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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大门紧闭,一把青铜大锁把邵俊挡在了外面。
这两天,上海滩的报纸卖得相当火,革命党人楚达就跟今天的网红一样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有好事者居然把楚达的新闻添油加醋演绎成了连载小说,每天在报纸上刊发一则,离奇的剧情吊足了大众的胃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邵俊原本就怀疑林长枫主动向自己提供关于楚达情报的用心,如今看到几乎全上海都在关注楚达,二人间的秘密成了广而告之的传奇,他一下子恍然大悟:人家不仅把秘密告诉了他,而且还告诉了其他人。看来,这次又上了那小子的当,被他给利用了。于是,邵俊直接找到了图书馆,他要跟林长枫好好理论一番。
看到铁将军把门,邵俊回头看了一下周围,路上一个人没有,他后撤几步,一个助跑,然后起跳,手往墙上一托,便身轻如燕跃了过去。
夕阳下,庭院里一片静寂,落日的余晖透过庭院中央的参天古树铺洒开来,将这里的一切笼罩其中,宛如置身一个充满玄幻的世外桃源。
古树旁一张青石圆桌上,很随意地摆放着几只杯子。邵俊看了一眼,总共有七只。他小心翼翼从其中拿出一只通体翠绿的玉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水,杯体上依然能够感觉到一丝热度。细看杯体,形状如酒杯,只有两指高,上面雕刻着一个非人非物像符号一样的奇异图案。
接着,他又把一只浅腹平底的龙泉青瓷杯拿到手上把玩。邵俊比较喜欢这种材质的茶杯,空则温润如玉,盈有画意诗情,就好像女子的身段,骨质清奇、骨脉健朗,色如肌肤,拥有如玉般纯净的质感。当年诗人陆龟蒙曾用“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来形容青瓷的釉色,青翠莹润、如冰似玉,像秋天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而这也恰恰契合了邵俊对含蓄、内敛、优雅之美的追求。
对古董比较在行的邵俊把桌上的七只杯子挨个鉴赏了一番。这些杯子尽管形状各异、材质不同,但做工上却是相当讲究,看不出一丝瑕疵,应该出自宫廷匠人之手。而且从杯子上所雕刻的图案花纹来看,并非一种简单的装饰,更像是隐含着某种寓意的符号,距今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
“这图书馆今日来了什么贵客,居然把这么贵重的杯子拿出来用?”邵俊心里嘀咕着。从刚才手测的水温来看,使用杯子的人刚离开不久。他抬头看天,已是日落西山,这个点应该是到哪里去吃晚饭了。
邵俊想起以前跟林长枫、白璐瑶等人在图书馆时,他们偶尔提及的奇门:这七只杯子的主人会不会跟那个奇门有关?还有那个所谓的革命党人楚达会不会也在其中?
回到衙门,邵俊直接走向档案室。还好,里面亮着灯,说明有人在里面。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杂役正把桌上的一堆别人刚送还过来的资料往档案架子上放。已是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档案室空间狭小,又有没有透风的窗户,老杂役气喘吁吁来回搬运着资料,浑身汗如雨下。
邵俊没有啃气,撸起袖子直接帮那名老杂役干起活来。到底是年轻人,没过半个时辰,刚刚还满桌子的资料很快就被各自归位,档案室里看上去也顿时清爽了很多。
老衙役忙完,也不说谢,径自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缸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喝完,坐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问道:“小伙子,你到这里要找什么呀?”
邵俊想了一会儿,道:“我想查找一下陈年的老案卷和奇闻录。”
“找这些干嘛!”老杂役像在自言自语:“现在的案子都忙不过来,还有闲工夫去查那些陈年破事。”
邵俊倒没在意老杂役的话,不紧不慢说道:“老人家,我也是在破现在的案子,只不过中间遇到了些难处,想从那些老案宗里找到些头绪。”
老杂役看了邵俊一眼,不再讲话,从抽屉里取出一副老花眼镜戴上,然后走到放档案的架子旁,从这取一本、从那拿一本,很快就抱着一大摞案卷和书籍回来了。
“给!这些都是你要的。”
邵俊没想到这个老杂役对档案室里的资料竟如此熟悉,心底暗自佩服,连忙抱拳道谢。
老杂役摆摆手,问道:“你是要查什么样的案子,用得着这些资料?”
邵俊思忖片刻,似乎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老杂役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不方便说就不必说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就慢慢查吧。”
邵俊连忙解释道:“老人家您别误会,其实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就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跟几百年前一个叫奇门的门派有关。”
“奇门?!”老杂役露出惊讶的眼神:“是不是会些幻术之类的?”
邵俊点了点头:“应该差不多吧。”
“那好办。”说完,老杂役又转身向档案架走去,打开最里面一排柜子,找了半天,拿出一本厚厚的线装古书,可能由于年代已久的缘故,扉页上已经发黄。他用手轻轻拍去书上的灰尘,然后把书递给了邵俊。
“看看这个吧,兴许对你有用。”
邵俊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异人录》三个字。
接着,就听那名老杂役介绍:“这本书里收藏了古代历史文献中包括正史、地方志和笔记史料整理采集得到的千余条史例,详细介绍了中国几千年来江湖上出现的各式各样的奇人异事,有预知生死富贵的、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还有召唤什么神仙鬼怪的,你想要找的东西,应该在里面。”
邵俊听后心底一阵狂喜,赶紧一个劲儿道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总算找对人了。看来术业有专攻,人不可貌相,任何地方都有这么一两个神人,他们就像少林寺里的扫地僧,平时碌碌无为,你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但在关键时刻人家却总是神一样出现。
此刻,老杂役已知趣地走到了别处,邵俊一个人捧着这本厚厚的《异人录》如饥似渴看起来。尽管他以前也看过类似《山海经》《搜神记》等书,但这类书大多讲述神仙鬼怪的离奇故事,杜撰的成分较多,不像这本《异人录》,里面既有事例,也有历朝历代各类奇人的成长经历,包括各个门派的历史演变,很多事都有据可查、真实可信。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两点,整个衙门里人都走光了,就剩档案室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邵俊果真在这本书里找到了他想要的关于奇门的一些传闻记载。原来,这奇门是华夏古老魔术、幻术、术数等技能传承体系的总称,早在远古时期便已现雏形,后来发展演变,最终形成了以乾、艮、坤、異、震、坎、离、兑四门四派为主的奇门。奇门中有读心者、构造师、易容师等多种职业,一般根据各自专长区分。而且,这些精通古魔术、古幻术、古堪舆术数等奇门中人一旦通力配合,甚至能够完成倒转乾坤、偷天换日的绝活。当然,书中也讲到,奇门后来发生了一些重大变故,一些门派的主事者先后离奇死亡或失踪,奇门从此一蹶不振,渐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这其中的具体原因,书中也未曾言明。
看了这本书,邵俊如同进入了另一个神奇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你可以看到很多看似常人无法解释、但却合乎规律的现象。而奇门当年发生的变故是什么?跟现在奇门中人在图书馆的相聚有没有关系?这些问题更是让他欲罢不能想探究到底。
“好个林长枫,不是想利用我嘛,老子就继续跟你玩下去,看看你们这些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邵俊在对奇门极大好奇心的驱使下,决定将计就计,顺着林长枫的思路继续让他“利用”,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跟奇门几位主事者在廖南北开的万福酒楼吃完晚饭,林长枫一个人沿着黄埔江走了一阵。一路上,他不停在想着如何反转唐焯仁布下的这个局。
下午时还晴空万里,可这会儿天色却完全黑了,阴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没过多久,竟然下起了小雨。
林长枫看了看周围,发现前面路边有一栋黑影,应该是一个窝棚,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他快步跑了过去躲在窝棚面对黄埔江的屋檐下避雨。
雨越下越大,好像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林长枫也不知道自己在窝棚下躲了多久,不一会儿,他发现前面来了人,还拉着车,是一辆黄包车。
这么晚了还有黄包车来这荒郊野地?来干什么?黄包车夫鬼鬼祟祟的模样让林长枫起了疑心,向来心思缜密的他慢慢起身,压低了身子,尽量不让车夫看见。
黄包车车夫停下之后,车上又下来一个人,两人都是一副短装干练型打扮。
“二狗子,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拉车的矮壮车夫问那从黄包车上下来的瘦高个。
瘦高个一边穿蓑衣戴斗笠一边答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走,咱们去江边等着,拿上手电筒和挠钩!”
说完,这人已经穿好蓑衣、戴好斗笠,便从江堤上走向江滩,后面的矮壮车夫答应一声,从黄包车上拿了一根长竹竿做的挠钩和手电筒跟了过去。
待两人走远,林长枫也走出了窝棚,蹑手蹑脚跟在那一高一矮身后,一直跟到了江滩边上,他找了颗大树爬上去,继续观察着前面两个人。
此时,那俩人正抱着胳膊蹲在江边,俩人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不知道在等什么,无聊了便各自点燃一支烟抽着。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林长枫坐在树杈上,头顶上有树冠遮挡着,还能遮挡一些雨水,身上只是滴了几滴。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正当林长枫已经快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那是一艘大货轮,应该有三四千吨的排水量。
看见那大货轮之后,林长枫隐约听到蹲在江边的其中一个人说的话:“来了来了!”
林长枫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看情况应该是关键时刻到了。这时,他又发现那货轮上侧弦面对江岸这边闪烁着手电筒的灯光,连续闪烁了三下就停止了。与此同时,岸边那瘦高个也立即用手电筒打着灯光,同样将手电筒的灯光连续闪烁了三下。
看到这里,林长枫隐约明白了,这肯定是接头暗号,心中不由纳闷,他们在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打了接头暗号之后,货轮会在这里靠岸不成?不能啊,没有码头怎么靠岸?难道不怕搁浅?
过了好几分钟,大货轮过去了,但从大货轮的侧弦上又开始闪烁着手电筒的灯光,在一公里之外的江边也亮了灯光接头,这是怎么回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林长枫注意到,从江面上向岸边飘来一物,待那物品近了,蹲在江边的瘦高个伸出挠钩将那漂浮在江面上物事钩上岸来。尽管夜晚光线不太好,但从瘦高个打的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他还是看清了被钩上来的东西,原来是一个鼓鼓的麻袋,也不知道那麻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要用这样的方式下船?还得让专人在江边接驳?在码头直接下货不好吗?这多麻烦啊。
正思索间,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已经回转了,瘦高个拿着电筒和竹竿挠钩走在前面,矮个儿扛着那湿漉漉的麻袋走在后面,不管那麻袋里装着什么,浸泡在水里这么长时间后份量可不轻,而那矮个扛着它竟然很轻松地跟在瘦高个的后面,看来此人力气还不小。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河堤,正好经过林长枫藏身的大树下。就在这时,林长枫突然飞身而下,一记右掌重重拍打在瘦高个的脖子上,另一个矮个子还没反应过来,林长枫右脚就踢在了他太阳穴上,两人几乎是同时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林长枫捡起廋高个掉落的手电筒,蹲在地上将缝着麻袋口的麻线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