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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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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2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茕影空庭,冷月如霜。
    轻微的门声响过,身后传来吱呀的踩雪声。
    “即便你未尝北来,景况也不会有何不同。”言者话音语调皆平淡,似恐冲撞这清谧的夜色。
    天青色的衣摆随风拂动,无声拂过雪面。
    “我从未后悔北来。”穆昀祈转身,任冷色的月光在面上轻添一重怅绪。
    “阿祈——”上前一步,邵景珩欲言又止。
    “他不会轻易让我回京。”穆昀祈替他道出下言。
    “我会尽所能助你!”邵景珩凝眉,但坚定。
    “如何助?领振兴军一路杀回京么?”穆昀祈一笑似嗤,“他如今监国,想必药人为祸、越阳山纵火,以及赵虞德之死三案,已被悉数栽赃于你一身,加之皇城司在其掌控下,他可随意捏造,道你挟天子以令天下。如此,若我所料不错,他眼下当要极力说服朝中发兵讨逆,借机翦除你这隐患。”
    邵景珩眸光乍凛:“既一战难免,我自要先发制人,尽快发兵勤王!”
    穆昀祈苦笑:“如此,可就坐实了谋逆之名。即便先前朝中尚有反对动干戈之议,但你此举一出,讨逆一事便再无商榷余地,他可名正言顺发兵。且既一心置你我于死地,他自不遗余力,彼时北上的大军可能多至数十万,任你振兴军再勇猛,终究敌众我寡,区区五万人如何与之抗衡?”
    一语点破时局。
    “那也不至令我坐以待毙!”那人愤懑:“我在京中的探子传回消息,丁知白因前番与尔朱宽私通消息一事泄露,当下被下狱待罪。”
    穆昀祈不意外:“丁知白素来审慎,定然是于前案心怀疑虑,反对贸然出兵,才遭构陷。”望月一叹:“此举,是为杀一儆百。”
    邵景珩戾气稍敛,却露愧色:“说来,丁知白也是为我所累。当日我截获尔朱宽的密信,想到振兴军入京一事或为丁知白所阻挠,便心起一计,将尔朱宽信中约见其人的时辰、处地皆做了改动,再寻一胡人将假信送往丁府,其间刻意暴露,以令皇城司人赃俱获!”讪叹一声,“然孰能料到,此竟是搬石砸脚!终究将朝中唯一一个能为我出声之人亲手送上死路……”
    此情即便他不说,穆昀祈也能猜到七八分,只终究未曾想,尔朱宽竟还果真寻过丁知白!一时纳闷:“如是说,丁知白与尔朱宽,果存交情?”
    摇摇头,那人诚恳:“丁知白当初在西北处政,恩威并重,实则不仅我方军民,乃连胡人也不乏对之心生敬畏者,遂尔朱宽走投无路时,向其求救实不为怪!只可惜这胡人命数已尽,当夜我派人赶去约定处却未见到之,想必是他行迹败露,已被高士举拿下。”
    原是这般。
    穆昀祈扶额,心中乱绪丛生。良久,长出一叹:“罢了,你也不必多心,既尔朱宽终究免不得横死的下场,则后事便非人力可扭转,而只要丁知白反对出兵讨逆,嘉王与高士举就必然寻由构陷之,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终难免祸。”
    确是此理。只看来令邵景珩难为释怀的,还非仅此一事。踱到那棵新栽的柿树下,其人才似下定决心,回头:“还记得上回我告诉过你,当□□宫,乃因有人传与我两条假讯么?”目光躲开,竟似忐忑:“当日……我隐瞒了你内情,实则那传讯之人虽死,其主却安然,且我心知其人身份……”
    听到此,穆昀祈脑中眸底火光乍现,大步上前,手才要触到彼者衣襟,却又冻住般忽顿——随之顿止的,是眸中的怒意。悬在半空的手攥紧成拳,一字一顿:“事到如今,你竟还维护他?!”
    邵景珩无言。
    眸中的火光一突跳,便渐冷却,经温凉,至冷结,终成一潭刺骨的玄冰。拂袖转身,穆昀祈大步离去。
    “阿祈——”后者定在原地,失魂落魄。
    回应他的,是屋门甩上的声音。
    冷风过境,月影西移。
    二更,蟾光微淡。西窗下的人影固执伫立,似决心要与山间蘧寂的万籁融为一体。
    “为甚?”与夜风一样冷的声音自窗中透出,令兀自呆立者轻一震动。
    一步迈出,邵景珩盯着窗上的人影,缓慢而清楚答他所问:“一则,我并无证据可指他为主谋;二则,他派人与我传话之余,尚再三劝我入宫请罪,以示我无意为害,遂事后我并不能断定,究竟他为主谋,还是为人利用;其三——事已至此,我即便道出内情,孰人肯信?”
    “你未试过,怎知我不信?”窗内的声音依旧冷淡。
    短时无声。
    邵景珩径直略过前问:“你中毒昏迷那两日,我自忖前事,才惊觉或已落入旁人精心设下的局中!”旧事重提,依旧难掩懊恼,“我彼时处境,进退两难,若挟持你去河阳,便坐实逆贼之名,必遭王师讨伐;若不然,留在京中无非坐以待毙!”仰面望月:“我终究意识到,布下此局之人,目的或为一石二鸟!却可惜为时已晚,错已铸成,无凭无据,无人会信我之言。”
    “遂北来避祸,就是你唯一能想出的自救之计?”内间的声音染了三分怒意。
    邵景珩不敢否认:“彼时彼境,出京远走确是我唯一的出路,然我绝不会置你于不顾!我只想先令事平息,待那幕后主使放松警惕,或会露马脚,彼时我道出内情,你才能信。”一顿,似惋惜:“而我所猜也不错,嘉王其后一再向郭偕套问内情,想必就是怕传假讯一事败露,然可惜,郭偕彼时也仅是疑心,未获证据不敢道出心中所猜,终是误了时机。”
    静默间,窗上的身影渐渐隐去。少时踌躇后,邵景珩转身迈步。
    内室的门未关,那人坐在案前若有所思。
    邵景珩尽量放轻脚步。
    “你离京北来,就不怕我事后反悔,将你所为公告朝野,发兵讨逆?”案前人抬头,却是盯着窗牖,面无波澜。
    邵景珩驻足:“彼时我已无退路,与其身陷他人布下的局中进退维谷,我自愿相信你,不会因一时意气而舍大局,拿数万条人命儿戏!况且——”如愿引过彼者目光,声调愈缓:“我想来,你若静下,也当细忖前事,一旦察觉蹊跷,我便还有辩驳之机。”
    闻者轻垂眼帘,一言讽誉难辨:“看来,你是如愿了。”
    “这般说,你确曾起过疑心?”邵景珩跨前一步。
    嗤了声,穆昀祈显然以为此问多余:“郭偕都能察觉此间蹊跷,你以为我会全然无知?瑶华宫纵火,显是要置我于死地,加之净妃之死,意在离间我与邵氏,此,果真仅是邵后几个心腹为泄愤而出的复仇之举?自不尽然!弑君的目的,若非复仇,便为夺位,若是后者,则主使者何人,当一目了然。只彼时我令皇城司彻查无果,且他素来故作良善,加之事出不久又遇刺,此一应,皆削弱了我对他的猜忌(自也因他是我唯一的手足,无端加罪,难平外议),且复忖来,若说那些宫人为报主恩擅自为此似也能通,甚至……”低头扶额,眉间的不屑悄自转化成苦意:“我尚曾疑心过金芙……”
    邵景珩眉心紧了紧,眼中一重意味闪过,欲言又止。
    穆昀祈却显然知他所想,口气略颓唐:“我知你要说,既存疑心,为何不多些防范?轻易离京,岂非与他可趁之机?”
    邵景珩摇头:“此事,只能怪高士举太过狡诈,行事滴水不漏,又有药人助纣为虐,以寻常人力实难遏制其势。且随着金丹出炉、死士人数日益增多,嘉王与高士举已然不存耐心,遂才出刺驾之举,意在强取皇位!如此忖来,倒还幸在阴差阳错,你来到兴州,否则当早陷险境!”
    “那你可知,”仰进椅中,穆昀祈依旧一手覆面,“他监国,实也是我之意。我北来前,曾密旨留与两府,若我遇不测,便令嘉王监国。”
    眸中诧色划过,邵景珩似未尝会意,惘然无言。
    微微直身,穆昀祈目光扫过怔呆之人,额角一跳,不知为何,才平复不久的心绪竟又复生波澜,作恶的心思呼之欲出,铺陈在脸错综成一副作衅报复相,眉梢斜挑:“你当日既出逼宫之举,我怎知你如今是何心思?且说万一我遇不测,他监国本就顺理成章!”言罢看彼者面上只是轻添一重无奈意,未如意料恼羞,自却气急:“怎么,未想到?实则你想不到之事可非此一桩!”起身逼视之,语出清晰而缓慢,似怕他不能听清:“当日你逼宫带来的那盏茶,我实则只饮了一口,其余皆泼桌下了!”见他神色依旧,似棵朽木般风过不动,心中愈发愤懑,口气却轻慢:“兵不厌诈,成王败寇!我还以为,谋略过人的邵相公对此早了然于心呢!”
    双眉轻一波动,那人踱前,不怒反笑,所言与前却是风马牛不相及:“我记得幼时在宫中,一回因寅澈纠缠,我未能及时赴陛下之约,陛下隔日便在书堂大发雷霆,当众数来几事,以证臣之愚钝。”
    面色露惑,穆昀祈显不知他用意何在。
    驻足书案前,邵景珩无奈:“看来陛下自小的脾性,至今一点未变啊!”
    “你……”穆昀祈怒视之,却无力反驳。
    绕过书案,来者几乎与他贴身,区区片刻,眸中的温色已被黠光取代:“陛下若欲激怒我,那便已如愿了。”刻意压低的声音意味难言,似威胁,又似蛊惑。
    被那双全然无害的目光盯视,方才口出狂言者竟有些露怯,微微侧目:“拥兵自重,你才是始作俑者,我之所为,问心无愧!”口气虽冷,却已抖落了满目衅意。
    眼角余光扫过那只落在双鱼抱莲镇纸上的手,邵景珩面不改色,又跨前半步,双手握住彼者那副瘦腰往己一侧拉来,至衣襟相贴。
    “前事已矣,回头是岸。”暖风入耳,令失神之人瑟缩了下。恰到好处的停顿后:“你我皆是。”语调和缓,心意坚定。
    烛火明灭,将两条依偎的人影无声映在侧墙上。镇纸上的手渐是无力,缓缓滑落,回到身侧,又在不觉间攀上彼者腰背。
    暖意蹭侧颊而下,流连过耳垂,缱绻于脖颈。微微扭头,由那股暖热气息透过微开的衣领深入,穆昀祈忽而有些眩晕,脚步不稳,微微一晃,乍时的景物颠转后,足已离地。微一错愕,闭目任之。
    月落三更,云随风寂。
    又是一个山间静夜。
    邵景珩照例在五更天醒来,小心侧身,却见枕边人也睁开了眼。
    既都醒了,穆昀祈索性撑坐起身,半倚床头:“我细忖过了,事到如今,我须尽快回京!”
    并不意外,邵景珩伸手替他理着倾泻在枕上的长发:“我会调出三千人马先行,替你开道。”
    “不成!”穆昀祈断然回绝,“药人凶悍,且说当下尚不知他又新募得多少死士,轻率冒进,无异于草菅人命!”
    邵景珩蹙眉:“如今自兴州入京的各处道路当已遍布药人死士,若不派军清道,你如何能归?”
    眸光下垂,穆昀祈轻吐两字:“借道。”
    “借道?”邵景珩凝眉一忖,顿露讶色:“你是说……”
    穆昀祈颔首:“绕路猷国,自东入境,直下晏京!”
    “这……”邵景珩难为赞同:“不成,此计存太多不定数!且不说猷国大局未稳,霍兰昆仍有在西南作乱的可能,但若嘉王与高士举也想到此,彼时严守东境,你岂非白费心机?”
    “但终究值得一试!”穆昀祈坚持己见:“此是霍阑显报我前恩之时,他会全力助我!若是忧心边境设伏,此际正值年下,我可扮作猷国南下朝贺的使臣入境。”
    邵景珩依旧摇头:“霍兰昆负隅顽抗,霍阑显如今忙于应付内患,恐难分心,即便退一步,霍阑显诚意践诺,但也只能护送你至边境,后若有万一,谁能护你?”
    穆昀祈一笑,竟显豪迈:“博弈岂能奢望万全?但利弊权衡间,择一成算高者践行而已。”
    邵景珩勃然变色:“你欲拿性命一赌,却以为我会赞同??”
    “但此计胜算最高!”穆昀祈不惊不怒,反之,往后仰了仰,一臂枕头作不经心:“既你以为此计不可,我又不愿引发干戈,那便只能遂他所愿,我禅位退避了。”睥睨彼者一眼,口气轻浮:“我倒无碍,隐匿深山,落个自在,且他本也姓穆,如此百年后,我也不至无颜面对先祖列宗。倒是你……”叹了气:“手握兵权割据一方,他心胸可远不及我,登位后之首要,不定便是发兵讨逆!遂你还须好作防备。”
    邵景珩握拳。
    那人笑得玩世不恭:“要不这般,你也索性舍了兵权,解甲归山,无事随我植梅养鹤,就此清酒淡茶,闲度余年,如何?”
    半晌静寂。
    邵景珩低头,盯着他残留嘴角的一抹坏笑,无奈感慨:“你确曾有过此打算,是么?遂你即便知他或参与谋逆,却依旧许他监国。”
    穆昀祈闭目,露了几许倦意。
    “只你未尝想到,他生性如此暴戾,”邵景珩言下:“竟为夺位而罔顾大局,一意挑动兵祸,滥杀无辜,甚连亲生子女都不能容下!”
    极轻的,穆昀祈叹了声。
    俯身向前,邵景珩拨开他额前碎发,在那白皙光滑处落一吻,正色:“无论如何,我决不许你独自犯险!他则——”微微抬头,对着那张恬淡似山间静雪的脸,眸中缓起一重光彩,炽热坚定,令人想到阳春瞳日。即听他一字一句:
    “你若回京,我唯你马首是瞻,拨乱匡正,固君江山;你若隐避,我为你负甲植梅,深山隐室,雪月在御,静好此生。”
    良久无声,穆昀祈似又睡去了。替他盖好被子,邵景珩悄然起身。
    穆昀祈再醒来时,天已微亮,起身穿好衣裳,便见那人拎着水壶进门,似有话要说。
    “怎了?”不知京中又有何坏讯,穆昀祈心倏一提。
    “是荀渺,”邵景珩言简意赅:“我派出的人已寻到他。”
    唯恐坏讯自他口中先出,穆昀祈忙急开口:“如何?”跨前一步,目光轻颤:“是生是死??”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所有悬案的谜底就算水落石出了。大概理一下逼宫----北走这条线的逻辑:
    邵景珩逼宫最主要是被嘉王营造的假象蒙蔽,以为穆昀祈已经下定决心要拿他,所以孤注一掷起兵,本想以穆昀祈有恙之名将他送去河阳软禁,另扶植软弱的嘉王(外表看去)摄政,自己则在后掌控大局,但在逼宫过程中发现自己可能中了第三者的引战之计,而且这个幕后的操控者,还有相当的概率是嘉王!这样,邵景珩就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继续计划,让嘉王摄政,很可能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嘉王上位后可名正言顺号令天下兵马讨伐他,再暗杀穆昀祈,一箭双雕;而若说出真相,他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所以他这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角。
    【重点再强调一下,古人造反,除非是农民起义没太大讲究(这么说可能也不准确,刘邦还斩白蛇呢……),王侯朝臣颠覆现有政权自己上位都要一个名正言顺,除此还有很多附加条件,但对邵景珩而言,不要说什么臣心民心,甚至更高端的“天现异象”的天时地利,他实际上是连兵力还没达到能跟整个朝廷对抗的水准,只是近水楼台,掌控了中央禁军的枢纽机关而已,逼宫还可,夺天下不行,所以至少眼下,是不具备自己称帝上位的条件的!】
    综上,邵景珩当时是进退维谷,最终才决定赌一赌穆昀祈对他的感情和怀柔之心,自请北走边疆,就像他说的,他觉得穆昀祈在冷静下来后,应该也会考虑到这件事的蹊跷之处,从头审视整个事件,而且依他对穆昀祈的了结,其人大概率不可能在没有调查清楚真相的情况下贸然发兵讨逆:那样无疑是一种自损,令生灵涂炭之余,也会大大损耗削弱西北边疆的军事防御力,让外敌有机可乘!
    这个答案,不知道大伙儿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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