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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镜带着窈窈游荡在大街上。</P>
在湘水郡的时候，她参加游神得到了五两银钱，一路走来花了三两，还剩二两。</P>
她和窈窈坐在馄饨铺子前，叫了两碗馄饨，盘算道：“咱们这两天都要住客栈，等湘水郡的游神队伍到了邺京，我就能跟着他们参加万寿台的落成大典和中秋夜宴，再拿十两纹银。”</P>
可是邺京物贵。</P>
寻常一间客栈，都敢狮子大开口要二两银钱一晚！</P>
萧宝镜揣着钱，和窈窈瑟瑟发抖地站在秋风里。</P>
住不起啊！</P>
住了客栈明天就没钱买吃的了！</P>
窈窈弱弱道：“要不咱们去找主人吧？他肯定不会让咱们露宿街头的。”</P>
萧宝镜：“可是咱们要怎么解释偷偷跑出来的事情呀？”</P>
窈窈畏惧：“是哦，主人发现咱们逃跑，肯定会生气的……”</P>
两人正忧愁，一大家子奇形怪状的精怪从街上路过。</P>
他们穿着红衣，身上还有硝石的味道。</P>
大约是鞭炮成精。</P>
扎着羊角辫的小孩紧紧牵着母亲的手，奶声奶气：“娘，去了万寿台，就能吃饱饭吗？”</P>
“对呀！听说四公主开的工钱可高了，还包吃包住呢！”</P>
“太好了！”</P>
后面跟着的一长串红衣羊角辫小孩儿都惊喜地拍手，一时间整条街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P>
窈窈目送他们远去，和萧宝镜对了一个眼神。</P>
她脆声：“公主殿下，咱们也去万寿台做工吧？包吃包住呢！”</P>
萧宝镜本以为她和窈窈没什么力气和手段，很难被选进万寿台做工。</P>
可是没想到，负责招收工匠的官吏很轻易就放她们进去了。</P>
万寿台楼高百尺高低错落，萧宝镜和窈窈跟着嬷嬷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却看见旁边的雕花鎏金木梯自动旋转升起，载着站在上面的几名公子小姐，轻而易举就抵达了高处殿宇。</P>
电梯！</P>
萧宝镜震惊！</P>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电梯！</P>
萧宝镜知道在古代也有百姓发明运用机械，比如秦时的墨家。</P>
却不知供给万寿台机械运转的燃料是什么……</P>
走到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嬷嬷交给她们两个的任务是扫地。</P>
“这有什么难的？”窈窈不屑，“我最擅长的就是扫地了！我扫了几十年地啦！”</P>
她挥舞扫帚扫得飞快，只是扫着扫着就被宝殿里的珠玉摆设吸引，好奇地围上去观看。</P>
雅致的沉香木博古架上，摆着整套十二生肖白玉雕像，还有各种精致小巧的古董器物。</P>
窈窈惊叹：“这些东西真好看，原来皇帝这么有钱呀！那他岂不是每顿都能吃两碗红烧肉？天呐，红烧肉配白米饭，他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P>
萧宝镜抱着扫帚杵在门口，不时朝路过的宫娥们瞅上两眼。</P>
她记得赵阿婆收养的孙女也在万寿台做工，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P>
正翘首张望，蜿蜒的回廊尽头突然传来声音：“给四公主请安！”</P>
远处衣香鬓影。</P>
萧南嘉由远及近，身后还跟着几名官吏。</P>
眼见萧南嘉走到跟前，萧宝镜学着别人的姿态福下身去。</P>
她清晰地察觉到萧南嘉的视线掠过她的脑袋。</P>
怪瘆人的……</P>
萧南嘉没做停留，一边与官员交谈一边走到前面去了：“从剑阁带来的那批玉石，可都镶嵌在了万寿台上？”</P>
“回禀公主，都已经请玉匠打磨完毕，镶嵌到了墙壁上。现下万寿台只剩最高的四十九层还未装饰，再有半个月，就能彻底落成！”</P>
“再快些。要赶在中秋前落成。”</P>
“是！”</P>
萧宝镜抱着扫帚。</P>
原来万寿台是由萧南嘉亲自督建的。</P>
萧南嘉那么厌恨妖鬼，居然会请这么多精怪前来做工，还包吃包住……</P>
她正琢磨，一道清越温柔的声音忽然传来：“萧姑娘，好久不见。”</P>
萧宝镜望去：“陆公子。”</P>
陆予安关切道：“萧姑娘没和商术士在一起吗？怎么独自进了万寿台？”</P>
“啊……”萧宝镜摸了摸辫子，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们半路走散了，我……我和窈窈听说在这里不仅工钱高而且还包吃包住，就过来了。我们今天才进来，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了陆公子。”</P>
陆予安看了眼殿内望东望西的窈窈。</P>
沉吟半晌，他温和道：“万寿台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趁着刚来不久，还是赶紧走吧。”</P>
他似乎不方便说太多，身形化作影子，重新追上了萧南嘉的背影。</P>
萧宝镜抱紧扫帚。</P>
陆公子说得轻巧，可是邺京物贵，住宿一晚就要二两银钱，跟明抢也没什么区别了！</P>
她和窈窈离开万寿台，就只能露宿街头！</P>
“公主殿下，”窈窈忽然叫她，“你快来看这是什么？”</P>
萧宝镜走过去，窈窈正指着一座神龛。</P>
她回答道：“这是用来供奉神仙或者祖宗灵牌的小阁，你瞧——”</P>
她伸手掀开神龛的珠玉垂帘，不由顿住。</P>
供奉在里面的塑像，秃头小眼鹰钩鼻，生得颇有些丑陋。</P>
窈窈噘嘴：“谁家神仙长这样呀，公主殿下你是不是骗我？”</P>
萧宝镜挠挠头。</P>
窈窈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伸手清理神龛内部，却突然摸出个东西来。</P>
是一截细细短短干枯如柴的指骨。</P>
“好恶心！”窈窈立刻把它丢出了花窗，又在裙子上嫌恶地擦了擦手，“这些人太没有道德了，竟然把骨头藏得这么深，险些害我没打扫干净！”</P>
萧宝镜又挠了挠头。</P>
她记得湘夫人庙里面，也有一截指骨来着。</P>
…</P>
万寿台里，设有供给精怪们休息睡觉的大通铺。</P>
通铺里吵吵嚷嚷的，要不是有降妖师坐镇，萧宝镜疑心他们很快就会互相厮杀。</P>
好在这里的伙食很不错，有肉有菜的，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P>
厨子把一种很香的绿菜叶放在米饭里一起蒸，蒸出来的米饭又香又软又糯，萧宝镜和窈窈晚上吃了整整两大碗。</P>
夜深的时候，大通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P>
萧宝镜被吵的睡不着，拿毯子盖在窈窈肚子上，拎着枕头离开了大通铺。</P>
危楼高百尺。</P>
从殿宇楼台前俯瞰，几乎可以把整座邺京尽收眼底。</P>
她仰起头。</P>
青铜铸造的日月星辰还在缓慢转动。</P>
它们庞大如山海，遍布古老神秘的花纹，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排列成复杂的组合，安静地悬空漂浮在整座万寿台上，几乎已经成为邺京和王权富贵的标志，被南唐百姓敬仰膜拜。</P>
她揉了揉眼睛。</P>
恍惚看见青铜太阳上面站着一个人。</P>
道袍金簪，玄黑色的宽袖在夜风中簌簌摇曳。</P>
他注视中天明月，狐狸面具后发出的声音似笑似哭。</P>
国师？</P>
萧宝镜好奇。</P>
他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哭坟来了？</P>
她爬上一层层楼梯，费了老大劲儿才终于爬到四十九层。</P>
正要喊他，却看见他的影子悄然发生变化，长出了一双尖尖的耳朵，像是某种犬兽。</P>
犬兽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那颗巨大的青铜太阳吞吃入腹。</P>
国师这是拿道具提前练手吗？！</P>
萧宝镜：不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