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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野,平远城。
东方胤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没有禾方的消息。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为了以防万一,他通过朋友联系了一位为朋园做事的园林师傅,帮忙问问最近有没有新来的人。
虽然还是没找到禾方,但那位师傅与东方胤十分投缘,还请他到家里喝茶。园林师傅的花名叫植茂,他说自己是母亲收养的孩子,原本也没有姓,母亲只给取了名,所以叫花名也挺亲切。
他还问了东方胤是否会法术,说母亲不喜欢法力高强的人,总担心自己在朋园做事会遇到危险。其实朋园的法师都很好,不过为了让母亲安心,他说自己没机会见到法师。
东方胤表示理解,只是不知道他母亲是否遇到过什么事情。植茂说他问过很多次,但母亲一直不说,只说事情都过去了,只是让他千万小心。
东方胤在植茂家中见到了他母亲,又是一位衣着朴素然而举止端庄透着些贵气的女子,表情和善,但与人保持较远的距离。
植茂的人缘很好,他家里有一个小小的庭院,他和东方胤喝茶的时候还有一位中年乐师来找他,说要在他们家的庭院里品味“枯木逢春”的曲意。
植茂笑道:“现在只有枯木,逢春还得等几天。”便邀请乐师一起喝茶。
乐师花名芦苇,认识植茂的母亲,叫她“芷蓉”。只是他跟芷蓉的意见不一样,认为法师还好,那些拿刀剑打打杀杀的更危险。
芦苇:“谁说剑是斯文的兵器?双面开刃还有尖锋,很凶残的。”
东方胤边听边点头,植茂偷着乐。东方胤今天没带剑来,原本可能是担心母亲害怕,这下让芦苇乐师放心说了大实话,也挺有意思。
从植茂家里出来,没人说话打岔,东方胤又开始为禾方担心。也不知他是去了更远的地方,还是躲到了乡镇上。在继续寻找之前,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线索。虽然他认为禾方下山之后应该没有必要再化装成别人的样子,但万一他现在不是禾方的样子,也会难以找到。
东方胤决定再到钦山派问问庄帅,有关禾方另一种装扮的细节。
东堂主接到少主的指令,虽然不十分明了,但他相信少主一定有他的判断。无羁自己也有些担心打击钦山派是否会引来其他门派的联手抗击,从最近的一些消息看,有些门派的态度已经有点不一样了,或许得想别的办法对付才行。
东堂主命令共工鋆暂时撤回。共工鋆知道这是少主的意思,不敢违抗。
东方胤再次来到钦山时,不见了暗影门的人,正猜测着原因。庄帅回忆禾方离开时的样子,想起了两个重要的细节——
庄帅:“他的耳朵上,应该是左边,带了一个耳环,他说他那个样子叫律皊,应该是这么念吧。”
东方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他在庄帅面前努力保持冷静,没有多说什么。出了钦山派,来到父亲面前,才露出孩子般的气懑。
原来禾方根本不是化装,他只是用法器变成了律皊的模样,他大概也没有安全离开,而是用自己作为交换,让任梧凤不找钦山派的麻烦。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东方胤的心堵着难受,对任梧凤更是火冒三丈,虽然他大概没有失信,至少暂时撤走了钦山派周围的人。但竟然会这样!怎么这样!
东方胤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听禾方的意见,了解他的喜好,尊重他的选择,但唯独这件事,怎么这么让人受不了!
东方胤第一次在父亲这里练剑,感觉自己一身戾气,芦苇乐师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剑真是凶残。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不能做任何决定,最好不要行动。他用力收剑入鞘,取出身上的令牌,一分为二,把自己按在这里等着能给出正确建议的人。
悦原,月桂城。
还不到卯时(注:卯时是早上五点到七点),络绎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敲门的暗语,心里叫自己快起来,眼睛却不想睁开,还是挣扎着起来去开门。
络绎:“什么事?”真不想有事,再睡会儿不好吗……
封臻知道他能这么快开门不容易,也不管他睡眼惺忪没什么警惕这种问题了。“准备出发,去钥野钦山。”
听见“钦山”,络绎一下子清醒多了。“啊,出事了?”
封臻:“应该有麻烦,不然东方胤不会叫我们去。”
络绎:“他?已经和师父说过了?”
封臻:“嗯,法师让我们全力协助。我们用最快的方法赶过去。”
络绎:“好。稍等我收拾下东西,禾方之前提到的,我收集了好多准备带给他呢。”
封臻:“……行,快点。”
络绎:“嗯嗯。”
腾云山庄的燕子在赶往丞州报信的途中接到黄鹂送来的消息,说暗影门暂时撤离了钦山派。
燕子:“什么情况?”
黄鹂:“还不清楚,师父在亲自调查。”
燕子:“有什么新的指示?”
黄鹂:“小蝶已经和‘珠玑’联系了。我跟你一起还是先把情况告知丞州和悦原的盟友,让大家有个准备。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和我们一起调查暗影门的人。”
燕子:“这次应该有。”
深渊,柳西,凤巢。
“乌鸦”来报告仁惠王册封典礼的近况,任梧凤眉宇之间一片黑云,摆摆手让属下都退下。律皊在门外看到他的脸色有点吓人,“乌鸦”离开时的步伐也显出紧张。
律皊悄悄躲到僻静处问声音:“有什么大事吗?”
声音照例施了法术,答道:“他们刚才在说册封仁惠王的事情。”
律皊已经得知将要被册封为仁惠王的是琴朗俊,也听到了很多说法和猜测。他对琴朗俊和皇家的眼光有信心,然而任梧凤的表情让人担心他要做什么坏事。
律皊:“任梧凤要针对这件事做什么吗?”
声音:“还不确定,他的想法没那么容易猜到。”
律皊:“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声音:“这个原因我倒是知道。”
律皊:“什么原因?”
声音:“他胃疼。”
“嗯?”律皊没有想到。
声音:“你以为他是针对这件事?哦,他的手下也这么认为,不过不是。”
律皊:“确定不是?”
“确定。”声音心想:暗中观察的时间长了,总会多些了解。
律皊心想:原来是身体不适,不是在想坏事。
声音:“他一般胃疼的时候如果有人来就是这种反应。”
律皊:“他经常胃疼吗?”
声音:“别的地方也会疼。他的脾胃本来就有点弱,他又不好好养。练功也是强练,武功倒是不错,可惜伤痛也多。像他这样下去,年纪大了会很难过,不过他可能管不了那么多。在他那个位置上,能长命的人不多。”
律皊:“……你很了解?”
声音:“还行吧。”
律皊:“能说给我听听吗?”
声音:“可以,反正能听到我说话的只有你。你知道他是私生子吧?”
律皊点点头。
声音:“他的生母陶夫人是明德公的原配夫人雷夫人的婢女。不过呢,雷夫人之所以找她做婢女,可能就是为了献给明德公。
陶夫人是个美人,而且性格和顺,温柔善良,不爱争抢,也不得罪人。加上有雷夫人关照,任梧凤小时候的生活应该还不错。只是呢,他生性比较好强,总想让人看重。他知道明德公的心思,知道自己做什么能得到重用,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思虑过重的人一般脾胃就比较差,他有时也吃点药什么的,但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因为他如果不够‘强’,就会有危险。他这么认为,也基本对的。因为暗影门唯强是尊,强者掌权,‘弱’会被取代。”
律皊:“其他人都不知道他身体不适吗?”
声音:“大概吧。因为他戒心很重,不与人亲近,周围的人都认为他很阴险。所以除了他的生母陶夫人,也没有人关心他的身体——南枝可能愿意关心,可惜却不敢。”
律皊:“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声音:“当然,在他那个位置上就是这样。”
律皊想了一想,“如果有人发现他的身体不适,会被他除掉吗?”
声音:“你想做什么?”
律皊:“……你知道胃疼怎么治疗或者缓解吗?”
声音:“你要帮他?不是吧!你确定不想知道怎么让它更严重?”
律皊无奈笑笑,解释道:“他自己不舒服对别人就更坏,要是身体好一点,会不会稍微好一点呢……”
声音:“你是想让他少做坏事?”
律皊:“反正不做是不可能的,就像你告诉我的,如果东堂主或者北堂主掌权,情况会更糟糕。如果他能手段温和点,少伤害点人也是好的。反正他们的目的是‘抢劫‘,杀人只是一种手段,对不对?”
声音:“这么说也对。只是吧,坏人总是担心抢来的东西被人夺走,担心被人报复,这种担心无法消除,所以他们才会‘斩草除根’啦、‘永绝后患’啦之类的。”
律皊:“嗯。”
声音:“你还想知道怎么治胃疼吗?”
律皊:“想。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声音:“可以。太高深的医术我也不懂,不过一些简单的方法倒是知道。”
稍晚,律皊轻轻来到任梧凤的卧房,见他侧躺在榻上,乍看很平常,细看比平时稍含胸弓背一些,大概还在痛。
任梧凤半睁着眼睛,露出那种不用发问就让人紧张得想要解释的神情。律皊没有解释来意,轻轻走近,跪坐下来,拉起他的一只手,按他的内关穴。
任梧凤观察,审视,没制止,没发问。
过了一会儿,律皊帮他按另一只手的内关穴。然后是腿上的足三里。最后,按到胃部的中脘穴上。
任梧凤眉头轻皱。
律皊看看他,“疼吗?”
任梧凤:“你怎么知道?”
律皊将视线收在他胸前,继续按压穴位。“我在医馆做过杂事,学了一点皮毛。”
任梧凤:“……你想要什么?”
律皊:“暂时还没想好。”
任梧凤:“你不怕我杀你吗?”
律皊顿了一下,“怕,又不怕。”
任梧凤:“为什么不怕?”
律皊:“确实得先告诉你,这样我才不容易被杀。”他看向任梧凤的眼睛,“如果我死了,会有人为我报仇。”
任梧凤:“他们知道是我杀的?”
律皊:“可能不知道。准确来说,他们是会为我母亲报仇。”
任梧凤:“杀你母亲的人是独孤耀。”
律皊:“嗯。虽然如今的独孤耀死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损失,不过我会让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另外一个故事。”律皊说完又收回视线。
任梧凤:“……什么故事?”
律皊:“任梧凤想要取代独孤家的计划被姬漫兴识破,他情急之下杀人灭口,姬漫兴中毒身亡。”
任梧凤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在认真思考。“这个故事有很大的破绽。”
律皊轻轻道:“我还会告诉他们,姬漫兴嫁给独孤耀是为了报复他,因为他暗害了牡丹苑的慕老板。姬漫兴谎称无泪是女孩,就是为了让独孤家犯下欺君之罪。而任梧凤已经发现无泪是男孩,他将这件事告诉独孤耀,说姬漫兴是自杀身亡,为的是确保独孤家被皇家降罪。这样一来,独孤耀当时没有查明姬漫兴的死因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任梧凤的眼神越发阴郁。“他们凭什么相信?”
律皊:“凭他们‘愿意’啊——原来如此!不是么?那么多年的积怨,总想有个出口吧。”
任梧凤:“……”
律皊:“我还有信物。他们给过她什么,她给了他们什么,你知道吗?”
任梧凤脸色发青。“……你都死了,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律皊:“法术呀。只要我死了,或者昏迷的时间太长,自然会有人将消息发出。我给的报酬可是很多的。”
任梧凤:“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就算你查得出来,又奈何得了么?”律皊看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挑衅,又渐渐温和。
任梧凤的目光阴森可怖。“你不怕生不如死吗?”
律皊:“虽然我随时都可以让自己死,但一般的痛苦还可以忍受。如果你想用别人威胁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人选么?”
任梧凤目露寒光,话语之间露着凶狠。“独孤绰,你还记得吗?”
律皊淡淡一笑,“有这么个人吗?”
任梧凤:“他是你们独孤家仅存的血脉了。”
律皊:“哦,难得你没有赶尽杀绝。”
任梧凤:“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律皊:“你随意。”
任梧凤:“我不开玩笑。”
律皊:“知道你不是装腔作势的人,我也不是。”
任梧凤的瞳仁竭尽所能想要看穿律皊,却看不出他是变了还是假装无所谓。
律皊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杀了我亲生母亲的独孤耀并非我的生父,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