这?”难不成这位主也知道了禅院的事?怎么也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偏偏往这里凑。
来人正是蒲若斐,她跟小沙弥磨完就轻车熟路地走到这,这时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
“这么多日也不见您的消息,我散了衙去侯府找您,您也不在。”
乌云这才让开了门,震了一肩的细雪,让两人进屋细谈。
坐下后,蒲若斐避开谈自己的事,而是问:“那你呢,怎么在这里?也不怕污了人家乌云的清白。”
方琉看了看乌云,又看着蒲若斐似笑非笑的眼,恍然道:“世女,您早就知道了……”她急了:“不成,我今日便要带乌云回府,不能在这个狼巢虎穴呆下去了!”
“我不走。”
蒲若斐也道:“乌云还不能离开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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