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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利佛躺了一会儿,便进入厚厚的帘子后边,吩咐戴着马尾手套的搓澡师搓擦身体。周身打满了芳香的泡沫,然后依次从上至下的打磨着,皮肤渐渐变成了玫瑰色,筋骨也得到了充分的舒展,他沉沉的睡了过去。比之在蒸汽房里的蒸澡,这更让他感到销魂。在得到充分的满足之后,他就直接来到包厢。按摩这个过程,一般他都是省略的。
看到摩根利佛穿着浴袍,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脯,精神焕发地走进包厢时,躺在那里休息好久的亨利·王半开玩笑地说道:“摩根先生,我和田中足足等了你有一个小时了。你这个西部牛仔也委实太猛了。莫非你是忘了,我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摩根利佛拿起桌上的啤酒“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了大半,倒坐在软软的睡榻上嘴里连声说道:“痛快!真是痛快!”
亨利·王点燃一支雪茄适时的递了过来说:“摩根先生,我们一起发财的机会来了。”
摩根利佛吸了口雪茄,缓缓说道:“就是你上午所说的棉花的事?”
“正是。这还是田中先生发现的。”亨利·王用手拍了拍正躺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田中左卫门,“来,田中,你给我们仔细说说,这商机到底在哪里?”
田中左卫门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说:“这是我今天上午从各家报纸上看到的,这欧洲、北美各地普遍棉花减产,棉花奇缺,而中国这里的棉花却是大丰收。你看我们可以用低价大量收购中国市场上的棉花,然后找人加工成棉纱,以进口棉纱的高价再转入中国。”
说到这,他稍作停顿的看了摩根利佛和亨利·王一眼,继续道:“你们有所不知,中国每年都要从国外进口棉纱和布匹,因为这里人口众多,布料缺口也大,如果不从国外进口棉纱和布匹,那一半以上的人都没有衣服可穿。以去年为例,中国进口最大的数值就是棉纺织品,进口棉二百二万石,总价值六千二百多万两关银,均价一石是二十七点五关银,可棉花的价格在国内只有二两多,这一出一进的变成棉纱其价格就翻了十倍之多。”
摩根利佛一听,瞬间眼睛就放光了,“这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财路。如果我们能低价把中国生产的棉花统统的买进,我们就能牢牢控制住棉花价格,到时候想赚多少就能赚多少。”
“可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把棉花的价格给压低呢?”
“这一点不用担心。”亨利·王很快自信满满地说:“自从我们进入中国市场以来,任何商品的价格,从来都是我们说了算。
“中国的商人各自为战,再加上他们的政府软弱无能,简直就是一盘散沙,我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摩根利佛一脸不屑地说道。
田中左卫门笑着点了点头,随之附和道:“那倒也是,现在的中国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胡雪岩了。”
“胡雪岩?”提起胡雪岩,摩根利佛仿佛来了兴趣:“他是个什么人?”
“摩根先生来中国时间不长,您可能有所不知。如果不是身在清朝,这个胡雪岩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商人之一。”
“噢?有这么厉害吗?难道他能比我们摩根家族的皮尔庞特还要厉害?”田中左卫门对一个中国商人的夸赞,显然激起了摩根利佛内心那股对中国人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偏见。
“那怎么可能呢?贵财团的皮尔庞特先生那是世上无人堪比的商界领袖,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中国的胡雪岩又怎么可能跟他相提并论呢!”
田中左卫门的一番奉承,让摩根利佛稍微舒服了些,不过他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胡雪岩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中左卫门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类比的说辞,竟引来摩根利佛的刨根问底。好在他对这段历史也做过一些研究,想了一会后,便道:“当年,胡雪岩在上海滩开办蚕丝厂,耗银二千万两,生丝价格日跌,华商各自为战,被洋人控制了价格权。就在这时,胡雪岩站了出来,高调坐庄。可以说,那是中国百年企业史上,影响最为深远的第一场中外大商战。”
摩根利佛和亨利·王表情复杂地看着田中左卫门,没有说话,饶有兴趣地继续听他讲了下去。
“开始,胡氏高价尽收国内新丝数百万担,占据上风。华洋双方都已到忍耐极限,眼见胜负当判,谁知‘天象’忽然大变。欧洲意大利生丝突告丰收,再加上中法战争的爆发,市面剧变,金融危机爆发。此时的胡雪岩已无力回天。次年夏,因周转不灵风声四播,他被迫贱卖,亏耗了一千万两,以致家资去半。由于各地官僚竞提存款,群起敲诈勒索。到了十一月,各地商号也尽数倒闭,因此家产变卖,胡庆馀堂易主,宣告关门倒闭。后被慈禧太后下令革职查抄,严追治罪。”
“噢!这样看来,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可惜了,可惜了。”摩根利佛惺惺作态,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
突然,他却话锋一变,转而又问道:“对于胡雪岩的失败,你怎么看?”
“这件事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意大利的生丝丰收以及中法战争的爆发而引发市面的剧变,造成了金融危机的爆发;也有人说,是因为他囤积生丝激怒了洋商。”田中左卫门略作停顿后又说道:“不过,依我个人看来,论资金之雄厚相信在当时的上海滩,任何一家洋商都没他有钱。当然,如果能将各国洋商联合在一起则又可以另当别论了,不过要做到铁板一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依你之见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摩根利佛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其实,他之所以失败,其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来自政治敌人的打击。当时清朝有两个权倾朝野的大臣,左宗棠和李鸿章,这俩人是向来不睦。而左宗棠之所以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与胡雪岩的资金支持是分不开的。在李鸿章排左先排胡、倒左先倒胡的策略之下,胡雪岩就不幸成了左宗棠与李鸿章之间你争我斗的牺牲品。”
“那胡雪岩在准备与洋商们展开商战之前,为了筹集资金囤积生丝,让汇丰银行的买办席正甫帮忙从银行贷了一笔款子,紧接着又从上海道台处的藩库里借了一大笔银子,恰好这两件事情都被李鸿章的铁杆同僚盛轩淮知道了。他坐等胡雪岩正与洋商斗得旗鼓相当时,授意上海道台立即找胡雪岩,让他归还道台藩库的银子,并请席正甫帮忙,让汇丰银行的经理催逼胡雪岩归还贷款。胡雪岩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即想办法从自家钱庄挪用了最后一笔流动资金来归还贷款和道台藩库的银两。趁这档口盛轩淮立马散播谣言,胡氏钱庄的钱全都被挪用去买了生丝,因深陷于洋商商战,导致大量生丝积压卖不出去,钱庄亏空已经岌岌可危。那些中国的老百姓听此消息,如墙头草般纷涌到胡氏钱庄进行挤兑。加上各地官僚竞提存款,群起敲诈勒索之下,胡雪岩的资金链出现了断裂,他哪还能再撑得下去?一代金融霸主就这样一败涂地了。”
听了田中左卫门的一番介绍,摩根利佛若有所思。这样的事在摩根财团是绝不可能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政客尽管与财团也有着利益上的输送和交换,但财团从来都不会被政府所左右。在他看来,华府的很多政策都是在各路财团的主导下,被逼无奈而出台的。如若其不听话,凭借自家财团的实力,只要稍稍动下小拇指,都会让你的政府玩不转甚至是垮台。
“这胡雪岩还是太蠢了。”摩根利佛思忖片刻之后,说道:“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怎么能把自己所有的宝都押在了一个官员身上,简直是太不明智了。”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亨利·王也开口了:“听了胡雪岩的事,我对低价收购棉花似乎更有信心了。”
“喔,亨利先生难道有什么好的想法了?”摩根利佛问。
“中国的老百姓最怕官府了,我们可以通过清国的官方,让各地的清国官府贴出告示,棉农和棉商们都只能去指定地点也就是我们的收购点卖棉花。”
田中左卫门闻言大喜,“不错,不错,这个办法还真不错,我相信只要这个办法能成,我们很快就可以完成这次的收购行动!摩根先生,您看怎么样?”
摩根利佛听了也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可行,反正清廷懦弱,地方官府看见洋人更是害怕,只要出面跟他们打声招呼,相信这清廷的地方官吏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田中左卫门见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便打开一瓶香槟, “嘭”的一声拔出软塞,酒沫堆絮滚雪似的也随之喷涌了出来。
田中左卫门给摩根利佛倒了一杯,接着又给亨利·王倒了一杯,然后悠悠说道:“不过,我听说这些清国官员都是一只只喂不饱的狗。”
亨利·王用睡袍的袖管擦去嘴角残留的酒渍,说道:“是,是,但你如若喂了他们,他们对你会很忠诚的。”
摩根利佛纵声大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道:“既然各位没有意见,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来咱们一起举杯先预祝我们的成功。”
“好,干杯!”
“干杯!”
第二天晚上,三人又来到了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开心的笑容。自开始动作之后,这一招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没过几天工夫,棉商棉农就源源不断地主动把手中的棉花给送上了门。第一天收了四十万石,第二天收了三十三万石,第三天收了一百二十万石……他们就坐等着一大笔横财落入自己的腰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