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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母搂住她，哭得撕心裂肺：“英台！你以后会听爹娘的话吗？”</P>
萧宝镜点头如小鸡啄米：“听听听！”</P>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的好媳妇吗？”</P>
“会会会！”</P>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温柔贤惠、爱子如命的好母亲吗？”</P>
“是是是！”</P>
萧宝镜生怕她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干脆一股脑儿全答应下来了。</P>
祝母却还不肯罢休，哽咽道：“你发誓！”</P>
“我发誓我会嫁给马文才，我发誓我会成为好女儿、好媳妇、好母亲，我发誓我这辈子都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要温柔贤惠、爱子如命！”</P>
“你发誓，你这辈子都要乖巧听话！少时听爹娘的话，嫁人听夫君的话，老去时听子女的话！”</P>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要乖巧听话，少时听爹娘的话，嫁人听夫君的话，老去时听子女的话……”</P>
萧宝镜原本只是打算敷衍祝母一番。</P>
誓言而已，岂能当真？</P>
可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两行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淌落。</P>
她要去当别人眼里的好女儿、好媳妇、好母亲。</P>
但凡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忤逆，就是离经叛道，就是世人眼中的异类。</P>
可是她呢？</P>
原本的她呢？</P>
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在祝母欣慰的眼神中逐渐发生变化。</P>
少女圆润的脑袋，终于变成了方方正正的形状，就像千千万万个正常人一样。</P>
“好孩子！”祝母激动地擦了擦眼泪，捧起萧宝镜的木板脸细细端详，“这才是娘亲的好孩子！你就该这样听话，只要你乖巧听话，爹娘也不算白养你一场，世上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P>
闹了半宿，终于送走祝母，萧宝镜已经筋疲力尽。</P>
苍天可鉴，她在忘园的时候都没这么累！</P>
怎么这些精怪还要人哄着呀！</P>
浑浑噩噩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她已经被桐儿等丫鬟们按在梳妆台前。</P>
桐儿欢喜道：“今天是小姐出嫁的日子！”</P>
萧宝镜一个激灵，睡意全消。</P>
剧情进度这么快的吗？！</P>
“小姐您瞧，”桐儿突然指着镜子，语气欢欣鼓舞，“您变的和我们一样正常啦！”</P>
铜镜里，萧宝镜的脖子上正顶着一块木板。</P>
萧宝镜：“……”</P>
她两眼一翻白，还没来得及晕过去就被桐儿扶正脑袋：“小姐您瞧，您这样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多好看呀！”</P>
萧宝镜：好看尼玛了戈壁！</P>
她想死！</P>
桐儿高高兴兴地拍了拍手：“小姐如今美貌倾城，又在书院读过书，还出身名门望族，真可谓才貌双全知书达理，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是最合适的妻子和母亲人选！您不知道老爷和夫人有多高兴，特意请来了许多贵客，都是为了庆祝小姐出嫁呢！”</P>
萧宝镜：“……”</P>
她好想死。</P>
不是，这梦境有完没完，她还能不能逃出去啦？！</P>
她心慌慌的，提起裙裾站起身：“我——”</P>
“小姐！”桐儿等人牢牢按住她，“吉时快到了，我们得抓紧为您梳妆打扮！”</P>
“可是——”</P>
“嘘！”桐儿按住她的嘴，“小姐，您别乱动更别说话，我们要给您涂胭脂！”</P>
她们的力气好大呀。</P>
萧宝镜挣不开。</P>
她被紧紧按在梳妆台前，无数双手在她身上游走，铜镜里的那张木板脸逐渐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她穿上了绣着鸳鸯如意纹的嫁衣，按照世人的眼光，被打扮得花枝招展。</P>
她的肩膀被抓得生疼。</P>
两行珠泪不可自抑地涌出，将妆容融化成更加糜烂的色彩。</P>
她好痛苦。</P>
坐在这里，好痛苦。</P>
原来成亲嫁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吗？</P>
大家不是都说，成亲那日，是姑娘家一辈子里最值得高兴的一天吗？</P>
可是为什么……</P>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P>
他们要她离开熟悉了十几年的家，去融入另一个陌生的家庭。</P>
他们要她把后半生托付在一个才刚认识的男人身上，他们要她把不熟悉的人唤作爹娘当成至亲……</P>
他们为她高兴，却不知她正对未来感到深深的害怕。</P>
“真好看呀！咱们家小姐真好看呀！”</P>
“小姐定能讨得姑爷和公婆喜欢！”</P>
四周传来丫鬟们的赞叹声。</P>
她被盖上大红喜帕，她什么也看不见了。</P>
她如同提线木偶被扶出闺房，前院围观的宾客纷纷拍手笑道：“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真是一桩好姻缘！新郎和新娘肯定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P>
一个小孩子偷偷望了眼喜帕底下，担忧地冲周围人喊道：“新娘子哭了！”</P>
“傻孩子！”她爹爹给她后脑勺一巴掌，“新娘子这是高兴！哪有姑娘家成亲不高兴的，她这是高兴哭了！”</P>
眼见萧宝镜即将被扶上花轿，祝母突然不舍哭喊：“英台！”</P>
萧宝镜背对她，驻足。</P>
“你……”祝母声音轻颤，“你嫁过去，就是他们家的人了，你要听他们的话啊！”</P>
萧宝镜木然。</P>
她头也不回地踏进了花轿。</P>
她不是被爹娘嫁出去的。</P>
她是被爹娘撵出去的。</P>
迎亲队伍走在街面上。</P>
萧宝镜垂着头，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P>
陆公子呢？</P>
今日来迎亲的陆公子，他又是何种心情？</P>
迎娶并不喜欢的女子，他也很难过吧？</P>
花轿忽然在街心停了。</P>
喜婆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没瞧见马家娶妻祝家嫁女吗？！还不赶紧让开？！”</P>
萧宝镜一怔。</P>
她一把掀开喜帕，挑开轿帘望去。</P>
穿着宝蓝色窄袖劲装的少女提着长戟站在街心，高束马尾，额间勒着一条金抹额，妖颜如玉绮红似花，那锃亮锋利的长戟上还有粘稠鲜血滴落。</P>
她踩着皮革军靴，就那么稳稳地挡住了花轿的路。</P>
是四公主，萧南嘉！</P>
萧宝镜歪头。</P>
她这副架势，像是来抢亲的……</P>
“殿下？”陆予安眼里藏着一丝惊喜，利落地翻身下马，“殿下怎么来了？按照精怪们的逻辑，咱们必须走完他们设计的既定剧情，才能离开蝶庄梦境——”</P>
“剧情？”萧南嘉冷漠又倨傲，“本宫为什么要走精怪设计的剧情，按照它们的想法嫁人生子？怎么，本宫是没有自己的人生了吗？就算是梦境，本宫也不要任人摆布！”</P>
萧宝镜深深吸了一口气。</P>
不愧是原书大女主，她真的好敢说！</P>
陆予安注意到她战戟上的血，欲言又止：“殿下，您该不会是……”</P>
萧南嘉不以为意：“自称父亲的精怪无德暴躁，动辄殴打他的夫人，本宫看不过眼，一戟刺死了他。”</P>
萧宝镜：“……！”</P>
弑父！</P>
萧南嘉轻嗤一声：“那女精怪见她夫君死了，又哭哭啼啼跑来责备本宫，要本宫偿命，本宫看不过眼，便也给了她一戟。”</P>
萧宝镜：“……！”</P>
弑母！</P>
天呐！</P>
虽然这座镇子上的人都是精怪幻化，但萧南嘉也太勇了吧！</P>
她完全没有沉浸到角色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