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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片乌云低低飘过。</P>
闷雷声传来，今夏的第一场暴雨倾盆而至。</P>
雨丝打湿了萧宝镜单薄的衣裙，她打了个喷嚏，拎着那根麻绳，游魂似的回到了闺房。</P>
萧宝镜病倒了。</P>
次日，祝母派人向书院告了假，担忧地照顾在病床前：“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P>
萧宝镜脸色苍白，只脸颊浮出病态的潮红。</P>
她昨夜看见女人被拽掉脑袋受了刺激，再加上淋了雨，能不生病吗？</P>
见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祝母叹息：“你本来就不聪明，今天生病，功课又要落下了，将来如何赶得上进度！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呢？”</P>
面对她的责备，萧宝镜没吭声。</P>
她自己其实并不愿意生病的。</P>
“我叫人切点水果送进来。”祝母替她掖了掖被角，“英台想吃什么？”</P>
萧宝镜想起昨日在书院看见的那些脆生生的青桃子，沙哑着嗓子道：“想吃桃子。”</P>
“吃什么桃子呀！”祝母摇了摇头，“吃梨吧，吃梨对身体好。”</P>
她叫人去切梨，又关切地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娘亲叫小厨房给你做。”</P>
“想吃鱼。”</P>
“鱼不好吃，我与你爹爹都不喜欢。吃鸭子吧，娘亲叫小厨房给你做桂花鸭。”</P>
“……”</P>
见萧宝镜沉默，祝母又温柔道：“听桐儿说，你昨天在书院见到了马公子？怎么样，他是不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你必定很倾慕他吧？”</P>
萧宝镜厌烦她问东问西：“倾慕也好，不倾慕也罢，这桩婚事不都定下来了吗？难道你们还能容许我反悔不成？”</P>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你不喜欢他，等你嫁过去，你慢慢就会喜欢他的。”</P>
“可是他也不喜欢我呀，他也有他的心上人。”</P>
“怎么就不喜欢你了？他必定是喜欢你的！就算现在不喜欢，将来你们成了亲有了孩子，他肯定就会喜欢你了。夫妻感情，本来就是需要培养的，我和你爹爹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乖乖听我们的话就好，我们是世上与你最亲近的人，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P>
“如果培养不出来呢？”</P>
“不会的！你相信娘亲，只要成了亲，就一定能培养出感情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英台，你要和大家一样啊！”</P>
祝母的语气十分温柔，像是天底下最好的慈母。</P>
可是萧宝镜抬起眼帘时，却看见她的木板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P>
——不准顶嘴！</P>
——不准忤逆！</P>
——不准有自己的想法！</P>
——你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做，才算孝顺！</P>
——如果你产生了你自己的意志，那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女儿！</P>
“不早了，”祝母动作轻柔，将被子紧紧掖在她脖颈边，“英台你好好休息，我也该去睡觉了。”</P>
萧宝镜睡不着。</P>
她曾误入忘园，那里也是精怪的地盘，园子里死了许多人，比蝶庄还要危险。</P>
而这里虽然没有杀戮，却让她更加厌恶，更加窒息。</P>
她躲进被子里，偷偷把自己蜷成一团。</P>
萧宝镜迷迷糊糊地睡到晌午，忽然听见桐儿进来说：“小姐，梁公子来提亲了！”</P>
卖货郎？</P>
萧宝镜挣扎着坐起：“他真的来了？！”</P>
她一把扯掉搭在额头上的毛巾，顾不得高烧未退，匆匆跑去前厅。</P>
各种锦盒堆满了前厅，连院子都堆积如山，珠光宝气金银璀璨，仿佛把整个宝藏都搬了过来。</P>
桐儿：“小姐，这是梁公子带来的聘礼！”</P>
萧宝镜：“……”</P>
《梁祝》里有这一出吗？</P>
说好的寒门书生呢？</P>
卖货郎正坐在祝父祝母对面。</P>
瞧见她进来，卖货郎弯起狐狸眼：“我来娶你啦。”</P>
少年柔情，像是春风吹动柳梢头。</P>
萧宝镜本就潮红的脸颊更加嫣红。</P>
想起现在是在走剧情，她才按捺住复杂的情绪，学着深闺小姐的样，娇滴滴朝祝父祝母福了一礼：“爹、娘！”</P>
祝父脸上写着“大怒”两个字：“总之，我是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P>
萧宝镜盈盈上前，拿起卖货郎的聘礼单子。</P>
好家伙，金矿九十九座，银矿九十九座，东海珍珠一万斛，西海龙宫一座，虚无之地的万里疆土，北海仙岛，霞光染成的锦布，上古法器，北斗星辰，招妖幡……</P>
假的吧！</P>
这人还真敢写！</P>
总裁文里的聘礼都不敢这么写！</P>
祝父也瞪着眼看聘礼单子。</P>
虽然依旧是恼怒的姿态，但木板脸上赫然写着“天呐好多钱，但是把女儿嫁给他不就代表我低头了嘛，我身为一家之主怎么能低头呢”这句话。</P>
萧宝镜好奇地看了看他，突然合上聘礼单子。</P>
祝父脸上的字顿时又变成了“大怒”。</P>
萧宝镜展开聘礼单子。</P>
祝父：“天呐好多钱，但是把女儿嫁给他不就代表我低头了嘛，我身为一家之主怎么能低头呢”。</P>
萧宝镜合上聘礼单子。</P>
祝父：“大怒”。</P>
往复三五次，祝父开始捶着桌子大喊大叫：“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自己做主？！你们这是苟且，是不要脸！撵出去！把他撵出去！”</P>
萧宝镜咬着小手帕，兢兢业业走剧情：“不！梁公子，我舍不得你！我不要和你分开！”</P>
丫鬟们拉住她，硬生生把她给拖回了闺房。</P>
萧宝镜派桐儿出去打听消息，桐儿很快回来禀报：“梁公子被撵了出去，听说被打得可惨啦！”</P>
萧宝镜托腮。</P>
卖货郎那种人，看着呆呆的，实则一肚子坏水儿。</P>
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吃太多亏吧？</P>
话说回来，在梦境里面挨揍，会影响到现实吗？</P>
要是卖货郎按照剧情死在了梦境里，现实中的他会不会跟着死掉？</P>
萧宝镜越想越忧心，决定夜里偷偷翻墙出府，去看看卖货郎。</P>
夜里，她鬼鬼祟祟来到墙根底下，还没开始爬呢，周围突然出现无数火把。</P>
祝母被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出现，哽咽道：“英台，你这是要逃婚吗？！”</P>
“啊？”萧宝镜挠挠头，“我……”</P>
眼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祝母哭得更加厉害：“我和你爹爹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忤逆我们呢？！”</P>
祝母把萧宝镜带回闺房，将她按在铜镜前，语重心长道：“你瞧瞧你，你的相貌如此丑陋，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比差远了，可我和你爹爹都不曾嫌弃过你，我们始终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但你怎么可以不听我们的话呢？”</P>
“但是——”</P>
“你住嘴！”祝母呜咽，“和马家的婚事多好呀，门当户对的，你嫁过去之后就能享福！就当娘亲求求你了，你就乖乖听话嫁给他吧！”</P>
她说完，突然朝萧宝镜不管不顾地跪了下去：“娘亲求求你了，你就嫁给他吧！”</P>
萧宝镜的瞳孔骤然缩小。</P>
她像是一尾受到惊吓的虾，瞬间弹射起来跳到了凳子上！</P>
虽然知道面前的女人是个精怪，但这举动也太吓人了吧！</P>
她惨白着脸，防备地看着祝母，哆嗦道：“新新新中国没有奴隶，你你你，你别这样啊……算了，我我我，还是我给你磕头吧！”</P>
她跳下凳子，豁出去般跪在祝母对面，赶紧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